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被人叫全名不是什么好兆头

亚伦佐拿着刀叉，把他面前盘子里的蛋糕切成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圣蒂诺被几个人拿枪指着，直冒冷汗；马可的尸体还在流血，那摊血的范围扩大，被红色的厚地毯吸收，在地毯上变成一大片深暗。佩拉手脚冰凉，心脏砰砰直跳。弗雷多站在她旁边，垂下的手和佩拉的手碰到一块儿，也是一样的冷。

“你要是杀了我，”圣蒂诺颤抖的声音说，“你没法跟老板交代。”

“今天晚上你做错了几件事。”亚伦佐没有接上他的话，“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提到路易莎。”

路易莎是谁？佩拉默默想着，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但她很难做到这一点——在这满屋子的黑手党男人里，她是唯一一个矮小的、有长头发的、穿着连衣裙的顺性别女性。她只能闭上嘴，等着□□赌的枪口指向她。亚伦佐放下刀叉，银餐具碰到瓷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亚伦佐，你知道我不是有意……”圣蒂诺语无伦次地说，“无论你做什么！不要杀我，求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亚伦佐点点头，“我不打算杀了你。”

圣蒂诺的脸上浮现出了活着的希望。他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却看到亚伦佐又冲着那几个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手下招招手。他们走上前来，两个人抓住了圣蒂诺的肩膀和胳膊。

“但我会给你个教训。”亚伦佐说，“我知道你打算什么：如果我不同意你的要求，你就要杀了我。”

“我……”

“我不杀你。摘一条胳膊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划算？”亚伦佐说着，有手下已经拿了刀，佩拉立刻紧闭双眼。

“不……不要……”

弗雷多拉住了佩拉的手臂，就像是他觉得佩拉一定会吓晕过去、需要他扶着一样。佩拉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到，因为她怀疑自己真的可能晕倒。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闭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接下来，她只能听到伴随着肉铺剁骨头一样的声音，与之相伴的，是圣蒂诺的叫喊声——尖叫声——

“不——上帝啊——”

“求你——啊！”

即使是看不到，佩拉也听得心惊胆战，她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住了。弗雷多的手也抖个不停，但他还是用力拉住佩拉。刀砍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圣蒂诺的叫声也低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和悲泣。包厢里满屋子的血味，有人把什么东西扔到了地上，佩拉猜测是圣蒂诺的胳膊。

“叫你的人把那几个吸血的东西喊来。”亚伦佐吩咐道。

没有人敢动弹一下。“去——快去！”圣蒂诺喊道，“按他说的做！”

被控制住的那几个圣蒂诺的人似乎是踌躇了一下，亚伦佐挥挥手，几个工作人员示意他们跟着出去。现在佩拉明白了：他们不仅知道吸血鬼的事，圣蒂诺还有手下是吸血鬼。那应该就是被杰纳勒尔转化的人了……

就当佩拉想要一直闭着眼睛的时候，亚伦佐又开口了。

“你的全名是佩拉莉亚·海伦·阿列维，对吧？”他说。

佩拉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她睁开眼睛，但只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的。”她小声说，亚伦佐似乎是在翻动什么纸张，佩拉猜测那是她的档案。

“你不该和我们掺和到一起啊。”亚伦佐感慨道，“你才多大？十五岁……要是我的孩子也能出生，应该比你小不了几岁。”

佩拉不敢出声，她不知道亚伦佐有过这样一个没出生的孩子——那肯定是在她小时候见到他之后的事了。她一直以为亚伦佐已经结婚多年，有了几个孩子了。

“约翰·格雷森，伍兹霍尔海洋生物学实验室的成员，去年冬天在博洛尼亚大学访问，圣诞节期间发生了车祸。”亚伦佐说着，“确定死亡、给他验尸的人，是本地警察局的三名法医。我不会怀疑他们非要在这种事上作假。”

佩拉觉得拉着胳膊的那只手用力了一点，她这才发觉她已经吓得腿软了，差点就坐在地上。

“罗伯特·布朗，加州理工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亚伦佐继续说了下去，“我得说他确实该死。美国的法医鉴定，他的‘死亡时间’和真正的死亡时间不一致。”

佩拉愣了一下，但她的恐惧实在太大，让她难以一下子想明白。

“虽然警察已经当场确认了他的死亡，但在次日法医再次检验时，罗伯特·布朗的尸体表现出刚刚死亡一小时之内的表征……这件事你应该是没听过的。”亚伦佐看了看佩拉，“如果不是我叫人去帕萨迪纳拿到了这份报告，我也不会想得到。”

“你……”圣蒂诺气若游丝，但还在说话，“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圣蒂诺，我的朋友，没必要兜圈子了。”亚伦佐说，“我得感谢你把小阿列维送到我面前来。”

佩拉求助地看了看弗雷多，弗雷多看起来对此毫不知情，同样不知所措。

“小阿列维，请过来一下。”亚伦佐说。

“先生，她……”弗雷多想要阻拦，但他没有任何理由，“求您了，放她走吧。”

“我倒也想看看她是怎么把死人复活的。”亚伦佐说，“我想这对于佩拉来说是举手之劳。”

佩拉不得不正视地上的那摊血，还有马可的尸体，以及不远处一条血淋淋的右臂——切口血肉模糊，佩拉觉得自己的胃被人攥住了，她想吐，却只能强忍着。

“先生，我……我不能……”佩拉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单词，她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即使眼睛已经开始发酸。

“是吗？”亚伦佐说，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你不是没做过这种事。虽然布朗最终还是死了，但格雷森还活蹦乱跳，他所在的实验船，我记得今天刚刚抵达乌斯怀亚。”

