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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蝴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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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焰睡眠浅,恐惧噩梦亦使他深夜难以入眠。

天破晓后,他起身洗漱,又轻手轻脚挪步到阳台整理昨日风雨后的狼藉,最后在八巷口的早点铺给仍在熟睡的姜藤买了早餐,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背起包,提前十分钟到医院。

江淮元提前打点好,江焰只需要像傀儡一样听他的安排。

数年来的抽检,江焰早已麻木。

冷白的手臂,青紫的血脉清晰可见,尖细的针头刺破皮囊,眨眼间,暗红的血液涌进针管。

江焰的注意力不在此,他漫无目的地环顾,幽静的过道阴凉逼人,偶尔会有亲属搀扶患病的老人走出沉闷的病房,沿过道去往闲院透气。

稍显荒凉的小院中,已有百岁的榕树郁郁葱葱,高大婆娑。

江焰的母亲出身官家,才情美貌皆有,早年当过记者,意气风发走访过许多地方。他从未踏足过鸪岛,可他在小时候看过几张母亲拍摄的鸪岛老照片,她的身后便是这些树。

那时,她还不恨江淮元。

那时,她还疼爱着江焰,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她告诉江焰,这些树,也称不死树。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死树,只需给一点“火焰”就能倾覆一切。

五六岁的江焰根本不懂母亲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个单字。亦不懂她望着这些老照片,眼底悲恸是为谁。

江焰在走神之际,上班的宋医生闯入他视野。

宋医生认得江焰,瞧他在抽血,边整理身上的白大褂,边向他走来。目光在病历本短暂地停留,他关心道:“生病了?”

江焰与他不熟,心底自然腾起防备,不假思索摇摇头。

生病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但,被牺牲的人,始终都是他。

江焰不熟悉鸪岛,离开医院后直接按原路返回。

在遮天绿荫下,一栋栋旧时小洋楼安静耸立,浓绿藤曼攀爬饱经风霜的红砖,说是民初富甲来此避暑,特意重金打造,后来荒废了,成鸪岛一景点。

再往前走,是宗祠,但入了年关,当地人会邀请戏班子来此唱戏,小贩集聚,孩童嬉笑,最是热闹。

江焰借这机会,步调缓慢地逛着,却没想到,在拐过深巷后,有好几位穿着不伦不类、面相凶煞的地痞蹲守。也不全是陌生面孔,至少他还记得齐怜。

江焰在巷口顿住脚步,背包单肩挂着,骨子里透着一股痞气,也丝毫没露出怯意。一言不发地扫过他们后,拖腔带调地说了句:“我就一病号,找这么多人打我一个——”

他顿了顿,最终将目光落在徐斌身上,似在挑衅,“打赢了,你们不道德。但打输了吧,又显得你们没面子。”

江焰的狂被他们看在眼里,个顶个的不服气,却又没敢轻举妄动。

除了徐斌没说话,还有一层原因自然是后街那一次,他们的好哥们本来要去堵江焰,结果差点被江焰给打残。估计有江淮元在背地里施压,现如今那些人还在局里蹲着。

天色阴沉,逼仄小巷涌进一股寒凉。

江焰的话撂下后,他们之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徐斌能让鸦岗的地痞混混都信服他,绝不是纯靠蛮劲,江焰的挑衅,谁都能听得出来,甚至后边几个小喽啰都摩拳擦掌,就等徐斌开口。可徐斌是沉得住气的,脸上没有半点多余情绪。

他向前走了几步。

短寸头,长相不丑,五官端正硬朗,只是不苟言笑时眉眼间藏凶相。他穿着印有夸张图案的黑色短袖,露出的手臂上纹有图案,像龙蛇一类的动物,十分扎眼。

他在与江焰一步远的地方顿住脚步。

他身高略逊江焰,距离拉近后,他得稍稍抬眼看。

“不打架,只是想和你聊点事。”

江焰不知徐斌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选择。

思来想去,干脆就答应了。

聊天的地方在德仕广场西侧的一家棋牌室。

也不算正儿八经的棋牌室,大概是他们这些人盘下来常聚的地方。

店内装横颇具上世纪红港风情,做旧的水泥墙贴有海报,大多数是八九十年代红港热映的热血青年电影。里边不设窗,低瓦数灯泡营造昏昧的氛围感,供人搓麻将打扑克的折叠桌贴墙安置,柜台摆有不少啤酒,江焰随徐斌来时,店内很安静,没有什么人。

他们估计常待在这里,对这一切很熟悉。

除了徐斌和齐怜,其他人都各玩各的去。

江焰用脚勾过一张蓝色塑料凳坐下,不经意掀起眼睫,正好对上齐怜愤懑的眼神。

自见到他,她就一直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江焰觉得好笑,“我可不记得有得罪你。”

“你明明就认识姜藤,还他妈跟她住一起。”齐怜终于憋不住,怒目圆瞪,“那天却装不熟,耍我好玩?!”

