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家试衣服时,从知知以为喻复忙着工作不会过来,没想到他来了。
他站在后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察觉从知知发现了他,才淡然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从知知。
镜子里的从知知,穿着黑色裹胸长裙,丝绒布料的质感把她冷白的皮肤衬得犹如凝脂,她纤细的腰肢,晃人眼的沟壑,冷艳饱满的唇瓣……在灯光下撩人无比。
看着看着,喻复眼神就染上难言的晦涩,他轻轻吻在从知知的颈侧:“需要配个项链。”
从知知有自己的审美,不觉得这件礼服需要配项链,反而需要配个珍珠耳环,但她并没有发言权。
喻复招招手,身后的秘书就递过来一个盒子。
他从盒子里取出一条红宝石项链,拨开从知知的头发,半拥着戴在她的脖颈上。
虽然远离富豪圈三年,但从知知对奢侈品的认知没有消失。
这是国际著名珠宝设计师E.T设计的红宝石及钻石项链,镶嵌了整整48颗缅甸鸽血红红宝石,前几年以一千万美元拍卖成交。
她抚摸着项链,心里没有多少感动,反而觉得喻复怪怪的。
最近,喻复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前天晚上他喝醉了,像个绝望的神经病,猛敲卧室的门,还砸了衣柜,没找到什么,就坐在床上盯着从知知问她奸夫去哪儿了……
想起那条匿名讯息,从知知觉得八成是喻复哪个小情人把他给绿了,所以他大受刺激。
看来这个小情人在喻复心里还挺不一般,她这个待机最长的正牌女友恐怕要腾出位置了。
从知知本来都做好不久之后就被喻复提分手的准备,结果今天,超季的高定礼服,顶级的红宝石项链,隆重地带她去晚宴……
把从知知给整迷惑了。
喻复欣赏了片刻,叹道,“我老婆真好看。”
从知知:……
究竟怎么了?喻复平时最亲密也只不过喊她“女朋友”,今天为什么会当着外人的面喊她老婆?
旁边的导购员也奉承道:“从小姐漂亮,喻先生英俊,你们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喻复矜持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堪称灿烂了。
从知知却笑不出来。
她总觉得喻复在憋一波大的,能吓死她。
*
豪车前往宴会的路上,从知知被喻复搂在怀里,即使她以容易弄乱造型为由,也没能阻止。
想了想今天的异常,她试探道:“你之前说,今晚要结识一个重要的客户?”
喻复眯起狭长的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从知知:“嗯,确实是位重要的客户,他关系到我终身的幸福。”
从知知似懂非懂,以为是哪位能做喻复公司战略合伙人的大佬。
顿了顿,她又问:“只是……结识客户吗?”
如果只是结识客户,没必要表现得和她这么恩爱吧?
除非喻复口中所谓的重要客户是他的什么白月光,他故意带她甜蜜出场是为了刺激白月光……
从知知摇摇头,拒绝脑子里的狗血想法。
喻复好笑地托起她的下颌,揉捏了一番:“你觉得还有什么?”
从知知默了默,不敢回,装死窝进喻复怀里。
*
宴会上灯火通明,奏乐柔和,来往的皆是财报上常见的面孔,从知知看了两眼就意识到,那群只会对她撇嘴翻眼窃窃私语的烂人,根本进不来这种级别的宴会。
瞬间觉得宴会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喻复拉着从知知,在各位商界大佬面前转了一圈,每遇到一个熟人就要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从知知。”
从知知只能全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做个完美的工具人。
和大佬们碰杯的间隙,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喻复。
水晶吊灯下,喻复的五官呈现出一种古典油画般的立体质感。
他其实长得很帅。
不能只用五官好看来形容,是那种由内而外,言行举止,为人处事,方方面面都透露出的慵懒狡黠和从容不迫。
像只进退有度的猫咪,有需求时比谁都爱蹭你,没需求时你最好离他远远的,不然他就会对你呲牙哈气,必要时亮出爪子。
除了花和渣,喻复作为男友似乎没有缺点。
然而他这两个缺点,相对其他企图做法外狂徒的二代们来说,已经算是宜室宜家了。
从知知收回目光,心想,虽然如此,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和一个贞洁的、只爱她一人的、她也喜欢的男人共度一生。
可她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种奢望。
*
宴会前奏进入大半,喻复口中对他很重要的客户还有没出现,从知知已经想回去了。
“再等等。”喻复说道。
他喝了不少酒,看向从知知的眼神特别温柔缱绻:“他刚刚担任总裁,是比较忙。”
从知知叹气:“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又不懂你们行业的事。”
难道是想夫人外交吗?可她根本不懂商场上那一套啊……
喻复正想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一片喧哗,他望过去。
瞬间,从知知发觉喻复浑身的气势都变了,脸色阴沉几秒又恢复了常态。
她汗毛都立起来了。
喻复这是看到了谁?
表情怎么那么凶?
下一秒,喻复微笑着,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插进从知知柔软的手指,十指紧扣。
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我们重要的客户来了,走吧。”
从知知微微抿唇。
不理解喻复怎么又燃起秀恩爱的兴致,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十指紧扣,很不适应。
*
越过重重人影,抛下重重香水气,灯光下泻,人声鼎沸,从知知被喻复牵着手,站到那个“重要客户”面前。
她猛地愣住。
瞬息间,她疯狂想挣开喻复的手逃离这里。
快!快!
赶在对方发现之前离开这里!
