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桌上多出个纸袋的，里面放着午餐便当和做好的早餐。纸袋边上还放着杯方宴做的咖啡，是他会用的手法，陆少衡一眼就看了出来。

冲着无人的房间试探性地叫了声方宴的名字，哪怕明明心里有答案。

只有寂静回复着他，陆少衡不以为然抓上就出门了。

找了个双肩包，把东西全往里面一丢，又翻出个塑料袋，稳稳当当把咖啡放进去，挂在了车把手上。

一切准备稳妥，陆少衡才发动了车。

和以往的打扮不同，身着一身机车风，到了办公室，拿出工作日常的衬衫来换。

这间办公室不像原先的人多，就两三个人，大家基本也都是在跑病房，三班的到很少在。

啃着方宴给准备的早餐，手里刷着手机问他人在哪。从昨天他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得到回复，消息还停留陆少衡发过去的几句。

怕他在忙事情，又怕打扰到他，所以迟迟没有打过去电话。

明明今天早上人都回来了，也没说打个招呼什么的，就直接消失。

“还以为自己是田螺姑娘了。”陆少衡嘟囔了一句。

咖啡还温热，是陆少衡喜欢的美式，甜度浓度掌握的刚刚好。

正享受着晨间美好的时光，刚巧同事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看见陆少衡正在那闪闪发光。

“现在该叫你陆主任了。”他调侃道。

陆少衡配合着笑，摆了摆手。

加班值夜班，两眼冒金星看见陆少衡的咖啡，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直接上去就问：“这好像不是我们附近的咖啡店买的，好喝吗？”

陆少衡看了看手里的纸杯，“啊这个，这个是我家里人帮我做的。”

那同事换着衣服，目光瞄准了陆少衡包里的便当，“都说陆主任谈恋爱了，看来是真的啊，改天带来让我们看看？”

陆少衡含笑，“有机会一定。”

住院部收了几个病人，陆少衡做了两场小手术之后，正结束洗手去更衣室，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

结果开锁，消息框里竟全是些广告，里面还夹杂了一条丁梁来找他的信息，与他确认今晚约定的时间。

陆少衡点都没点开看，直接熄了屏幕。

各种猜测又莫名其妙的涌了上来，要不要去方晏家看一次，他还会住在上次那个地方吗？

走在走廊上，陆少衡忽然停住了脚步，又打开昨日许主任给他发的地址，这个地方到底是哪？这家餐厅和方晏又有什么联系？

他太好奇了，最终还是摁下了拨通键。

住院部走廊上有来往的病人，但都保持了绝对的安静，没有喧囔。

耳边嘟嘟地响着，直到最后一声彻底断了。

陆少衡陷入沉思，倏然他被人拍了肩膀回过神来。

“陆主任，不好意思，今天的晚班我可以和你请个假吗？”同事正支支吾吾地说着缘由。

“可以没问题，我替你上。”陆少衡直接一口咬定了下来，没继续听说他说下去。

方晏的脸浮现在眼前，是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他的手臂流着血，满脸惊恐地呼救。

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里，陆少衡坐在椅子上直冒冷汗。

“今天天也不热啊，给您开窗透透风？”其他人注意到了他额头上的汗。

陆少衡抓起餐巾纸随意摸了两把，冲出医院，直接到了马路对面的商场，在和丁梁约定见面的咖啡馆里坐下，点了杯不加糖的加浓美式。

一口咖啡的苦涩味入口，他彻底清醒了，继续给方晏电话。

一通，又一通，还是无人接听。

但他说过，处理完了就会回来，所以陆少衡相信了他的话。

勺子搅这马克杯的杯壁，不远处丁梁衣冠楚楚地走来。看见独自坐在那的陆少衡，脸上露出不经意得笑容。

“你还真一个人来了。”丁梁拖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废话我不想和你说，我会尽快把唐妮接出医院，还麻烦您到时候帮忙办一下手续。”陆少衡脸上毫无表情，如棒读的机器。

丁梁勾勾嘴角，和服务员要了杯和陆少衡一样的咖啡，“陆先生这么着急啊，我还想好好和你聊聊您母亲的情况。”

他从包里拿出份文件交到陆少衡面前，文件上赫然写着诊断书几个字。

“基于上次从唐妮口中听到那样的话，我和实习护身夏甜深入了一下，得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不知陆先生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长话短说，今晚我要值班，没时间。”陆少衡对于丁梁的话抱有怀疑。

