九龙卷之临君 6.

李弈摇了摇头，心说你叫我师傅，那不是白白把我叫老了，这么大的徒弟我可不想要。

“你既然这么说，等他日你也教教我不就完了？”

柳凉也觉得在理，自己的师傅除了大贤大能外，还真不是轻易可以认得，这才作罢。

二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酒肆打烊，还勾肩搭背要往别处在寻酒喝。

还是那送胡姬丈夫的护卫回来，一手提着一个安顿好了，这才算歇了气。

第二日，李弈起来再寻柳凉，只有空空一间屋子。

一直到母亲重病过世，李弈出了那府，投奔了自己的舅舅赵乔，一直也都不曾在见过这个名叫柳凉的小公子。

等再见他时，还是李弈已经官至四品侍郎，第一次站在金銮宝殿之上。

他身穿朝服，板板正正地垂首立在队伍的最末，随着众人按部就班的大礼参拜后，直到年轻的天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李弈心头不由一惊，偷偷抬眼偷瞄了圣颜一眼。

朝堂上的年轻天子高高坐在龙椅之上，整张容颜隐在旒冠的旒珠之后，看不清楚。

但是那熟悉的嗓音，是李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原来竟然真的是他……

昨天的那一场雨，下得有些缠绵悱恻，却在夜半停了下来。

细细催开了墙边桃树上几朵清浅的花骨，不远处几盏青灯忽明忽暗，也不知道为谁燃起来的。

窗外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还是李平的扣门声，才要李弈回过神来。

“进来。”

李弈转回身，一手搭在窗子上，开口叫他进来。

李平推门进来，到了他近前，先是当胸抱拳施下一礼，然后轻声道：

“大人，人已经安全送出城了。”

“我知道了。”

轻轻颔首后，李弈才觉得可能是站得过久，腿已经有了涩意。

李平嘴巴张了张，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可看了看自己主子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也许李弈并不自知，自己的那张表情上，此时写满了怀念和感伤，要人无法叨扰。

“那大人好好歇息吧，属下先告退了。”

“下去吧。”

李弈轻轻吩咐一句。

星移斗转，月色在荏苒的时光中，慢慢浅淡，经过这一夜，整座城就好像换了时空一般，突然间春花璨烂，各种莺草疯长，枝叶紧跟着就繁茂起来。

休整了一天的李元启，一早起来已经不见昨天的疲态，正是精神焕发之时。

早早就起来，坐在楼下等着李弈下来用饭。

只是看见李弈独自一人下来，难免有些诧异。

“哪位柳公子呢？”

“他家中突有要事，昨天就离开了，人走得有些急，没有和您打招呼，便托我向您告罪一声。”

李元启面上不显什么波澜，只是嘴上不住惋惜得说：

“柳公子学识渊博，见解独特，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还想可以继续探讨一番，结果……”

轻轻咂舌，李元启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

李弈见他如此，便笑着劝慰：

“父亲，又不是没有再见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回南诏要紧。”

“弈儿，你说得可是真的？真要和我一起回南诏？”

李元启眼神一亮，注意力被他成功得移了过来，一直以来都不会轻易把感情外泄的男人，表情松动开来，脸上有了激动的神色。

“我是父亲的儿子，既然父亲想要我回去，自然是遵从父命才对。”

李弈笑容淡淡，伸了筷子，为李元启夹了爱吃的一只小笼包放进他的碟中。

“弈儿，放心，只要回了南诏，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盯着自己浅碟中的包子，李元启一脸郑重得承诺道。

李弈却给自己回手夹了一筷子地豆腐，风轻云淡地说：

“孩儿不求那些，现在只想守在父亲身旁，做我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情而已。”

刚刚还激动万分的心情平息下来，李元启心里明白他指得是些什么。

这个孩子是自己第一个儿子。

当年心高气傲的他在街上与三娘相遇，那个明艳美好的女子，就占据了他整个心思，一腔的爱意都给了她。

只是，几番恩情后，他才知道巧合得知，三娘是大凉名将赵家之后。

那赵家一门英烈，有半数是折在和南诏的战场上。

而他偏偏是南诏的大王子，将来要继承南诏王位的人。

这是一段注定得不到任何祝福的结合。

为了前程，黯然离开的李元启这一去，便是经年陌路。

等他在得知三娘的消息时，他的儿子都已经行了冠礼。

那是他第一个儿子。

是他最爱女人，拼死为他生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