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看完音乐剧，走在回程的路上，我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打车，而是和上次一样，趁着夜色，周围没有人，地方又比较偏，完全不会打扰到别人，所以直接外放。

李红黑兴致勃勃。

我因为莫名的不安感而一直跑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李红黑的话题聊了一会儿。虽然能够回想起来刚才说了什么，也明白那确实是自己会有的反应，但是那比起现实，更像是某种梦境一样的魔幻存在。

我们畅谈剧情，跟着音乐唱着歌，整体跟不太上，只能在朗朗上口的副歌部分不停重复。

唱着唱着就开始讲明明一直身处同一地方，却完全不同的心路历程和奇妙经历。

一开始没有关注到这部根据有名电影改编的音乐剧，了解的内容不多，只是因为看过电影所以知道大致内容。

同样的故事由不同的作者来描写，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故事。

虽然脱胎于电影，但是音乐剧的内容除了大体方向，和电影其实关系不大。

比起描绘年轻人之间火热的爱情，更多是描绘老年人之间的相濡以沫。

随着最后毁灭落幕，带给人出乎意料的震撼。

“要是提前了解过内容，应该会缺失很多的乐趣。”我这样感慨。

“确实很新奇，”李红黑说，他从来不会提前了解剧情，而是知道很多与剧情无关的内容，比如演员之间的趣事、作曲作词的背景之类，“我还是头一次对背景几乎一点了解都没有就来看了。”

我和李红黑倒是完全相反，没有看过的剧，如果不是李红黑提议，我是不会想着去看的。

包括最开始想要去看音乐剧，也是因为我想在现实中看到以前从屏幕中才能看到的景象。但是其实看不看也无所谓，我对很多事情都持有无所谓的态度，这样可以，那样也行。不过那也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真的会引起我情绪波动的事情的缘故。

我在情感方面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和常人相比，更加淡漠。

这份淡漠并不意味着我的情感不容易被引起波动，而是产生出来的情感远不如常人般浓烈。

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一些比较特殊的领悟，例如和一些与我有相似经历之人的感同身受，我会感到痛苦，那情感同样远超常人。

所以我会自觉不自觉地减少与他人交流的可能性，那是避免自己受到无法承受的痛苦的一种很好用的方法。

虽然会少很多与世界的交流，但是有罗大琼等人的存在，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并不会觉得过于孤单。

何况，人本就孤独。

一大早，我们的旅程迎来最后一天。

潘青要利用假期和女朋友相聚，他们将来或许会一直在一起，或许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李红黑想继续跟我们一起留下来玩，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家庭美满充满执念，他开始学着放下。即使一家人永远都是这样半死不活地相处，那也是他的家庭，他并不讨厌，反而早已习惯。只要事情不会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前进，那么无论是怎样的未来，他都有接受的准备。

肖咏海要硕博连读，还要出国找个好学校，在学习方面是最认真的。虽然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禁锢在学习之中，但是他假期也有自己的安排。两三年时间眨眼就没，他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好的期待，所以他会付出相应的努力。

最终，留下来的是不愁吃喝又没有情感需求的二人。

和我对视一会儿，李红黑叹气道：“我为什么就不喜欢男生呢？我们俩多合得来啊！”

“不讨厌同性恋？”

“都什么年代了。”

似乎是见我问得很认真，答完之后，李红黑的语气也认真起来，他问：“你遇到过恐同的？”

我摇头道：“也是一种偏见，或者刻板印象，觉得大多数人都是。”

想了想，李红黑认同了这个观点。

只是因为他不是，所以不在乎，就没有考虑过相关问题。但是稍微想一想如果他和我一样，他的成长过程会经历什么，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笑一下：“也没那么恐怖，什么人都有。”

李红黑抓着我的肩膀说：“就是因为什么人都有，你一定要看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和对方谈，可别一下子栽进去结果遇到个有所图谋的！”

“很明显吗？”

“什么？”

“我。”

