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读云

繁体版 简体版
搜读云 > 东晋探案录 > 第250章 250

第250章 250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两人两两相望,又都相顾无言。

这是小公主死后,芥子的首领与帝师阁前任阁主第一次会面。

在墓里,荆白雀已经听公羊月讲过前因后果,也知道芥子和师昂之间的恩怨,其实站在师昂的角度,这么做无可厚非,二者身处两国,秦国式微,总归会被人瓜分,他不过是去分了敌对势力的一杯羹而已,保不齐中原武林还要给他送一块匾额歌功颂德。

只是,他是个有原则之人,答应了芥子以公主的安危做交换,如今食言,像他那样登临绝顶,心高气傲之人,恐怕也会心有惭愧。

怪就怪命运弄人!

若站在芥子角度,亦是无法追责,天下本是弱肉强食的天下,他们残兵败将,为保全只能低头,为其所用,师昂虽承诺能保小公主平安,但救人却是公主自愿,这当中对错如何能尺量,若真要追究,岂非要把死去的人再从黄土里扒起来,照理是不复相见,一别两宽最好。

“初桐。”师昂率先开口。

“我知道你在关外找过我。”他一唤名字,林初桐立刻抢话,生怕他嘴里说出什么自己不能接又不得不接的话:“本来不想来见你,不过……”他语气一顿,目光挪向经生,然后又朝西北眺望,无可奈何地叹气。

以他消息的灵便,想必已经知道了雪山上的事情,事及小公主,尤其是小公主的墓还炸了,师昂一时无言。

经生揪着师昂的袖子,躲在他的后面,两只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个劲装男人腰间挂着的羽毛令信和宝珠,气氛低沉,但初桐其实并非来兴师问罪,只是因为当年的事心里多少还攒着几分意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先向一旁的公羊月和晁晨颔首示意。

公羊月这么个没正形又嘴毒的人,今次倒是很客气地回礼,荆白雀忍不住撞了一把他的胳膊,问:“老月,他是谁?”

“芥子前首领。”

“芥子尘网?秦天王苻坚留下来的那个情报机构?怎么是前?”荆白雀想不明白,既然首领活着,那么不该易主,师昂这些年一直在剑川闭关,瞧着也不像身兼两职的模样。

公羊月解释道:“姚兴想要吞并芥子,以此帮助姚家在北方继续争霸,初桐受了很重的伤,首领一职由繁兮暂代,繁兮你见过的,荒唐斋名义上的主人,她的来历颇有些复杂。当年苻坚兵败,麾下六星之一的‘羽将’宗平陆烧毁王宫里的卷宗,坠城而亡,芥子遵循遗命,把十六以下的死士全部遣散,她年龄小,往河西逃难,受杜家恩惠,后来杜家掌门人离世,为报恩,便替他们守护杜家在敦煌的地盘。”

“那珠子……”荆白雀也留意到了经生的眼神以及林初桐腰间的挂坠。

“芥子信物根据品相区分,持有者身份多不一般,双鲤也有一颗,她作为秦国公主,芥子最后的主人,宝珠更加珍贵,不过后来碎了。”公羊月唏嘘。

“难怪经生能够蒙混过关。”

荆白雀心道,也不知他那颗珠子哪里来的,若是纥骨梧桐弄来,倒是有几分本事……等等,珠子只为芥子尘网中掌权者所持有,岂非有定数,那这一颗应该原先是有主的,那么他和经生有无关系,是否能因此找到经生的家人?

她忍不住要开口,却被公羊月拉住,对面的几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林初桐仔细凝视着经生的脸,神情恍惚,比起师昂、公羊月这般风浪中来去,心志坚韧的,他的脸上悲戚清晰可见,就像他当年眼睁睁看着芥子与公主分离,想要伸手却无力阻止,眼下相对,那张脸恍如昨日,但却早已物是人非。

但最后,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向经生伸手:“你跟我走。”

经生怯怯地看着师昂。

过了会,师昂叹了口气:“他身上的宝珠来历不明,莫不是你已经查清了他的身世?”如果这珠子确实是经生持有,并非纥骨梧桐窃取,那么这小子还真的有可能出身芥子。

林初桐没吭声,师昂便没有接他手上那封信,他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奇怪,最后咬了咬牙。

师昂看出他神情的松动,适时便道:“借一步说话。”

林初桐不想去,但不知怎地跟上了他的脚步,经生松开手,停在原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荆白雀,后者正在跟公羊月说话,没注意到他,他一个人默默地躲到了角落,远远观望着借一步的两个人。

“你不想问我这些年究竟在哪里?”

