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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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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宫人送来了为听风楼落成大典和瑾妃生辰宴定做的衣服,并伺候皇帝更衣。他抚摸着匠人按照他的要求绘制的四头龙蛇图案,心情甚为不错。柳博新在一旁,不时地和皇帝说这着话。

云州的折子就在这个时候递了过来,原本这个时候,太监四喜是不会自讨没趣的,伺候皇帝多年,若是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活不到今日。但这折子从云州来,上折子的人又是赵安勇,他便一刻不敢耽误,急忙忙地向皇帝告了实情。

皇帝却也不恼,摒退了其它宫人,拿了折子坐下,仔细地看了起来。

“蒙圣上隆恩浩荡,福佑大端,臣自八月抵云州,得驻军衙门相协,经月余,肃清云州茶寇三百有七,擒茶寇首领涂九。”赵安勇的折子一开始,算是开了个好头,正赶上听风楼就要完工,他了却了一桩心事,读到这里,他倒是颇为高兴。

“然云州事茶者众,茶寇多为茶商、茶农之辈,若严惩之恐不利云州茶事,于朝廷亦有损。今闻陛下建听风楼以祈风调雨顺,万民安康,故奏请陛下开恩,释云州府一干流寇,以示仁心厚德。臣请押解涂九进京,听候发落。”

皇帝合上折子,对一旁的四喜说到,“明日礼毕,给赵安勇回个话,准了他的要求。涂九……就让他带回来,不过要秘密进行。要在‘秋请’宴会之前。”

“是。”

“陛下。”没等四喜离开,柳博新忽然拱手,有话要说。皇帝并不抬头,仍是撸起袖子,欣赏起这精妙绝伦的织工和上面的纹案。

“嗯……”他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退去左右,让他继续说下去。

“眼下淮王并不知晓陛下已经掌握了他谋逆的证据,如若让赵安勇此时带涂九回到庆城,恐怕会打草惊蛇。不如让人在云州府城外驻守,待到‘秋请’之后,再进入云州城,将涂九带回。”

“也好。”他甩了甩袖子,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柳博新道:“不过,去云州府的人,谁比较好呢?”

“臣以为,此事越少人知晓为好,故,臣以为沈新同最为合适。”

皇帝漫不经心地听着,仿佛他说的一切都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道:“你去办吧。”

当日晚些时候,沈新同领了旨意,带了一队人马去往了云州城外三十里外的宜州。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兴和三年及第的兵部待选,而是一个皇帝眼中可堪大任的郎中。为掩人耳目,此行甚为秘密,皇帝下旨给了宜州府不得走路风声。

那日天公作美,落成的大典上,瑾妃亦是美的不可方物,后位一直空悬,纵然瑾妃膝下无子,仍然宠冠六宫,引得朝野与民间颇有微词。但皇帝似乎管不得这些,礼官刚刚念完那些繁琐的文辞,吉时刚到,他便牵起瑾妃的手,一同朝听风楼走去。

听风楼本就比宫中别的殿宇要高上许多,一层层拾级而上,就算是身形矫健的护卫,也须得走上半刻,其中的设计是皇帝亲自拍板定下来的,里面所用之奇技淫巧就是放眼大徵、北华、南清、大越四国之内,也难有能出其右者。

我站在衍的身后,目光落在皇帝衣角上的四头龙蛇纹上——与听风楼檐角的装饰一致。大端礼制,皇帝出席隆重的场合不会用这样的图案。我也曾听闻,是司天监请了人绘制了这样的图案,意为祥瑞。

我忽然想到我在南清的那个夜里,季先生和我的对谈。皇帝,果然是笃信了某种秘密的宗教,孜孜以求长生。而眼前的这座楼,也并非是为了百姓祈福,更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女人。

司天监,四头龙蛇纹。我隐约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

按照规制,衍、复、子雅等饶是皇帝的子嗣,是无法走进这座殿宇的。衍站在一旁,目送着他们走进这座所耗甚多的楼宇,神情稳定。

宴会设在距离拙园不远的清园。他一直坐着,并不多话,就算是众人起身庆贺,他也只是跟着附和几句。我望着他的脸,恍惚间像是在凝视一位未来的君王。上次在礼书院的对话,他似乎真的听懂了一些。

瑾妃依礼坐在皇帝的手边。她神色平静,面上是浅浅的一层喜悦,她是这场宴会名义上的主角,得体,是她对自己的告诫。湘灵则不像其他的皇子女般,她可以坐在母亲的身边。少女的脸上是春日的花朵般的娇艳,她笑意盈盈,不着一丝修饰,那是发自内心的喜乐——像是一眼就能望得到底的清泉。

皇帝接受众人的庆贺,脸上难掩的喜悦。礼毕后,他向一边的瑾妃伸出了手,瑾妃则识相地将手递给了皇帝,她心里清楚,这座楼已经建成,而她在民间的声誉也将随着这座楼的建成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这深渊,是她无论去多少次善因寺,祝祷多少次,都无法填平的。

02.

