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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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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沉默后,拓跋嗣颓然地坐下来,他第一次注意到,鸣銮殿的殿门如此厚重,尽管复刻汉制与园林,但魏王宫的秋天草木凋零,一派肃杀深沉,既无草场雪域的开阔,也无江南四季常春的明媚。

原来这重重宫闱,是如此地折磨人。

“好,孤成全你,你无须再折腾,之后少府和八部会处理一切,不过,”他抬起眼眸,再无帝王的凌厉,只有心灰意冷的晦暗:“你要帮孤办两件事。”

荆白雀走到他跟前。

拓跋嗣正色道:“第一件事,帮孤把雀儿山里的东西带回来。”

随后,他向着门外高声道:“出来吧,别躲着了。”

侍候在外的护卫和内官不知陛下传召何人,正预备推举一人进去询问,就见一白衣公子从旁而来,径自走向鸣銮殿,却推门不入:“陛下,这不大妥帖吧。”

荆白雀简直要翻白眼,先前他入这鸣銮殿可没这般矜持。

拓跋嗣摆摆手:“让你进你就进,说吧,找孤什么事?”

桓照看了一眼荆白雀,后者以为他们要先说私事,本也没那好奇心,更不想知道越多死得越快,正准备避开,结果拓跋嗣却又把她拉了回来,桓照看了一眼拓跋嗣的手,轻轻一笑,说:“巴蜀分坛已经控制住西蜀进雪山的通路,我的人不久前传来书信,陇南分坛的精英,已经绕到石渠,守住雀儿山口后方。”

难怪那个叫白藏的不在,原是留在了陇南。

荆白雀一脸不在乎,但心里却在盘算:

白衣会在长安和关中受到重创,元气大伤却仍能控制西蜀,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真叫人不得不感叹集权的重要性,这行动力提高的可不只一星半点啊,看来天狼手是一定会死的,就算不利用我,桓照也会利用别的人,使别的手段来围杀分权的老臣。

够狠!

这样的人利益当先,什么事办不成,如果自己是他的信徒,也会如此设想吧,难怪能笼络人心。

拓跋嗣颔首:“你不提孤也要去找你,孤等不了了。”

桓照并不意外,含蓄地说:“南边的平步青云,自有势力会与之周旋,北方的动乱只要陛下亲自出面,自然可平,唯一头疼的关中,我想陛下与公主能握手言和,想来应该已有应付,朝堂之外,帝师阁那位天下第一并未坐镇荆州,敦煌有消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公羊月似乎遇到点麻烦,能让他吃瘪的人,恐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出两个。”

拓跋嗣不语,心里却大喜,得亏师父托荆白雀把经生打发到帝师阁,引开了师昂,两人塞外互相纠缠,如今师旻死了,阁中暂无阁主,就算有师一心驻守,但也只能守不能攻,仍然缺个行动上的主事人,正是他们行动的好时机。

无论师父是算到这一点帮他,还是无意出手瞎猫碰到死耗子,他都打心里感激,一旦事成,他必会亲自派铁骑去塞外找寻他的行踪,绝不会让人伤他。

拓跋嗣转头,简明扼要对荆白雀说:“你也别在那里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孤听说你去过雀儿山,双龙沟的传说孤想你有所耳闻,那里确实埋藏着宝藏,但与诸天神佛都没有关系,准确的说那儿有一座墓葬,埋葬的是前秦的公主,苻秦天王苻坚的小女儿。”

“据说苻坚起势之时,曾得到了百年前武林至尊庾麟洲留下的秘籍,赐予身边之人,个个都成为了不世出的绝顶高手,也就是几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六星,因为有经世之才的王景略出谋划策,外加六星内外佐助,苻坚方才能一口气横扫北方。”

“苻坚死后,这些人带着秘籍彻底消失,有人说他们掩护小公主出逃,因此苻坚唯一在世的女儿手中握有足可敌国的惊人财富及足可搅动天下格局的各种秘典,这些东西你们可以自行处理,但,”拓跋嗣俯身对荆白雀说:“我要里面的传国玉玺,你能给孤带回来么,如果能,以后山高水长,你我从此不再相见。”

荆白雀颇为震惊。

这等秘辛,他就直接跟自己说了?就算他缺人办事,完全可以随便捏个理由,反正去雀儿山的人不会只有自己。

荆白雀长叹了口气,可见这件事九死一生,不好办啊。

相较于荆白雀的震撼,桓照竟也表现出反常的焦急,尤其是拓跋嗣眼神安抚他,让纥骨梧桐跟去时,他万年不变的笑脸出现了一丝不和谐。

他又在急什么呢?