气急败坏的模样映入江焰的眼眸,他唇边浮现的嗤笑更深了,“你要找姜藤,我也告诉你她在哪。至于我跟她住没住在一起,你又没问。”

“别给我扣这口锅啊。”他回得漫不经心,字里行间藏有明显的讽意。

齐怜被江焰一呛,哑口无言,可心里憋着无处发泄的火,一时气急就搬救兵似的,抬手挽住徐斌的花臂,整个人贴上去,几句娇嗔得心应手。

可徐斌没搭理齐怜,眉间亦涌出烦躁。

他阴森森的目光紧锁江焰,神色严峻,声线极冷,“你和姜藤什么关系?”

徐斌没回来前就听几个兄弟在群里嚷嚷要去教训个鸪中新转来的学生,那时的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几天,他就听齐怜说,那几个反被收拾一顿还进了局子,他像以前一样托关系保他们出来但这次不管用。

上头就好像有人压着,根本不敢放,甚至还翻了前科,蹲局子的天数不减反增。

后来听赵懿晗说,江焰背景深,又不好惹,也不知道姜藤是使了什么手段,早早勾搭上不说,还同居住在一起。

徐斌这次没和江焰动手,也是因为这个。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他不做。

“这个很重要?”江焰不答反问,“好像和你们没关系吧。”

江焰的不配合,先引起齐怜的不满,“你他妈别太狂了。”

似想到一点事,齐怜的怒气消了不少,反露出讥讽,“斌哥说了,你要是别管姜藤,后街的事就翻篇。可你硬要管的话,上一个护着她的人刚死没多久,你大可以试试。”

从小到大,江焰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威胁。

他对此,压根不放在眼里。

江焰看过那篇程嘉杭意外死亡的报道,认定和这群人有关系。

但他们为什么要伤害程嘉杭,是因为程嘉杭得罪过他们?还是说程嘉杭为姜藤死,他们真正想找麻烦的人是姜藤,所以现在还对姜藤紧追不舍?

这些江焰还不知道。

他想借此机会从他们的嘴里套点话。

先前和徐斌一起来堵他的男生围在其他桌打牌,兴奋时声音高亢,脏话不断,齐齐碰撞在一起显得周遭无比喧闹。江焰便是在这时开口,漫不经心说了句:“你们为什么逮着姜藤不放,她得罪过你们?”

“现在是我们先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齐怜忍不住白他一眼。

“公平点,你告诉我原因,我当然会告诉你们我跟她的关系。”江焰游刃有余地迂回,渐渐地,将目光移到一言不发、面目阴沉的徐斌身上。

但这原因触及到徐斌的底线,齐怜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神色紧张地侧首望他。

而这时,有一跟班从柜台抱三罐啤酒放他们桌上,他听到几句谈话,一时口快:“姜藤就一清高欠操的婊,要不是她,斌哥他弟会坐牢?那程什么杭的会死?”

待跟班语毕,清脆的起罐声响起,是江焰扣住易拉环用力一掀,喷出的酒水沫正正好洒到跟班的脸上,他顿时气急瞪江焰,可江焰勾唇,悠悠说了句:“抱歉。”

“你和姜藤到底什么关系。”徐斌的耐心所剩无几,语气近乎催促与威胁,仿佛江焰不答,他下一秒就能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

江焰忽地敛起笑意,暗暗思忖几秒,才迎上徐斌的视线,“她是我后妈的女儿。”

江焰撂下这句话后,特意看了徐斌与齐怜的表情,掩不住错愕,紧接着又转变为半信半疑。

“我来这是拜她妈所赐,和她关系也称不上好。”江焰喝了口啤酒,气定神闲,也不管他们信不信。

但齐怜是问出口:“真假的?”

江焰悠悠翻起旧事:“我要是和她关系好,那天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她在哪。”

一语噎得齐怜没话说。

直到徐斌示意他可以走,江焰才站起身。

齐怜在身后叫住他,似在警告:“既然如此,你就甭管姜藤的事,那我们自然也不找你麻烦。”

江焰没回头,他已经拉开了店门,外边的光落在他身上,倒还有点刺眼。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眸中藏着哂笑,并不走心地应一句:“行——”

所以,他才会在菜市场问了姜藤那一句。

江焰会真的不管吗。

他压根就没有生死的概念,怎么会怕他们找麻烦。

-

江焰懒得应付赵懿晗,把称得上狂妄的话撂下后,抄兜离开。

他慢悠悠地走到操场,后排的几位男生已在篮球架下不亦乐乎地打球,他环顾一圈,终于看到了坐树荫下的姜藤,她形单影只,没什么人肯靠近她。

江焰向她走去,一轮阴影突然压下,姜藤好奇地仰头,逆光对上江焰的目光。

很快,她又低下头,唇线抿得平直,淡淡地说:“干嘛?”

江焰干脆坐在她旁边,偏头问道:“你前面说国庆白天有事,要去做什么?”