就上次他做出来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是无法理解，也没有兴趣去理解。

“根据您母亲的口供，您父亲当年的死亡的原因确实没那么简单，他反反复复提到了许云霆这个人，所以我在前些天和他见了一面。”丁梁道。

陆少衡坐不住了，他一直在忍受丁梁那说话的语气，“丁梁你疯了吗？还他妈口供，我妈是犯人吗？当年的事情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关心，你是医生，你要做的就是治好她，让她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方晏的失踪，加上今天丁梁的一番话，彻底让陆少衡崩溃，即便是在公众场合，还是没能收住声，引来别人注视的目光。

“您父亲之前开过家公司，也是个生意人，有个合作的伙伴，后来因为破产一蹶不振，才引发了病症，送到医院就抢救无效死亡了，但在那之前，他身体健康对吧。”丁梁没理睬陆少衡的话，还在那自顾自的说着。

陆少衡喝完了面前最后一口咖啡，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没时间和您在这玩悬疑破案的游戏了，我要去上班了，会尽快把母亲从你医院接出来的。”

他一个转身刚走，手被丁梁抓住。

丁梁缓缓起身，一步上前靠近，“我现在很好奇，你这样喜欢逃避现实的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童年。”

话里话外都句句扎着陆少衡的心，这人是敌是友他分不清，他只知道自己母亲在这人手上，有些话不能明着说。

“我很想治好你的母亲，但我必须要了解到你的童年，从根源解决问题，方晏这段时间和你分开了是吧？陆先生要是今天没时间我们改天再谈。”丁梁撒开陆少衡的手摆起架子。

说到方晏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眉飞色舞，语气抑扬顿挫的，像是在宣誓什么主权。

陆少衡虎着脸，心情不是很美丽。

“别误会，就是昨天听你说的才知道的，他这人时常这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丁梁笑笑，拿起包和桌上的文件准备走，还不忘把诊断书拍在陆少衡身前。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陆少衡咬着牙反抓住了他，“你们在一起过？”

丁梁拍开他的手，“怎么？他没告诉过你？啊，还是说他和你说没在一起过？反正那小子只会骗人不是吗。”

他冠冕堂皇地替陆少衡整理衣服，甩手出去了。

好一个反客为主，陆少衡攥紧拳头，恼怒地盯着他的背影。

手机很快收到了信息，丁梁说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到他家去找他，还顺手甩给了他一个地址。

陆少衡不屑地扫过，闭上双眸片刻过后，重新恢复到了原来陆少衡的模样。

住院部的夜里静的可怕，陆少衡在办公室里，电脑屏幕停留在主界面，他反反复复打开一个文档又关闭，再打开再关闭。

在联系方晏一天无果之后，陆少衡转变思路一通电话打到了方昕那边去。

方昕几乎是秒接电话，电话还带着哭腔，比陆少衡还要先开口说：“陆哥，他们知道了，我该怎么办？许鑫该怎么办？”

“方晏在哪？”陆少衡没回答直接问。

突然电话那静地可怕，方昕安静的闭上了嘴，连哭声也戛然而止停住了。

她不语，在陆少衡再次准备询问的时候啪一下挂断电话。

再打过去就无人接听，三四个通话后，陆少衡也烦了。

双手抱头沉思，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和交接班的同事碰面之后，火速回家就生怕错过一秒。

还是死一样的寂静，墙上地种规律的嘀嗒嘀嗒走动。

陆少衡愣在那里，放下包走了进去。

明明最近气温转热了，但为什么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冷意。

这个点还是早上，正好是平时陆少衡出门的时候。

桌上的早餐一如既往的放在那里，但就是找不出方晏来过的痕迹。

这要是不说是见了鬼根本解释不通吧……

再拨打了他最后一个电话后，陆少衡放弃了，手机一甩再沙发上睡起觉来。

到处都沾有方晏的味道，空气中，沙发上。

陆少衡贪婪地嗅着，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慢慢攥进了沙发靠枕的一角。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只知道方晏的影子在脑海中不停涌现。

然后，他冷静了下来，去厕所洗了个手又洗了把脸。

“疯子。”陆少衡骂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脸简直就是熟透了的苹果。

忘我地对镜整理发型，用冰冷沾着水的手给脸颊降温，恍惚间耳边听见门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