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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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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过半,天幕沉沉,骤雨初至。

此时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车轿的踪影,偶尔经过的路人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然而,纵使无人问津,大街两旁的小贩们却全然没有闭门谢客,而是纷纷支起雨棚,点着油灯,按照官府的要求装点着帝都繁华的门面。

肖淮出了天外楼后,在货摊上买了一把深色的油纸伞,顺着砖石铺成的路面往太学的方向走去。身边,雨滴重重砸下,溅起细细密密的水花。

他低着头,细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幕幕——朱勤的横死、陆守桢的毒酒、抱琴的指证……一切看似那么的匪夷所思,却又推进地无比顺理成章。

这分明是一个局。

一个让崇德公朱振和临新公陆源反目成仇的局。

但这布局之人,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还有,若是从朱勤毒发的时间来推断……最有可能的人是……

思及此处,肖淮心头一颤,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张如圭如璧的俊逸面容。

可若事实当真如此,自己刚刚一时冲动,说与沈玉朝的话岂非害惨了他?

“不会……定是我猜错了。”少年喃喃说道,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雨幕重重,瓢泼而下。

肖淮撑着伞转过街口,心事重重地走进了一条狭长的街巷。

就在此时,一名带着雨笠的男人低着头,匆匆自他的身边走过。然而,就在两人交错而行的那一刻,男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剑,直直朝着他的后背袭来。

猝变之中,少年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意。他侧身一避,躲开了致命的攻击,可手臂之上却被利刃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剑伤。

男人见他避开,足尖一点,举剑抬手,势若白虹,隔着厚重的雨幕,直刺他的心口而去。

看着破空而至的剑影,肖淮不由瞳孔剧缩。他右肘微沉、手腕翻转,试图用伞柄挡住男人的剑锋,可只听得“噹”地一声,伞柄就被长剑从中间斩断,落在青石地上,荡出无数混浊的水花。

肖淮眉心紧蹙,疾步往后退去,想寻个逃离的空隙。可对方的身法却在他之上,矫然纵送间,剑光流转,俱是夺命的杀招,没有为他留下半分喘息的机会。

在寒芒四溢的剑光之中,肖淮飞快地腾挪闪避,黏腻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溢出,顺着雨水一起,落在石板街上深深浅浅的水洼之中。

不能在这样耗下去了。

肖淮面容一沉、仰面撤步,刚想往来时的方向逃去,就见对方凌空跃起、倾身而上,挥剑狠狠刺向自己的颈口。

生死攸关之际,一把银镖蓦地破空而至,与长剑狠狠磕在一起,生生将剑锋撞得偏离了几寸。

“曹大哥!”肖淮趁机疾步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半空落下的身影,脱口唤道。

曹翊目光凛冽,缓缓自肖淮颈间的血痕扫过,随即长刀出鞘,指向带着雨笠、蒙着面孔的男人:“想在吴樾坊杀人,需得问过我的意见。”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男人似是发出了一声冷笑,手腕轻抖,直袭而来。

光芒凛冽,交织如练。

纵然肖淮早已是宣州境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却还是被眼前两人的功夫所震撼。只见双方出招极快,每一式刺出都夹杂着雷霆之力,令人夺目惊心。

肖淮沉吟须臾,刚想上前帮忙,就见戴着斗笠的男人猛地回身斜切,引得曹翊迅速滑步侧身,回刀自守。

谁知,男人只是虚晃一招,趁着曹翊让开的间隙,步履不停、剑意不止,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直刺肖淮的咽喉。

肖淮点地跃起,拼尽全力往后退去,可却因为受伤的缘故,身法终究是慢了一步。

剑光势若白虹,死局似乎已经再所难免。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画着墨竹的伞面蹙然挡在了肖淮的身前。纸伞之下,来人锦衣薄衫,霞姿月韵,如雾如云。

“纪云生!”肖淮目眦欲裂,急急扑上前去,拼了命地想要将男人拉开。

戴着斗笠的男人亦是悚然一惊,手上攻势蓦地一松,生生将剑锋停在了纪云生的咽喉之前。

“你疯了吗?!”肖淮将男人重重扯入自己怀中,怒不可遏地吼道。

看着男人心急如焚的眉眼,纪云生却是弯唇浅笑,转头向着戴斗笠的男人说道:“玉朝,他不会害我。”

什么?!要杀他的人……竟然是沈玉朝?!

在肖淮震惊的注视之中,男人缓缓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一张冷峻苍白的面容。

“你为什么要杀我?”肖淮下意识地问道,却见沈玉朝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怀中的纪云生身上,突然间就明白了一切。

“所以……朱勤真的是你……”肖淮低下头,喑哑着嗓子问道。

纪云生轻轻从少年怀中挣脱,欲言又止地侧过头,朝着雨幕中那道挺拔的身影说道:“曹兄,好久不见。”

“多日未见,云生风采更甚往昔,”曹翊长眉一舒,朗声说道:“看来今夜都是误会,不如各位一同去我家中坐坐,也好避避风雨。”

“那云生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回过头,将纸伞移至肖淮的头顶:“肖海楼,我们走吧。”

肖淮刚想伸手推拒,就被纪云生一把按住了肩头,语气中氤氲着自己从未听过的温柔平和:“你已经受了伤,千万别再着凉了。”

闻言,肖淮不由微微一愣——他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大哥虽然对他极好,但成日都忙着养客赚钱,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感受。而此时此刻,纪云生的话语却如一道微弱的光芒,击中了他不合时宜的软弱,让他恍然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渴望被关心、被庇护的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口悄然泛起的微澜,静静看向面前的男人。

只见,在两旁楼阁的灯火掩映之下,纪云生面容清俊、方端温雅,一双若水的星目中流溢着淡淡的微光,里面映着风雨、映着天地,也映照着那个小小的自己。

见肖淮怔怔瞧着自己,纪云生陡然收回搭在男人肩头的手,眺目望向不远处的街巷,状似无意地说道:“一会去了曹兄家中,我来帮你包扎。”

肖淮轻轻“嗯”了一声,抬起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拿过了纪云生手中的油纸伞:“我个头比你高,理应由我来撑伞。”

在纪云生极为不悦的瞪视中,肖淮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当先往前走去,却忽视了自己眸子中染上的暖意。

寒风拂过,吹开层层叠叠的雨帘。

油纸伞上,墨竹杳杳、如烟如雾,隔绝了漫天的风雨和寥落的人间苦寒;

纸伞之下,锦衣缓带、墨发轻缠,仿若跌宕交错的命运与堪不破的红尘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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