他没有约束一个人要去做什么的习惯,这是她的自由。

但鸦岗那帮人是隐患。

他们既然都找上他,试探过他的底,那自然下一步不会放过姜藤。

姜藤觉得他莫名其妙,“这和你没关系。”

宋弥要回鸪岛,她明天得去高铁站接。之前合作过的网店要拍秋冬季的新品,不需要露太多腿,姜藤也就答应了,而且钱是日结,她正好买点水果去医院见一见程嘉杭的母亲,即便她还没被原谅。

江焰没再追问。

瞧体育老师已走来操场,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去集合,他也就站起身,走时和姜藤说了句算是提醒的话:“你……自己小心点就行。”

姜藤望江焰走远的背影,眼底流露疑惑。

甚至她也搞不懂他对她态度的转变,似乎从她生病起,他就比先前关心她了。

因为可怜和同情吗。

姜藤垂下眼帘,她根本不需要这个。

这节体育课,男生练习投篮,女生两两组队练习排球。

他们班的女生是奇数,意味着总会有一个女生是落单。姜藤一早就没觉得会有人和自己组队,几乎默认了自己是那位落单的人。

老师将装满排球的竹筐放置在旗台阶梯旁,还有一张借球的登记表,谁取走球都要在上面留一个名,以免后续发生丢失或受损的事情。

姜藤准备自个去筐里拿一个球到角落练习,林听却忽然走到她面前,轻声细语说:“姜藤,我跟你组队吧?”

未等林听的话音落下,一只手猝不及防搭在她的左肩,她身子下意识一抖,侧首望去,对上赵懿晗笑里藏刀的眼神,恐惧刹那间涌进她心窝。

“这么热心肠的话,不如陪我练吧。”字里行间全是威胁与警告,赵懿晗说罢,恶狠狠地剜了眼姜藤,捏着林听肩头的手越发用力,几乎是掰着林听离开。

整个过程,姜藤面目表情地看着,明明置身事内,却又像一位旁观者。

姜藤弯腰从筐里捞出一个硬排,另一只手拿起笔,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正要放下笔,忽然有一只手抚过她的手背,接过那支笔,在她的名字旁写下他的名字,江焰。

姜藤的身高将近一米七,突如其来的靠近,她下意识回头,下巴碰到江焰凸起的锁骨。她抬睫,却也只能瞧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过四点,烈阳仍未下落,强烈且燥热的光炙烤这片土地,旗台旁亦无任何的遮挡物。

江焰猝不及防地从后靠近,胸膛紧贴她的蝴蝶骨,他身上伴有淡淡的烟草味,与空气里漂浮的热气交织,齐齐将她笼罩,直至他的视线压下,和她的目光相撞,总觉得笼罩她的气息里又多了点什么。

是不知名的暧昧。

姜藤没沉浸其中,脸不红心不跳,迅速清醒地回过神,冷不丁抬起手推开江焰,自个又往后挪半步。她余光瞥一眼登记表,莫名其妙道:“你瞎掺和什么?”

“陪你练啊。”江焰好心帮她,结果她没说声谢就算了,还一脸抵触,江焰心里很不是滋味,“难不成你真想这门零分啊。”

“那你的篮球呢?”

“内玩意儿还需要练?”

慵懒的京腔搭着他张扬又恣意的浅笑,嚣张得很。

姜藤却莫名后悔问出这句话,白给他装逼的机会。但有个陪练,她当然不会拒绝,把球抱怀里,稍稍往某片空地扬了扬下巴,“就那儿吧。”

大部分的女生都选择在室内体育馆练习,跑道旁的树荫下零星几个人,还算空旷,对于姜藤而言正合适。

她和江焰面对面站立,相隔两三米远。

姜藤学着老师抛球的姿势,双臂并在一起,球被稍稍颠起,然后用力一击,若不是江焰反应快,先把球截下,他这张脸就得遭殃。

“姜藤你故意的?”江焰很难不这样怀疑。

“失误失误。”姜藤有点心虚,毕竟她是真不会打这玩意。

事实也证明,她是真的不会打。

江焰正常发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朝姜藤飞去。她一着急,向前挪了一步,坚硬的排球重重砸在她的腕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块也瞬间变红了点。

球缓缓滚落到江焰的脚边,他弯下腰捡起,有点担心地看向姜藤,“你别着急,也别怕,我又不会砸到你。”

姜藤揉了揉腕骨,朝江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转而又摆好接球的姿势。

江焰控制抛球的力道,放轻了点,而姜藤聚精会神地盯着被抛起的球,手势已做好,可她没察觉到有一颗排球正迅猛地朝她砸过来。

等江焰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身体几乎自动向前挡在姜藤的侧面,手揽过她的肩膀,向后挪两步。

他抛出去的球,掉落在他们脚边。

可突如其来的那一颗,狠狠砸在江焰的背脊,被护在怀中的姜藤还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颤了颤,一切来得突然,姜藤也有点懵。

周围练习的女生也纷纷停下动作,好奇八卦或看热闹地投去目光,姜藤回过神,往球来的方向望去,只瞧见趾高气昂的赵懿晗,以及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看的林听。

赵懿晗不知何时出现,笑得正欢,装腔作势地瞥一眼林听,拔高了声音道:“林听,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啊,砸到同学了,还不去道个歉吗?”

作者有话要说:江焰自我攻略?

反正前期姜藤只当他是家里头那种又欠又皮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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