初桐知他历来有君子之风,即便威胁,也是明着坦然地威胁,也知道小公主死后,洛阳之战中他只身入阵,屠了姚崇一小支先锋军为她报仇,更知道他这般讲原则的人心里亦不好受,但诘责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师昂却凝视着他的脸,许久后释然道:“看你的样子这些年过得尚可,也就无需追究。”

林初桐立刻道:“我恨你!”

“没能救下小公主是我失约,我自认有亏,纵使你们与我反目成仇我也无话可说。”

“……但又好像没有那么恨你。”林初桐疲惫地打断他的话。

师昂无言以对。

林初桐不自然地侧身,往来行客的闲话声远去,血与火在眼前慢慢铺开:“我在长安听到洛阳之战传来的消息时,是真的恨你,若不是为救你,小公主怎会舍生,可……”

他痛苦地笑了一声:“可若不是你,也许小公主也活不到及笈,也许在襁褓之中便早早夭折,也许我们被篡位的姚苌抓到,依然被控制被威胁,也许还不得自由,小公主或许会受尽侮辱,又或者姚家为求继承秦国正朔,把她随便嫁给哪个儿子,她能无忧无虑跟着公羊月游历天下,因缘竟还是在你。”

“阁主啊阁主,你说我究竟该不该恨你?”

师昂看着他,看着他一拳挥来,打在他脸侧的树干上,却一动不动,连袖子都并未随风轻摆。

过了良久,见林初桐心绪平复,他才深深叹了口气:“你到这里来,站在我的面前,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

是啊,就是这样一副算无遗策,胜券在握的模样,还是和当年无几,林初桐不由感慨,他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法和这样的人比肩,恩也好怨也好,任他予任他求。

由是他无奈道:“阁主,钱家的人救我,是受你所托吧。”

“隆安三年,秦国送去晋国最厉害的细作崔叹凤身死,长安突变,新王姚兴疯狂打压钱氏,长安公府分崩离析,当年从钱氏分家南下,于吴兴建立基业的钱百业同年死去,这位‘横生财’把家业传于独子,从前的钱小六爷钱胤源,钱胤源在前往长安接堂兄钱胤洲南下时,顺手救走了我。”

“我与钱家非亲非故,先主苻坚在世时,还曾与钱家有过龃龉,他凭何出手?在南边能支使得动他,能一呼百应的唯有阁主您,不是吗?”

师昂默认。

林初桐却恼羞成怒:“你说话!”

“……”

“说话啊!”

“是,是我,那时候苻坚死了快二十年了,你们为我,为谢家,为晋国办事,并无二心,我为什么不可以救?”师昂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裂缝,这话憋在他心里,亦有许多年,只是他有时不承认,有时又说不出口:“难道你以为这么多年的相处,芥子在我心里,就只是利用的工具?”

林初桐大惊,久久说不出话来,那在他心里,却是把他们当作同伴吗?吸纳敌国之人,即便为己所用,只怕站在他所站的高处,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他动了动唇,最后嗫嚅道:

“我身受重伤,在吴兴养伤三年,钱胤洲无心商道,一心只想做个行客,长安局势稳定后,他将调动钱氏商会的不动尊印留给了东钱的钱六,随后远去塞外,途中替我捎回了繁兮的消息。”

“繁兮曾经出于芥子,后因年龄小,前秦灭亡后便被遣散,阴差阳错为荒唐斋的主人,长安杜氏的杜孟津杜老爷子搭救,替他打理敦煌的事务,他一直想念组织中的故人,便托钱家传书与我,我毕竟不是晋国人,留在江南,始终……始终不自在,便说与钱家,动身前往西域。”他走的时候,因为心灰意冷,不愿再见故人,便托钱家保密,若师昂问起,便说他死了。

“我猜也是。”师昂笑了一声,所以他去沙洲找公羊月时才会滞留。

打荆白雀上三山四湖挑战时,师昂便认出了她的武功路数,既然人是公羊月送来的,神韵又和小公主相似,倒不见得是要对付他,顶多就是心里有气,送了个烫手山芋给自己添堵,但真正叫他护住经生的原因,是他身上有一颗芥子的琉璃宝珠,在那之前,钱家告诉他托他们在长安照拂的人没有救回来,他心里是认定了林初桐已死,彼时见这珠子,总觉得会有所关联,便也抱着希望走那一遭。

林初桐越瞧心里越感到奇怪:“你那什么表情,你该不会以为经生是我儿子吧?”

师昂:“……”

林初桐讪讪一笑,师昂抬了抬袖子:“那后来呢?”

林初桐又道:“后来桓玄篡晋,在建康登极,并疯狂打压百般阻挠他的拏云台,我便调动人马,四处搜集信息,接应公羊月和晁先生离开中原。”

“哦,原来你还回来过。”师昂颔首。

说到这儿,林初桐表情又有些不自然:“我还在南边停留了一段时间。”

“因为桓玄水师兵围帝师阁?”