淮王背过手正在府内来回踱步,右手的食指时不时地轻点着。驻军衙门的来人纵然是常时往淮王府递送消息,也无法通过淮王背影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安勇有没有什么动静?”淮王缓缓问,语气平静得很。四日前,来人告知他沈新同已经提前回京的消息,他倒是不以为意。沈新同的底儿他查过,倒不是什么颇有心机的人,何况,他一直监视着驻军衙门,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沈新同,他更关心涂九有没有落到赵安勇手里。

“赵安勇四日前给庆城皇宫上了折子,也只是汇报剿寇情况,并无异常。”来人答。

自那日从茶山回来,赵安勇得了涂九的提醒,便心知驻军衙门里有淮王的眼线,淮王眼下最为着急的亦莫过于涂九下落几何。他虽单枪匹马来到这云州地界,但他应允了涂九,更不可能坐视淮王谋逆而不管,于是在上折子的时候,准备了两本折子——一本给驻军衙门的人送出去,另一本则是给了涂九的护卫——萧然。

萧然会在沿路把驻军衙门的人换下,亲自将折子以赵安勇的名义送出去。

“你退下吧。”淮王没有回头,便冲来人挥了挥手,来人则后退几步,离开了淮王府。

“涂九,找到了吗?”淮王问。

朱雀从一旁向前一步,“仍在找。”

“你上次说,他的家眷在青州境内投河了?”

“是的,我们的人在下游找到了尸身。可惜水流湍急,尸身已经面目全非。目前已经取了他夫人和孩子的贴身物件。”朱雀双手呈上,是两块金镶玉,上面还镌着涂字。

“继续找涂九。”

“是。”

“给赵安勇送信,请他来府中坐坐。”

“属下这就去办。”

赵安勇正在案前写着什么,一封来自淮王府的信件,就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凝望着眼前的这个送信的女子,面容瘦削,她眼神冷峻且坚毅,但身形颇为有力,是常年习武之人,应当是淮王的亲信没错了。

“赵大人奉旨到访云州府,又肃清了茶寇,为皇上和云州百姓解决了一桩忧心事。王爷客居云州多年,一早就想邀请大人去府上坐坐,但无奈日前大人公务繁忙,王爷不忍惊扰,恐误了皇命大事。眼下茶寇已清,特命我来请大人到府上一聚。”这话一字字一句句都透露着客气,但是由朱雀的嘴说出来,却是冷冰冰的,听不出半点的波动。

赵安勇搁笔,起身接过了来函,又道:“为皇上分忧,纾解云州之困是在下本职,王爷在云州多年,庇佑云州百姓,在下未能及时拜访是为失礼。我定会准时赴约。”

信带到了,朱雀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转身走出了房间。赵安勇望着手中的来信,想到那日在茶山和涂九的对话。这一趟,他是必须去不可了。

他回头望了望案上自己写了一半的“折子”,目光又再次落在手中的来信上,目光炯炯。他找了身常服换了,然后走出了驻军衙门。

月色朦胧,淮王府的院中,一盏盏灯依次点亮。三三两两的下人忙碌着,府院之中的桌子上,菜肴看起来精美可口,颇多的云州特色。

淮王轻挽了袖子,端起手边的天青釉色酒壶,给眼前的赵安勇斟了一杯。赵安勇将要拂手推辞,就被他按了下去。

赵安勇虽不屑于这样的场合,但深知自己孤军深入云州,要把消息递出去,把人安全送到庆城也并不简单。他听着淮王的一番假意奉承,又适时地回了几句,最后假借着酒意,说出了淮王最想听到的消息——

涂九已死。

淮王望着眼前这个醉意朦胧的将军,脸上的肉轻轻地抖动了几下。他命人将赵安勇送回了驻军衙门。

赵安勇离开后没多久,朱雀带回了消息。按照驻军衙门里的内线在赵安勇桌上写了一半的折子上发现的线索,已经在西南茶山找到了被烧毁的涂九的尸身,并在赵安勇的枕头底下找到了涂九手书的“绝笔信”——这信中,是涂九自述的多年来为淮王私设税库的状词。

“是涂九的笔迹没错。”朱雀道。

淮王的两只手夹着这封“绝笔信”,把它伸进了烛台之上。巨大的火苗忽然将整座房间点亮,火光映照在淮王的脸堆积的肉上,很快又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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