拓跋嗣转头,又对荆白雀说:“你说孤不信任你,这次,孤信你一回。”他的声音颤抖,眼神更是复杂,此话一出,自是窝火愤怒的气话,但也是心里话,这么多年的师兄妹,他很明白,荆白雀既然如此决绝,便再无回头的可能,既然无法回头,那么只要自己答应她的请求,那么坚守原则的她也会反过来答应自己的条件。

“好!”

荆白雀扬头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风雪之夜,她带着叛军将领的人头,一身血衣,从灯火阑珊处向自己走来。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拓跋嗣逼视着她:“从现在开始,以白雀的名义,按孤的要求给经生写信。别急着找借口,据孤所知,你的冤情已经洗清,帝师阁这样的名门正派,不会因为一点龃龉就拒收你的信,而经生是你带去的,如果他现在还能在阁内好好活着,他们也没理由不让他和带自己认亲的人断绝联系。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早被南人杀了,如果死了,那他也再无价值,这交易就此作罢。”

“师妹啊,你可以要自由,但自由是需要等价交换的,用别人的自由来换,你做得到么?你做得到,我就放你自由,做不到……”

“……好。”荆白雀咬牙应下,眼底带恨,口中竟有些腥咸。

荆白雀很快又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驱策。”

“……好。”

苦涩的字眼挂在嘴边,拓跋嗣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事实上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道凄然的声音在不断盘桓:“她居然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她究竟有多想走!为了逃离你,即便是要揭露真正的身份,即便是要出卖灵魂,即便是要违背自己的原则!”

“恭喜陛下!”

直到纥骨梧桐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彻底心灰意冷。

“梧桐。”

纥骨梧桐随他走到角落,荆白雀则留在原地,呆呆望着窗影,假装没有察觉桓照停留在她脸上炽热的目光。

拓跋嗣大致交代了此行的部署,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到榻边开始磨墨的荆白雀,心里并没有因为她的主动配合而松口气。

柔然频繁骚扰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就算不是荆白雀泄密,但难保不是她身边的人所为,先不说夏国使团,便是三十六陂来往的人里,难免不会混入奸细,她常年在外奔波,总不能事无巨细过问。

想到这儿,拓跋嗣特别强调:“这样,你以平城混入敌方细作为由,让达奚斤传令八部帅派人暗中盯梢,直到她取回玉玺,再放三十六陂那些人离开,另外,桓照也派人盯着,如果他有异动,格杀勿论!”

“那白衣会?”

“没用,白衣会那些人的命还威胁不到他,不过可以试着联络晋国益州太守和荆州刺史,我想他们对于桓家后人应该比我们更感兴趣,我们便可黄雀在后。”

回到天华殿时,天色已濛濛,拓跋嗣打发掉宫人,关上门,彻底在黑暗中沉沦下来。

他独自坐在地上,背靠床榻,汹涌的回忆无孔不入,迎头将他淹没。

记得有一年岁朝前,在外游历的他前往敦煌探望师父,荆白雀没有回家团年,竟也赖在书馆。除夕当天,公羊月把他俩都敲打了一顿,严正地警告两个小鬼:“听说你们白天又打架了?过年不许打架知道么!要是拆了房子,你们晁馆主要找我麻烦,我要挨打的!”