稍微犹豫一下，李红黑说：“也不是，只是隐隐有点感觉，刚才也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你不讨厌同性恋，不会在意那些，所以你听了也不会反感，其实没想太多。”

安静一会儿，在给时间让双方有时间思考时，他说：“你还真是啊。”

“什么感觉？”我笑着问。

“有点意外，”李红黑有些紧张，“好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角色。”

“确实，”我说，“我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过。不过我平时很少和陌生人接触，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去学校上过学，遇不到其实才正常。”

见我和平时的表现没有区别，李红黑放松了一点，说：“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不算认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脑海里绝对出现过要不要帮我介绍之类的想法。

我便将自己初中对杨青春的感觉和他描述了一遍，李红黑感慨道：“这要是我，我也心动，不过我倒是不觉得这一定是喜欢。”

我明白他的想法。

比起是喜欢，说是被杨青春当时的行为感动，或者受到触动，可能更贴切一些。

尤其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太明白、模模糊糊的年纪。

本来就很容易被一个十分平常的行为触动，然后将那视为爱，满腔爱意投入之后，才发现现实远没有想象中美好。

但是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那确实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真的因为那份心动而一直在一起的人也有。

都是各自的选择。

“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联系了，没告白吗？”李红黑问。

我顺势想了一下，如果当初没有席远城，我是否会顺着这份喜爱而将更加真实的自己展示到杨青春的面前。

我觉得不会，可是即便是现在思考，我也觉得自己不会选择罗大琼。

所以，未来其实还是有很多不确定性可言的？

忍不住笑一下，我回答说：“我不知道会不会告白。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分开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休养，好像也没有专门去询问的必要。我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身上那份如阳光般耀眼的青春，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

“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啦，”李红黑说，“你自己的感觉肯定更重要一些。”

我：“所以你也不用太迁就你哥和你父母。”

李红黑：“了解，在努力中！”

就在我和李红黑为中午吃什么而纠结的时候，派出所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一核对完信息，约了下午两点半去警局，我和李红黑面面相觑。

李红黑：“我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我：“外放扰民？”

李红黑：震惊.jpg

想来想去，我们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说的是和一起案件有关，需要我们配合调查，说我们昨晚可能注意到了什么，但是本人没有意识到，为了避免由语言引导而产生误解和幻想，对方没有说太多详细内容。

在李红黑的建议下，我给罗大琼发消息说了一下情况，他中午回电话给我们，大致问了一下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知道我们担心是不是外放扰民的时候，他沉默了一瞬，无奈道：“除了这个呢？警察再怎么闲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专门找你们去做笔录，何况天天都忙的要命。”

我吐槽说他有很多工作内容都是他自找的。

罗大琼让我们不用担心，别人问什么回答什么就行，不会有事的，等结束了再给他回个信，然后直接挂断电话，中间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我连续发几个表情包给他，向他表达了不满。

李红黑恍惚地望着我的手机，像是没有想到和家里人还可以这样相处。

犹豫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李一鸣的脸，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李红黑问，“就等到下午过去一趟就好？”

“应该？”我虽然去警局的机会比一般人要多一些，但是也没有因为这种理由而被叫去过。

所以，我心中的茫然和李红黑是一样的。

但是肯定不像他那样无助。

毕竟，我对警局还是比较熟悉的。

虽然每个警局的布局都不同，但是总体而言，都是一样的。

所以，不用担心。

“所以，中午要吃什么？”我问。

“啊，”李红黑愣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的思维转的这么快，“随便找一家？”

他的心思还在刚才的电话中。

我挥挥手，让他和他那边的一堆人说这件事，开始查酒店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地方。

来这里旅游这么长时间，该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就是楼下没有去。

不应当。

说起来，酒店的自助好像也没有去过。

略微犹豫后，我和李红黑说不然中午就在酒店吃自助，估计中午也睡不着，就慢慢吃，吃到差不多就去警局，提前下车，在附近散步消食。

所有的紧张不安都是因为不够熟悉，等多多熟悉警局周围的景色之后，心态应该能放松许多。

即便用不上，知道逃跑用的退路，也能够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