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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校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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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林非顺着人流走出校门。

毛蜘蛛捧着一束粉色康乃馨,从对面一家花店里走出来。她将康乃馨放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小麦色的脸颊浮起了带着羞涩的笑意。她像抱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花束护在怀里,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开了。

林非正要跟上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后排的车门被推开,郁容秋坐在车里,朝林非微微颔首,招手示意林非上车里坐。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马鞭草香气,是从郁容秋柔顺的长发上散发出来的。

郁容秋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欲言又止。

最近两天,郁容秋托关系找了许多专家和医生,试了许多治疗方法,李旭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郁容秋几乎要绝望了。她来找林非帮忙,是绝望之下的死马当活马医。

林非主动开口:“李旭好点了吗?”

郁容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出事之后,就只有你的话让他有特别的反应。我能不能请你每天放学后去陪他说说话?有你在,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好起来,不会错过下周在广州举办的数学竞赛。”

还未等林非回答,郁容秋怕她拒绝一样,紧接着说:“我明白,马上就要高考,你的时间也很宝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我按小时支付补习费,一小时十元,你看怎么样?”

去劳动市场上招个小工,一天的工钱不过十元。郁容秋的提议对于缺钱的林非来说,诱惑力十足。从重生的第一日起,林非就计划创业挣钱。但做任何生意,都需要本金。她缺的正是

大概是当初林非病房里给郁容秋留下的印象,话里话外,郁容秋把她当作市侩的成年人来看。成年人讲究的是等价交换,互不欠人情。虽然她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但是林非却不愿意郁容秋这么看她。

没想到林非会拒绝,郁容秋无意识地捏紧了身侧的真丝连衣裙,很快又松开手,留下了一团不起眼的褶皱。

林非想了想,说: “您放心,我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去看他。”

郁容秋欣慰地笑了。她的笑容淡淡的,和她身上的香气一样若有若无。

春城的另外一边,有一处花园式小区,和林非居住的厂区大院截然不同。

那里有整洁宽敞的道路,道路两旁生长着高大的梧桐树。在浓密繁盛的梧桐枝叶的掩映下,一栋栋精致的法式小楼宁静安详地伫立着。

多少个夏日夜晚,林非被自己那蒸笼一样的阳台房逼出来,就会骑车来到这里,吹着夜风慢悠悠地散步,直至停在一栋外墙上镶满红白蓝马赛克的小楼下。借着树影的掩护,她仰头望向二楼的一扇窗户。那扇户透过的灯光明亮又温暖,窗台前种着一排薄荷,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前世刚进广州时,林非的胸中充满了斗志。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然后在买下这样一栋小楼,在别人羡慕尊敬的目光中安度晚年。可惜混了十几年,住的还是城中村里破破烂烂的出租屋。

没想到,她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走进这栋小楼。

带着教徒瞻仰圣母大教堂的心情,林非跟着郁容秋,踏入了李旭的房间。

房间整洁明亮,家具和地板都是胡桃木。靠墙摆放的单人床上的被子叠得豆腐块一样平整,书架里的书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朝南的窗前放着一张书桌。她们进去时,李旭正坐在书桌边一张椅子上。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虔诚地望着窗外。他穿着一件米色的薄款高领羊绒衫,五官精致中带着一分脆弱。

郁容秋伸手推开窗户。一阵风吹进,满房间飘荡着薄荷的清香。林非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阿旭是过敏体质,对蚊香、风油精这些驱蚊的药物过敏,所以我在他的窗台上种满了薄荷。”

“李旭有你这样好的妈妈,真幸福。”

“谢谢你这么说。要是他也这样想就好了,”郁容秋将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转身朝李旭轻声说:“阿旭,妈妈回来了。”

李旭慢慢转过头来,看到郁容秋时,眼中波澜不生,待看到她身后的林非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和划落的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我去给你们准备水果点心。”郁容秋垂下眼睑,盖住眼中的难过。她离开房间,还贴心地将房门虚掩上。

郁容秋离开后,李旭又很快转回头,恢复了最初始的姿势,看起来对林非的存在丝毫不在意。

他的安静和专注,传染给了林非。林非静下心来,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笔记本。

“我给你讲讲今天上课的重点吧?刚好我也再复习一遍。”她对着课本和课堂笔记,不紧不慢地讲起了课。她说话的声调不高不低,带着夏天西瓜尖尖的那一口的舒爽甜美。

李旭听了一会儿,闭上了因为睁得太久而酸涩的眼睛,睫毛像雨后的蝉翼微微颤抖。

刚好讲到一道经典几何题时,楼下大门口毛蜘蛛和老马的对话声透过窗户飘进来。

“叔叔,我是李旭的班长,代表同学来看望她。”

老马堵在门口,挡住毛蜘蛛试图朝里窥伺的眼神。老马说话还是一板一眼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对讲机。

“夫人不在。”

“那阿姨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在这里等她。”毛蜘蛛的语调没有最开始那么欢快了。

“砰!”