荆白雀眼观鼻鼻观心。

他心想,师父你这天下一流的武功,编这鬼话有谁信。

晁晨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公羊月立马改口:“师兄妹一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以后不许打架了,要打出去打。”

晁晨继续咳嗽。

老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块桃木,带着他俩刻桃符玩,刻完了把俩徒弟的成果抢过来互相交换:“喏,这就是信物。”

拓跋嗣把手伸进怀里,取出那枚稀里糊涂随身携带多年的茉莉桃符,举手对着窗外的黄昏日落。

此后的无数个日夜,他都在内心深处质问自己:

放她走,真的做得对吗?

——

三天后,队伍装扮成商旅,途经关中入蜀,一行中除了军中之士和白衣会的人,还有不少匠人,因为拓跋嗣的目标在于传国玉玺,纥骨梧桐又备了最好的玉工,以便下到陵墓之中,能够辨别东西真假,破解障眼法。

进入剑门关后,气候骤升,尤其是太阳天,温度好得不像话,要知道这个时候,平城都快要迎来秋冬的第一场雪。

金牛道飞鸟栈艰险难行,对于初入西蜀的军人来说,即便身强力壮,常年训练,但也实在吃不消,便是纥骨梧桐也觉得有些恼人,从前他出入西蜀,并非走的这条路,一时对桓照这个自幼长于巴蜀的人十分不满,认定他故意捉弄,便暗自立下规矩,等进入雪山,必要叫他知道好歹!

荆白雀始终处于离群的状态,她既不想和桓照走得太近,也不想天天看着纥骨梧桐那张惹人厌的老脸,但这俩人都不放心她不在眼皮子底下,于是每每安营扎寨,她便率先占领他们视野里的高地,一个人休息。

这日他们刚过剑阁,逐渐向西入山,行于峻岭云端。

山中风冷,纥骨梧桐便下令,要求就地换上防风的斗篷和厚衣,荆白雀也披了件随身的白绒斗篷,却在拆包袱时,发现了两半碎玉。

碎玉合一,乃是一只羊脂白玉环,之前作为花托基底,被固定在她大婚的头冠里,随司马文善离开平城之时,她曾拆卸后放在随身的细软之中,哪知道后来路上会生变故,叫拓跋嗣追了过来,打斗之中,包袱摔落,等她回到宫中之时,玉已碎裂。

她曾计划找玉工修复,但那时软禁宫中,一举一动都在拓跋嗣的眼皮子底下,不想自己所作所为都被他知晓,便没有声张,今次出门,倒是把当初的包袱一并塞入了行囊中,稀里糊涂带了出来。

眼下队伍里正好有玉工,不如就近问问,能不能修复。

她便去营地的角落找着那人,起身前她还专门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纥骨梧桐正在练功,而桓照则在与手下安排布置,但后者就像草地里的蝮蛇,你不动他不动,你一动,他立刻就跟了过来。

荆白雀决定假装看不见他。

桓照却盯着玉工手上断成两截的玉环看了又看,忽然开口:“我见过这玉环。”

荆白雀没有搭理,心想这什么烂大街的搭讪方式。

但桓照的声音里却透着几分疑惑和认真:“这是你的?”

“这玉普通得很,却配不上桓大公子的行……”

桓照打断她:“白衣会早先势力不如今日,那时候吸纳不到足够的信徒,也收不到足够的供奉,我们的人偶尔也当一当杀手。”

荆白雀看了玉工一眼,起身往树林边上去,先将桓照从头到脚扫了两眼,方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这玉请你杀人?”

桓照道:“不是真玉,是玉的图纸,而玉也并非报酬,而是线索。”

荆白雀问:“杀持玉的人?”

桓照道:“那个时候我只是白衣会名义上的坛主,是天狼手扶立的傀儡,但也许是少主人的名头好使,所以每一次有人找过来,无论事情大小,他都会让我坐在主位,我也因此知道了许多事情。”

“那个人许诺我们重金,拿着一张纸,上面就画了这么一块玉,他让我们帮他找到并杀死拿着玉的人,准确说,持玉的女人,后来天狼手和我用尽各种办法查了很久都没查到,而这位金主也仿若人间蒸发,再没有来过问过后续,甚至追究我们办事不利,这件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转过脸,定定望着荆白雀:“……没想到这个女人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35章 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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