佩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这是在威胁她——用格雷森。她的能力给她惹了大祸。

“你应该也不知道的，你父亲的车祸并不是一场意外……是不是，圣蒂诺？你瞧，佩拉，圣蒂诺他最清楚是怎么回事。”亚伦佐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当然啦，你在圣诞节之后的几天调查了这件事，你去了警察局两次，又在事故现场看过，还去了修理厂让人检查了车。你不会发现真相的，因为警察对你撒了谎。策划车祸的人，则是我们面前的这位圣蒂诺……”

佩拉吃惊地看向圣蒂诺，他闭着眼睛，似乎置身事外，只等着这一切结束了。圣蒂诺左手捂着伤口，他的断掉的右臂滴着血。

“……为什么？”

佩拉用她颤抖的声音问。

“我这样向你解释吧——圣蒂诺的麾下有几位相当特别的家伙，在他们的鼓动下，我想，圣蒂诺应当是参与了一个计划，而格雷森不知为何牵涉其中。”亚伦佐说，“我希望他们能够亲自告诉我……”

佩拉看着亚伦佐从桌子上拿起了枪，仿佛把玩着什么玩具一样。

“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吧，马可的尸体就在这里。如果你复活了他，今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死掉，甚至马可也会复活，这样的完美结局难道不值得期待吗？”亚伦佐说，“但是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只能说，实在是太遗憾了……”

“不……”弗雷多低声说。亚伦佐手里的枪看起来很有分量，轻易就能把他那一点声音压倒。

佩拉知道，如果她不按照亚伦佐说的做，他会开枪杀了她的。

“我……我可以试试。”她认命地说，也是说给在场的人听，“但我真的不知道之前那两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她上前一步。马可就躺在她面前的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佩拉的心脏在狂跳，仿佛想要逃离一般。

佩拉释放了自己的能力，那虚空中的力量碰触到了尸体，尸体只有一处伤口，是致命伤。佩拉深呼吸了一口气，这里满是血的气味，好像铁锈一般。如果她真的复活了马可……后果会是什么？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样做一定会死，但倘若她这样做了，也不会好到哪去。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十多分钟后，亚伦佐盯着尸体道。

佩拉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她还记得亚伦佐派了人去找圣蒂诺手下的吸血鬼，她只希望那几个人能尽快回来。“我在试了。”她小声说。

可怜的马可，佩拉不打算救他，因为她自己就是危在旦夕。他们都是西西里人，佩拉只能说马可这家伙太倒霉了。

包厢里的人们又在寂静之中等待了好一阵子，佩拉知道理论上她怎么做才能让马可复活，但她什么都没做。她只盼着那几个人快点回来。

“别糊弄我。”亚伦佐说。

“我没有。”佩拉狡辩道，“我真的在尝试……”

就在这时，包厢门终于被人再次打开了，刚刚出去的几个人回来了，却没见他们带回来吸血鬼模样的家伙。“亚伦佐先生。”为首的那个来到亚伦佐旁边，表情犹豫，他弯下腰，在他耳边说话。只是刚说了几个单词，亚伦佐就摆了摆手。

“叫圣蒂诺也听听吧。”他说。

那个手下看了看圣蒂诺。“那几个跑了。”他说，“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全都死了，脖子上有咬痕。”

这话似乎是抽干了圣蒂诺身上最后一点生命力，他睁开无神的眼睛，凝视着空中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我早知道的。”他喃喃道，“你终于要杀我了吗？动手吧……”

“还有吗？”亚伦佐转头去问那个人。

“呃，沃特拉的那些人也来了，说是会抓住逃跑的。”他小心地组织着语言，“还让我告诉您，他们要把阿列维小姐带走……要活的，不能受伤。他们就在歌剧院门口等着。”

“沃特拉？”亚伦佐眉头紧锁，他看了看那个报信的，又看了看佩拉，似乎很难把佩拉和沃特拉联系在一起。他问佩拉，“你认识他们？”

“这个，呃，应该算是吧。”佩拉说。她说话终于有了底气——她应该能安全无虞地活过今晚了，经历了这些惊吓和折磨。

亚伦佐长叹了一口气。

“弗雷多，送你表妹出去。”他说，“看来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啊，圣蒂诺……”

弗雷多拉着佩拉的手，匆匆离开了包厢。走廊里空无一人，明亮干净，他们步履匆匆，直到下了楼，佩拉才有虎口脱险的感觉。劫后余生不过如此，他们终于到了大厅。

“你快走吧，佩拉。”弗雷多说，“这几天不要再回你的公寓了。沃特拉……我之后再听你解释吧。如果那边更安全，你就待在那儿。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给我发短信。千万要注意安全。”

“好的，弗雷多。”佩拉注视着他，“你也一定要安全。”

歌剧院前面的停车位满满当当停的都是车，连人行道旁边都停着几辆车。佩拉从高高的台阶往下走，远远地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的门打开，海蒂下了车，远远地对她招手。

佩拉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海蒂拉开后座的门，佩拉从没有上车这么快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能申请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世界上上车最快的人什么的。后座的另一边已经坐着阿罗了，佩拉在看到他的下一秒就扑上去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阿罗拍拍她，像是安慰小孩一样，“你没有受伤吧？”

佩拉刚刚受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地方，一直憋着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一边哭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抓着阿罗的手，让他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们回去吧。”阿罗柔声对佩拉说着，“在我身边，你会安全的。”

作者有话要说：佩拉（15岁版）真的是战五渣只能被阿罗救的废物美人啊（抽烟.emoji

希望能有评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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