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贤王是旧识？”

声音虽小，但两人并肩行走，在耳边尤其清晰。

荆以秋脚步微滞，却没有说什么，依旧保持沉默。不想回应，沈劫生也不逼问，继续往前走。

赵猛正和身旁几名镖师打闹，见两人出来立马迎过去：“总镖头，完事了？”

他搓着双手，脸上挂着猥琐的笑，意思很明显，好不容易来京城，自然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京中有名的花魁，烟娘。

“你们休息一晚便回吧，带句话给我爹，我要留在京城一段日子。”沈劫生道，语气温润平常，没有丝毫起伏。

“总镖头您要留在京城啊？”

沈劫生点了点头，叮嘱了赵猛几句，不耐烦地挥挥手。

赵猛见沈劫生心情不佳，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下，临走前凑到她耳畔低语了一番，这才带着众镖师告辞。

看着众人启程，沈劫生站在原地，直到镖队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都久久不曾挪动脚步。

荆以秋目光落在沈劫生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剑上，整体呈黑色，剑身长而狭窄，由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修长，繁琐细致的雕刻着云龙图案。

“你这剑倒是不错，叫什么名字？”

沈劫生收敛神色，轻轻摇了摇头：“不知。”

荆以秋蹙眉：“不知？”

“嗯。我只知道，它跟随了我四年了。”沈劫生将手中的长剑举高，缓缓拔出，剑身上刻着一排小字，字迹工整秀丽，苍劲有力。

蛟分成影，雁落忘归。

“沈劫生，这剑你真不认得？”荆以秋目光炯炯看向沈劫生，问得认真。

沈劫生怔忪片刻，一阵风吹来，吹乱了鬓角发梢。

她将剑收入剑鞘，抬头望着远方的天际：“天色不早了，寻个客栈吧。”

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倒是希望可以与这把剑葬在一起。

在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后，找到了一家客栈，不大但也算干净舒适，沈劫生付了房钱，让荆以秋先行上楼。

临近子时，天边一轮圆月升起。

繁星闪烁，如同钻石般璀璨，点缀着黑幕，照耀着漆黑的夜空，仿佛一块被剥去外衣的美玉，泛着莹润光泽。

房间里只燃着一盏烛台，烛火摇曳，映衬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卷更添几分旖旎之色，也将荆以秋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向外看去，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阿钰...”

声音低柔婉转，像是叹息。

店小二提着食盒敲响了门，送来了一些吃食，他一本正经地将饭菜摆上桌，眼角余光却是忍不住瞄向窗户边。

女人正望着外面，脸色略显忧郁，似乎陷入某种沉思当中，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青丝垂腰，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肤色莹白，美得惊心动魄。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姑娘，这是那位公子送过来的，让小的带句话给您。”

他捂着嘴咳嗽一声，学着沈劫生的语气：“我去水连阁了不用等我，你先睡。”

听到这句话，荆以秋的睫毛微颤了颤，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水连阁乃是京城最豪华的风月场所，男女欢爱的地方，里面鱼龙混杂，各种人渣败类数不胜数，虽未去过，却是听过许多次的。

怎会去那种地方？

不过她去哪儿都与自己无关，她要做什么也都与自己无关。

荆以秋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起菜来，慢条斯理地吃着。

店小二偷窥一番，见女人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离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刚关上门，便听到房间内传来了杯盘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他吓得哆嗦一下，赶紧逃命似的跑开。

他可没胆量再进去，否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

水连阁两旁挂着火红的栀子灯随着微风轻微摇曳着，照亮着周围一片昏暗之色。

沈劫生身穿一袭白衣，缓步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整个人仿佛一副绝美的水墨画，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样一个人，即使是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衣，也会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只是这双眸子中，却带着些许冰冷和漠然。

水连阁大门前站着一群女人，正搔首弄姿的招揽客人，她们一手拿着手帕，一手撩拨秀发，媚眼横飞的朝过路人投去秋波，吸引着一波波人流往里涌进去。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指着站在不远处一抹清俊挺拔的身影，兴奋的推搡了一把身边女人：“姐姐，你看那个男子！好生俊俏！”

被推的女人身材丰满妖娆，穿着一件绯红色纱裙，腰间系着一根紫金细腰带，将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束得愈发性感。

她闻言扭头瞧去，目光一下定格在了沈劫生身上，目露赞赏：“真真是俊俏，比那些白面小倌强上百倍千倍呢。”

浓妆艳抹女人笑得越发妩媚：“不过姐姐，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吗？”

“是很漂亮，深邃迷离，但像极了没感情的死尸，我最讨厌这样的男子了。”女人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地瞥了沈劫生一眼。

浓妆艳抹女人娇笑一声，凑近了女人身边，压低了声音：“姐姐你可知道，这样的男子是专属于咱们这一类的。”

女人没好气道：“别闹，小心祸从口出。”

沈劫生自然听到了这些话，她面色不变，脚步依旧稳健地往前走去，目光始终盯着前方，没有丝毫停顿。

她刚走到大门前就被女人们团团包围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上前搭讪，莺莺燕燕说个不停。

女人们一边说笑，一边伸手想去拉扯沈劫生的衣袖，却被她灵巧躲过。

“哎呀，公子别害羞嘛，奴家喜欢你这样的，来嘛~”女人嗲声嗲气地说着，眼波荡漾，含着秋水，一张涂抹的艳红的唇一开一合，吐纳间全是胭脂味。

一股脂粉香味扑鼻而来，沈劫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妖冶的面孔，压下心中的怒意，淡淡开口：“在下是来找人，还请各位姐姐不要为难。”

“哎哟，公子莫非是想要找人？那姐姐我就告诉你，我们这里有许多漂亮姑娘，保管你满意！”刚才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肢，走到沈劫生面前，伸出一双玉藕般的手臂，就欲搂住她的脖子。

沈劫生眉宇间浮现出一抹不耐烦：“让开。”

声音并不大，但却透出一股杀意。

女人吓得浑身一抖，手臂僵在半空，再也不敢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她讪讪地收回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抱歉公子，是奴家唐突了，您请吧。”

跨进水连阁的门槛，耳边只闻得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笑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尽是一派糜烂。

前厅中央有个舞台，四周摆满了桌子，几乎每张桌上都有两三个女人陪坐。

而她们，或是衣衫半解、媚眼如丝、或是双颊绯红，一看就知道被人调戏过后留下的痕迹，那些个男人脸上挂着淫,笑，搂着怀里的女人一副放荡形骸的模样。

楼上正有人专门撒下花瓣，花瓣飘落，落下一片旖旎春光。

舞台上正有一个年轻女人在表演，她身着茜色长裙，手中拿着一把羽毛扇，在优雅的乐声中慢慢地起舞。

她轻盈地转动身体，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将所有人，都沉醉在她美妙的舞姿中。

赵猛，杨成志与那些镖师更是趴在舞台边上，一脸兴奋地看着舞台上卖力跳舞的女人，不时吹响口哨，喝彩叫好。

“这烟娘果然是极品啊，看她的舞姿，简直就是勾魂夺魄！”杨成志看着舞台上的女人，眼睛一眨也不眨，仿若入了魔一般。

赵猛也是一副惊叹的模样，不断点头，眼睛始终盯着女人裙下那若隐若现的美腿，目露痴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