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她得写作业。
李家两层楼,三居室格局,东西朝向,上午前面晒,下午后面晒。
正中是堂屋,左右两边是卧房,最左侧是以前的老房子改装加建的,也就是说房子不是对称的。
以堂屋为中心,正对着屋子,右边只有一个房间,而左侧有两个,一个是卧房,另一个比左侧突出来一些,隔成了三个房间,一层最里面的是厨房,中间是餐厅,最外边的房间也是放些杂物,因为南北方向都有门,夏天都打开很凉快,也做会客用。
二层只有两间,厨房那间是水泥屋顶,没盖二层,还能用来晒东西。
李荷花就住在二楼左侧的大房间,李莲花没去省城多越市读书时,两姐妹就住这间。现在是她和刘平一起住,李海龙和李耀阳住在一楼,她们房间的正下方,爷爷李国华也是一楼右面的房间。
之前是住楼上的,自爷爷犯病以来,怕他上下楼不方便,才搬下来的。
李荷花在房间里写作业,屋子里淡黄色的灯光很暗,小时候没觉得,现在看,真的太暗了伤眼睛。
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爷爷看病要钱,老弟看病要钱,最重要的是钱啊。她最应该做的是回忆下彩票号码,中几百万。
2000年的五百万,很多钱啊。
当什么学霸,财务自由当有钱人才是正理啊。
李荷花疯狂抓头,怎么就没背个彩票号码呢?
现在还这么苦逼做作业。
等到作业做完,爷爷已经睡了。
李荷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妈妈刘平睡在另外一头。
好不真实啊,竟然真的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这一次,她想活点不一样的,不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什么呢。
也不知道2022年的自己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死了,灵魂回来了。
那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很伤心啊。
李荷花在那个世界里无数次想过死,觉得活着如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好。也曾自私觉得死了就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管不了他们伤不伤心。
想是这么想,还是会有所顾忌。
只是打击接二连三,最后一根稻草断裂,无法正常思考。
既然有了重来的机会,就不要留有遗憾吧。
“荷花,荷花,起床,上学了。”
迷迷糊糊的,被叫喊声吵醒,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抬眼看见窗外的山。
“李荷花,还摊尸呢,等下迟到可别哭鼻子。”刘平的声音越来越近。
伸个懒腰,太阳才刚刚出来呢,她起来,下楼,看了堂屋里正中挂着的时钟,才六点半。
学校离家半小时路程,八点上课,七点半早自习,七点就得出发。
苦逼的走读生活。这起的比上班还要早。
刘平已经做好了早饭。
那时的农村早餐还都是吃米饭,因为两个小孩要早起上学,菜都弄的很简单,就是一个炒豆角和丝瓜汤。
“赶紧吃。”
刘平催促。
李荷花不着急,不还有半小时嘛。
刷牙洗脸,一大早的吃米饭还真有点不习惯。
“啊呜……”李荷花吃饭时连续发了几个哈欠,起的太早了,还没睡醒。
没手机,没闹钟,以后要早起可咋整。
吃完饭,背起刷洗过的书包踏上上学之路。
一路上,学生还挺多,一水的还珠格格书包,五个人里能有三个,当年的流行款。有骑单车的,有三两结群一起走的,按李荷花以前的性格,遇到认识的都恨不得装不认识,社恐。
今天她想找和认识的一起走,一眼望去,都不认识。
更别提遇到孙杨了。
踩着七点准时出门,这是太晚了?
后面一辆车按着喇叭滴滴作响,李荷花赶紧走到马路边沿,一辆小型卡车驶过去,扬起一股尘烟,后面跟着追赶的男生。
车子开始爬坡,速度变缓,男生双手扒住后挡板,一跃爬了上去。后续还有一些男生跟着前赴后继的追车。
这个时候,这种现象挺常见的。
到了学校,进了教室,果然班上的人基本到齐了。
贺伟嘴角有淤青,是她昨天揍的,可能是被她昨天的英姿震慑,见到她出现在门口竟然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王春燕问,现在是早读时间,李荷花拿出语文课本。
没办法,工作后踩点踩习惯了。
下次还要早点才行。
李荷花看向孙杨,总共八列,每一列是一个小组,两小组是一大组。应该是全国统一的分法吧。
王春燕是第一小组,坐在最靠里的位置,李荷花是她同桌,第二小组,孙杨跟她们隔了两条银河,在第六小组。
男孩子干净清爽的头发,普通的淡蓝色T恤,眼睛盯着书本,读的很认真。
“看什么呢?”王春燕顺着她的视线,以为那边的窗外有什么东西,隔了这么远,也看不清楚吧。
“没看什么。”
“看孙杨吧。”王春燕小声说,“他长得真好看,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何止你啊,李荷花想,重生前的世界(以下都称为前世界)里,从高中,大学。进入社会工作,李荷花遇到的人里,也没再见过比孙杨更好看的人了。
语文老师跺着步子过来,王春燕像受惊了的兔子缩回了洞里。
李荷花拿出课本,背课文。
早自习过后就是第一节课,中间没有休息时间。
下课的时候王春燕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厕所,李荷花跟她一块去了,去完差点晕倒在那儿。
太臭了,而且蛆到处爬,都爬出来了,让人无处下脚。
她怎么会忘记,初中学校厕所的蛆是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存在。
“呕……”
“荷花,你没事吧。”王春燕拍着她的背,怎么上个厕所变成这样了。
没事,城市里生活久了,不习惯农村这种厕所了。
家里的也是,一个粪坑,几条板子架在上面,人就蹲着上厕所,木板摇摇晃晃的,导致李荷花至今做梦还能能到木板松动,自己掉进粪坑里。
妈呀,不能想了,一想早饭就得吐出来。
学校里的已经好多了,至少是水泥浇筑的,一位一坑的。
“赶紧走吧。”
厕所就在教学楼南侧,李荷花应该庆幸他们班的教室在最北侧,离厕所有两个班的距离。
班级门口女生朝门内看,见她们来,害羞的跑走。下一秒又有新的女生过来。
李荷花纳闷,她们看什么呢?