然而她心脏砰砰乱跳,四肢发冷僵硬,丧失了所有力气,只能待在原地,任由对方看过来。
是苏又黎。
她年少时唯一的不甘,夜半辗转时唯一的绮梦。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这时,遇到他。
……
三年未见,苏又黎褪去青涩,眉眼越发冷傲锋利,举止也越发风致如妖。
他穿着熨烫整齐、做工考究的银灰色西装,肩膀宽阔,身形修长,站在喧嚣的人群中,清泠泠好似天边孤月,偶尔垂眸浅笑,也自带绅士矜贵,淡然疏离。
从知知怯怯不敢相认。
曾经她是从家大小姐,有钱有颜,有任性的资本,对任何男人都可以不假辞色,哪怕追求苏家少爷苏又黎,也是态度倨傲,不可一世,做了不少让对方难堪的事。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
那时她高高在上,把苏又黎搞得几番狼狈,如今她跌落谷底,成了靠男友过活的金丝雀,而苏又黎却年仅二十六岁就接任了苏氏集团总裁,一时风头无两,宴会一出场就被簇拥着巴结恭维。
从知知是真的想逃。
立刻!
马上!
*
手被狠狠攥了一下,从知知忍不住吃痛,下意识瞪向始作俑者喻复。
也是这一眼,她发现喻复正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后槽牙绷得很紧,眼神更是压抑着怒火。
从知知恍然意识到,喻复追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S城破产的从家小姐,那他知道她大学追了苏又黎四年的事吗?
喻复却没给她任何询问的机会。
他滚烫的掌心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狠意,仿佛宣誓主权一般,望着苏又黎笑道:“苏总,真是好久不见,之前没来得及恭喜你接任苏氏集团总裁,还请你多多见谅。”
从知知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拼命垂着头,祈祷苏又黎别看过来。
然而——
“喻总客气了。”
清冷但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头顶响起。
苏又黎握着酒杯,还是从一旁的交谈中看了过来。
从知知微微恍惚。
“不过承长辈荫庇,有了几分成绩而已……”
她另一只手悄悄捏紧裙角。
“倒是喻总,投资目光长远,名下几家上市公司都蒸蒸日上,又黎自叹弗如。”
“苏总谦虚了,我不过是赚点国人的钱,苏总却能把目标放到海外,致力于把外国人的钱包掏空,年轻人真是勇气可嘉。”
从知知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地客套,默默把头垂得更低。
一个前暗恋对象,一个现男朋友,都是商业奇才,身价万亿,唯有她,穷困潦倒,夹在中间像个绝望的小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苏又黎看起来是想装作不认识她。
也是,被对方的女伴纠缠四年这种事,万一被有心人知道拿出来说,他和对方脸上都不光彩。
从知知内心晦涩如暗海,眼神慢慢丧失聚焦。
忽而,苏又黎话锋一转。
“知知,好久不见。”
语气带着熟稔,仿佛不是三年未见,而是昨天才刚见过。
从知知呼吸凝滞。
手指又被攥痛了。
喻复依旧笑容满面:“苏总和知知认识吗?”
又垂眸看着从知知:“我倒是从来没听知知提起过你。”
从知知:……
别笑了很可怕真的。
苏又黎倒是从容:“这也正常,我和知知谈过恋爱,她可能怕你误会。”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觥筹交错的宴会,三五成群的来宾,竟然能同时静下来,连拉琴的小提琴师都惊慌地拉错了音符。
然而没两秒,宴会就恢复了和乐融融。
从知知满脑袋问号。
苏又黎胡说什么?他们什么时候谈过恋爱?
而且宴会上的商业精英们简直不要太八卦,别以为她没发现,他们表面还在互相谈笑,暗地里眼神已经瞥过来几十次了!
喻复看着她:“是这样吗?”
从知知勉强提起嘴角:“当然不是,我和苏总哪里谈过什么恋爱?反而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闯下不少祸,还以为再见面时苏总根本不会搭理我呢……”
苏又黎皱了下眉,似是不解:“知知,你大二的时候,我们就确认关系了。”
从知知:?
她难以置信地横了苏又黎一眼,却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
开什么玩笑?
她追了苏又黎四年,因为手段激进,都没得到过什么好脸色。三年前她确定苏又黎不会喜欢她,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取其辱,所以破产后拉黑了S城所有人,包括苏又黎。
可现在,苏又黎竟然认为他们谈过恋爱?还在她大二那年就确认了关系?
喻复微微眯起双眼,换作搂住从知知的腰肢,笑道:“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谁还没有几个前任?不过前任毕竟是前任,人生中的过客而已,知知是太爱我了担心我吃醋才没有告诉我吗?没关系的,我根本不会介意。”
从知知:“……”
你介意的要命,都开始阴阳怪气了,你知道吗?
“我并非知知的前任,”苏又黎浅笑道,“不过这些话就没有必要跟喻总解释了。”
离谱!
苏又黎又在说什么?
从知知头晕脑胀,心头堵塞,简直有些呼吸困难。
他们两个,一个说话八百个意思在里面,一个说话让她怀疑自己在幻听!
不行,她受不了这么诡异的气氛。
“我要去洗手间。”
喻复脸黑了黑,低声问道:“现在吗?”
从知知:“对。”
喻复:“……”
他勉强微笑:“好,我带你去。”
从知知木着脸,试图挣开他的手臂:“不必了。”
她迫切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众目睽睽之下,喻复不得不放开从知知。但在她临走前,似是不甘,又似是示威一般,他吻上她的唇瓣:“早点回来。”
“咔嚓——”
是玻璃碎裂声,很小,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又名《溯游从之》
男女主的名字就取自“溯游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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