老马什么也没说,直接关上了大门。

林非站到窗户边上,借着窗帘的掩护,偷偷朝楼下看。

毛蜘蛛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愣怔了几秒,失望和屈辱交织的情绪让她的五官变得狰狞。不过,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着大门喊:“叔叔,那我先走了啊,等过几天我再带同学一起来看他。”

她抱着花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走到院子围墙的拐角处,她见左右无人,双手握着花束发泄似的抽打墙角。花朵扑簌簌掉了一地。

直至手里只剩下一把光秃秃的枝干,毛蜘蛛才停手,随手将残花败枝扔到一旁,拍拍手离开了。

林非从窗户边缩回来,重新坐下。

“刚刚说到哪里了?哦,是这题,”林非自言自语,“老张说,遇到这种题型,要在A点和B点之间画一条辅助线……不对,应该是A点和C点……嗯,难道是B点和C点?”

她苦恼地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回忆课上的内容。要不是刘溪溪非要拉着林非欣赏她上课摸鱼的“杰作”,她也不至于漏记了这点。

李旭睁开了眼睛。

林非试探性地问:“这道题你会的,对不对?”

李旭凝视着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林非在磕磕绊绊中解出了这题,然后又做完了家庭作业。

她抬头伸了一个懒腰,看到李旭靠在椅子上,呼吸绵长。他睡着了。

郁容秋端着水果点心,推门进来,看见李旭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低声惊叹:“天哪,阿旭终于睡觉了。前两天,阿旭整宿睁着眼睛,真的把我吓坏了。”

林非帮她一起将李旭搬到床上,盖好被子。搬动过程中,李旭也没有醒。他睡得很深,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安置好李旭后,她们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心情大好的郁容秋将水果点心摆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招呼林非来吃。

水果是苹果和橙子。果盘边上还有一碟点心,是一摞精致的绿豆糕。

林非的目光被果盘最中间的苹果所吸引。这个红彤彤的苹果被雕成了一朵玫瑰花的形状。白色花瓣边缘还留了细细一段红色果皮。层层叠叠,红白相间,精致得令人舍不得下嘴。她一边吃着橙子,一边不由得感叹郁容秋过日子的精致程度。

临走时,郁容秋让保姆装了一饭盒的水饺,递给林非,说:“天晚了,阿姨怕你家里担心,就不留你吃晚饭了。马叔会送你回去,这些饺子你在路上吃。”

林非心想,吴芬巴不得她离家出走,哪怕她夜不归宿也不会多问一句。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解释,道谢后接下饭盒。

上车时,林非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拎着书包,没注意看脚下。要不是老马眼疾手快,恐怕她的门牙就要遭殃。

老马伸手轻轻扶了一把林非的胳膊,林非重新找回了重心。

“谢谢马叔。”

老马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扭头钻进驾驶位。

他车开得很稳,一路上沉默寡言,认真地履行司机的指责。

林非打开饭盒,热气腾腾中躺着一个个白胖饺子。猪肉白菜馅,皮薄肉厚,一口下去,鲜掉眉毛。

老马通过内后视镜,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沉醉于美食的林非,又很快将视线转回了正前方。

车子开到糖厂大门前的路口,就动不了了。

这个点工厂应该早就下班了,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人堵在这里?

林非钻出车门,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朝里探头探脑。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林非隐约听见女人压抑的哭声从圆心的方向传来。

以工厂大铁门为直径,人群围成了一个半圆。梅枝的馄饨摊被挤得退到了马路对面。

林非走到馄饨摊边,问埋头包馄饨的梅枝:“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梅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都是命苦的女人。冯家奶奶省吃俭用,拉扯大了两个孙子,结果一下子就没了,这怎么能让人受得了?”

“怎么没的?”

不知什么时候,老马站在了林非的身后。这话一出口,把林非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起路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梅枝在工厂门口摆摊,听了不少关于冯氏两兄弟失踪的流言。

工友们说,这两兄弟是附近出名的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因此,众人猜测他们在外面欠了赌债,怕被债主追杀,所以故意躲起来了。还有一个说法,认为这两兄弟为了归还赌债,合谋卷了厂里的公款逃了。但是运气不佳,路上遇到劫匪,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冯家奶奶来糖厂好几次想要寻人,都被保安挡住了。她无奈之下,只好找乡下的亲戚哭诉。结果不知怎地,被一帮族亲怂恿着来工厂门口示威,要领导给个说法。

一个庄家汉子模样的男人挥起了白幡,高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正德,你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在这个男人的领头下,冯家的其他族亲也跟着喊起来,一边喊,还一边用锄头铁锹敲着大铁门。守在岗亭里的两个保安被吓得缩成了鹌鹑,不敢出来。

没过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受到鼓励的保安从岗亭的小窗子里探出小半张脸。一把铁锹擦脸飞过,吓得他立刻缩了回去。

林非对老马说:“马叔,看样子这路短时间内通不了。我家不远。要不您先回吧,我自己走回家。”

老马扫视了一眼乱糟糟的人群,对林非点点头,然后调转脚尖,朝停在馄饨摊边的吉普车走去。

吉普车刚开走,一辆警车就到了,刚好停在吉普车停过的那一小片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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