“都是来看孙杨的。”王春燕轻捂着嘴巴,说。
她怎么给忘了,他那张脸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了,还有初三的学姐给他送情书呢。
被围观的男孩安静的坐在那里,157班教室在一楼,靠外操场边的窗户那儿更是如同5A级景区。女孩瞧了一眼就害羞捂脸跑走,然后又回来继续看一眼。还有成团来的,推推搡搡,扭扭捏捏不敢靠近窗户。
靠窗的男生做着鬼脸吓唬她们,还不忘调笑。
“孙杨,来看你的,跟人打招呼啊。”
男孩两耳不闻窗外事,垂着头在那儿准备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垂首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跟明星拍的画报一样诱人。
李荷花回到教室,贺伟正跟同桌打闹站在过道里,王春燕走在前面,停住了,嘴巴张了几次,叫贺伟让让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太像她当年的时候了,怕贺伟,不敢开口,只能站那儿等着别人发现让出一条道儿来。
如果是其他同学,见了也就让了,如果是贺伟,可能还要被奚落一番。
李荷花手放在她背后,低声说,“没关系,说出来,我也在呢。”
王春燕后退一步,仍然不敢。
“没事的。”李荷花鼓励她,咱们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麻烦让让。”王春燕终于开口,只不过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除了李荷花,在这嘈杂的教室里谁能听到。
“大点声。”
王春燕闭上眼睛,用了最大的音量,“让一下。”
李荷花愣住了,这音量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王春燕平时轻声细语,音量不超过20分贝的,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俩这边来,王春燕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关注度,捂着脸躲到李荷花背后去了。
她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从小到大没啥存在感,有人盯着她看就觉得是在说她坏话,检查自己衣服穿没穿反,脸上有没有东西等等。
“嗯哼……”李荷花清了清嗓子,自己要镇定,都是一群小屁孩,她还能镇不住吗?
贺伟盯着她,她盯回去,“你挡着道儿了,我们要过去。”
干嘛?还想打架不成。
当着全班人的面儿被下了面子,以贺伟的脾气那不得挣回来啊。
李荷花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如果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立个威,那就不要怕,干他呀的。
就在她精神紧绷,严阵以待的时候。
贺伟让开了。
这就像你捂着耳朵等气球爆炸,结果它突然漏气了。
原来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李荷花狐疑的牵着王春燕回到座位,其他同学接着该干嘛干嘛,只有孙杨疑惑的看着她。
他的同桌杨杰,也是李荷花的小学同学。
“你有没有觉得,李荷花有点不一样了。”
他们都是从幼儿园就一直在同一个班的,彼此熟悉了解。刚刚李荷花那个气场,下巴抬着藐视一切,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被欺负只会哭鼻子的李荷花吗?
孙杨也觉得,“昨天那个英语单词我在书上没找到,肯定是初二的内容了。”
学霸不愧是学霸,只关心学习方面的内容。
初中才开学一个礼拜,李荷花暑假在家肯定补课了。
大哥,这是重点吗?
李荷花感觉到孙杨的视线,啊,男神关注我了吗?
她冲着他笑了笑,孙杨点头微笑。
李荷花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孙杨和李荷花在小学时一直是班里的前两名,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李荷花。
进入初中,全新的赛道,各小学的优等生都汇聚在一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李荷花尽快的适应初一的课程,她语文和英语一向成绩都不错,小时候看多了古装剧,所以对历史极为感兴趣。只是地理不太行,数学也不喜欢。
物理是初二才开的课程,化学政治是初三。
所以初一的课也不是很多。
翻开英语课本,书本上用汉字标注的发音,幼稚可笑。刚接触英语,还在学Good morning这些,没学音标。
所有课程重新打基础,对现在的李荷花来说过于简单了,主要是记忆背诵,而数学才是她的难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初二第一学期会有数学竞赛,当年她成绩还在班级前五名之列,为了这个竞赛,晚上周末要补习,所以当时的班主任老师建议她住校。
按照常规,只有初三最后一年才需要住校的。李荷花住了一个半学期,就是初三和竞赛这学期。
李荷花在本子上列举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分为学校和家里。
“从第一小组开始,每个人读一小段,啊,从第一个开始。”
语文老师指着第一个小萝卜头说。
她戴着大框眼镜,穿着白色连衣裙,脸是方形的,像砚台。
初一的任课老师里,只有数学老师是男的,其他都是女老师,被别人调侃阴盛阳衰。
读课文?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