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北辰早早起了床，下楼时，居然在客厅看见了坐在餐桌前的洛寒舟。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让人惊奇。林北辰一愣，脚步顿住：“洛医生，今天起这么早？”

墙上的摆钟才指向五点二十，他有点懵，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不会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了吧。

洛寒舟看出了他的心思：“今天周末，我休一天假。”

林北辰点点头，从楼梯上走下来：“既然休假，可以多睡会儿的，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

洛寒舟诚恳道：“我睡不着。”

他直白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我以为你走了。”

原来洛医生是为这些小事困扰一宿，林北辰有些失笑：“去......朋友家吃个饭，忘了和洛医生说一声了，十分抱歉。”

“我接受，也不用道歉。”洛寒舟靠在椅背上，朝他招了招手，“林先生，下次最好别这样了，晚上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

林北辰顺着他的手势走过去，看着洛寒舟揭开餐盖，里面居然有煮好的早饭，是煎的鸡蛋饼。

他感到被洛寒舟“欺骗”了，忽然反应过来，洛寒舟一个人在法国留过学，哪里不会做饭。

他觉得有点好笑：“我都三十多的人了，会遇见什么危险？”

洛寒舟反驳道：“你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而且，林先生，你刚来这里，除了我，还有什么认识的人？短短几天，居然还能成朋友。”

林北辰和他讲了贺弈是如何帮助他，洛寒舟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咬了口鸡蛋饼，含糊不清回答：“是吗，那他人真好啊。”

林北辰没听出这话里的其他意思，认同道：“是的。”

“......”洛寒舟噎了一下，停了手中的筷子，“那么，羊肉汤好喝吗？”

林北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居然还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喝的，没有很膻。”

洛寒舟忽然伸手，推开餐盘：“哦，听起来不错。我吃饱了，你慢用。”

林北辰看着洛寒舟板着张脸上楼的背影，联想到炸毛的猫咪，一时间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声音传到洛寒舟耳朵里，洛寒舟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可林北辰总觉得，洛医生的脸似乎更臭了。

他忽然想养只猫，就养在洛医生家里。林北辰这样想着，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伸手把洛医生只咬了一口的鸡蛋饼一并夹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大概是早上的插曲让林北辰忘记了时间，清点名册的时候，他来的晚了，被扣了一天工钱。

林北辰觉得可惜，暗暗发誓下次绝不能再晚了，赶忙去换工作服。刚戴上口罩，门卫忽然喊他：“林北辰，谁叫林北辰？有人找。”

林北辰不知道会有谁来找他，带着疑惑走出去，远远看见洛寒舟提着个小袋子，伫立在风雪中。他没有穿白大褂，不再像平日那样令人觉得遥远又清冷，那张含笑的脸埋在棉袄衣领的柔软绒毛里，让人有种平静的心安。

洛寒舟弯起眼睛，含笑看着他，好像和早上臭着脸的不是同一个人。他朝林北辰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温声道：“林先生，一起吃早饭吧。”

林北辰满脸疑惑：“早上不是吃过了吗？”

洛寒舟满脸认真道：“我只吃了一口，林先生再陪我吃一点吧。”

林北辰更疑惑了：“你不是说你吃饱了吗？”

洛寒舟用同样的认真语气道：“我又饿了。”

林北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洛寒舟就当没看见，一边把吃的拿出来，一边问道：“你们还有多久开始工作？”

林北辰抬眼去看厂门上挂着的钟，却看见了窗口的贺弈，两道视线交汇了片刻，又移开了：“还有七分钟。”

“很快的。”洛寒舟递给他一块面包，“先吃吧。”

林北辰摸了下肚子，十分抱歉：“实在吃不下了。”

洛寒舟在余光里注意到窗口有人在看着他们两个，不动声色靠林北辰近了点，从某些角度看起来，简直是要缩进他怀里。洛寒舟一本正经道：“那你看着我吃吧。”

林北辰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向来温和正经的洛医生今天在抽什么风，干脆地拒绝：“洛医生，我没有看别人吃饭的癖好。”

洛寒舟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看着他：“林先生，你知道吗？你今天好冷漠。”

林北辰心道，洛医生，你也知道吗？你今天好不正常。

这句话，林北辰当然没有说出来。他沉默须臾，再次抬头看了看厂门上的挂钟，妥协了：“快吃吧，还有五分钟。”

洛医生像个小孩子一样，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并且宣布以后要天天来等林北辰一起吃早饭。

好容易送走洛寒舟，林北辰简直心力交瘁。贺弈看着洛寒舟远去的背影，问他：“给你送饭的那个是谁啊？你......男朋友？”

也许在林北辰的脑海里，还没有将自己和这三个字相联系的任何想法。他大脑霎时空白一片，良久，吞吞吐吐道：“不是，我没有......”

贺弈深深看了他一眼：“面包好吃吗？”

“......”林北辰以同样复杂的目光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两个人今天为什么都在抽同一种风，明明素不相识，却莫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气氛。

林北辰重新戴上手套，与贺弈擦肩过去时，学着他的语气回怼道：“好吃。”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