林初桐不由瞪眼。

“难怪那个时候还能收到飞鹰传信解围,全靠你。”

师昂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初桐躲了一步:“我不是因为担心你和帝师阁,不过是为了帮公羊月□□江左局势,这样我才好回雀儿山替小公主守墓。可惜没去成,不然怎会叫那些人扰了公主的清净。”他又朝树干重重捶了一拳,不甘自己的无能:“千算万算没算到三十六陂兴起,强势吞并西钱,为报答钱胤洲的救命之恩,我不得不返回大漠调查。”他顿了顿,不过这一查,倒是查出点别的。

“繁兮的孩子丢了,就在敦煌丢的,这太不可思议,有人竟然敢在荒唐斋的地盘上对付荒唐斋实际上的主事,我和公羊月对此感到非常不乐观,这只能说明此人功夫了得,绝不是一般的牙子。关外人口失踪并不鲜见,偏偏大漠里还有个专门掠人的鲛宫,我们首先集中力量往西查,错过了最佳营救时间,孩子没救回来,这一离散就离散了多年。”

“你怀疑……”

师昂便将墓中的遭遇详细说来,既然是纥骨梧桐在背后搞鬼,这一切恐怕也是他所为,加上他曾败于公羊月之手,而那段时间公羊月又恰好在敦煌,没准就是他用心险恶。

林初桐没有立刻下定论,而是往后瞥了一眼,大树后方那颗小脑袋俶尔收了回去,他便转身走了过去,走到经生面前。

繁兮找了儿子多年,失而复得必然疼惜,她在敦煌势力颇大,必不用受苦,经生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也大致猜出一二,但他却抢在林初桐之前开口道:“我,我不是。”

“嗯?”

“我其实记得我从哪里来。”

“被抓去的孩子里,可能、可能有你们要找的人。”经生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重重喘了口气,他的心难以自己地喃喃着,他是记得些模糊的影子不假,但他也早忘记曾经的模样,四下里的人成双成对,亲朋故旧,只有他与孤独同身,走到最后还是一个人。

林初桐眼皮微抬,随后而来的师昂脚步一顿,眼神清亮,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距离,这个孩子是绝没可能听见,但他虽然沉闷,但却天生七窍玲珑。

实在是太聪明了,可有时候太聪明地活着,又着实痛苦。

初桐未必没有怀疑,而就算他去了敦煌,又发现认错人,以繁兮的为人,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经生挺起胸膛,冲他们笑了笑,至少他现在也不算太糟糕,因为他知道他已彻底自由,只有他能决定自己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初桐揉了揉他的头,眼神复杂:“你与芥子有缘,跟我走吧。”

经生没有答应,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前方,林初桐正想开口,却见师昂大剌剌站在跟前,那……他猝然回头,就见荆白雀客气地停在不远处,看那样子,似是也想找经生说话,不过礼貌地让他先行。

公羊月抱着手臂闲闲站在一边:“没想到烫手的山芋变成了香饽饽,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料他嘴里说不出好话,晁晨拽着他的衣服把人拉走了。

荆白雀的眉头往下沉了一点,其实公羊月没说错,她确实也想带经生走,书馆远离是非,又有两大高手坐镇,再不济还有自己罩着,是个不错的去处,那么经生也就不会左右为难,心中负疚。

经生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抢他,他不敢看荆白雀的眼睛,自己在雪山上把玉玺扔给他的举措现今落在这几人眼里,还不知是不是笑话,来到成都之后,荆白雀忙着照顾司马文善,既没有问他要解释,也不甚在意他这些年如何。

也是,他们只不过同路一程,本就算不上太熟,当初她能帮自己争取自由,对他来说已是最大的幸运。

“我……”

他不想占荆白雀便宜,也不想冒名顶替繁兮的孩子去什么芥子,于是他向后退了一步,退到师昂身边,大声说:“我要留在帝师阁。”

林初桐嘴巴动了动,师昂挑眉,揉了揉少年的头:“这是明智的选择,学了我帝师阁的文武步,还想走人?”

经生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我没选你呢?”

师昂环顾四周,道:“我要带你走,你觉得在场的谁能拦得住?”

众人:“……”

林初桐不死心:“可是……”

师昂直接大手一挥:“你也来吧。”

“我去帝师阁做什么?”

师昂脚步一顿:“你刚才来找我所为何事?”他把目光重新飘回林初桐手上,貌似无辜地开口:“但我现在不想听。”

本来设定经生是繁兮的儿子,繁兮跟芥子有关,初桐之后继任芥子首领,有宝珠说得通,但是感觉这样太俗了,又变成某个大人物的孩子,后来干脆想写普通人,但我觉得身世还可以继续脑洞大开搞悬疑,所以……

没有标准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250章 25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