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顾风婉依旧自信撩发，“那么看来谦虚的顾老师要一直美丽下去了。”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苏若雁无语凝噎，“顾老师，谢谢你的红糖姜茶。”
“嗯。”顾风婉现在很是开心，“休息好了的话，还是回操场上去吧。虽然运动暂时可以不做，但这节课毕竟还是体育课。”
“好的——”苏若雁轻快地跳到走廊上。喝了那杯姜茶，还被顾风婉这么一闹，她感觉自己腹部的疼痛已好了大半，身体各个部位都活络起来，“报告顾老师，苏若雁先去趟卫生间再回操场。”
“知道了。”顾风婉摆摆手，“去吧去吧。”
苏若雁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之中。
“嗯哼哼......”顾风婉心情颇好，连带着改作业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今天是个好日子。”
操场上，高三一班的学生已经做完了所有活动。蒋春琪看宋老师依旧没来，便和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宁思雯说了几句，后者豪气一挥：“行，那就解散！”
乔安安来到操场边缘，向教学楼这边东张西望，终于在楼梯口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喜喊道：“哎，若雁若雁！这边这边！”
苏若雁小跑过去，乔安安拉着她前前后后地察看：“肚子不那么痛了吧？”
“嗯，顾老师给我喝了一杯红糖姜茶。”
“嘶......”乔安安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哦，哦......反正不痛了就好。你不知道你今天要摔下去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乔安安摇晃着苏若雁的手臂，二人一起在操场上散步，她在苏若雁耳边像只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说道：“顾老师背起你的时候我都吃了一惊！她看上去力气也不太大的样子，居然像这样——豁——哈！一下子就把你给抬起来了。从操场走到教学楼，还一点儿不喘气的呢！”
感受过顾风婉温柔有力的怀抱的苏若雁摸了摸鼻子，说道：“好像是很有力气。”
还很有......安全感。
乔安安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若雁？你想什么呢？”
苏若雁回过神，心虚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在想顾老师的红糖姜茶怎么还。”
“嗯......周末的时候去镇子上买呗？”乔安安在一旁出主意，“如果顾老师不要的话，啊，顾老师吃不吃零食的呀？”
“应该是要吃的吧。”苏若雁系好鞋带，“我周末的时候回去看看。要来吗？慢跑，我想把刚才没跑的几圈补上。”
“当然可以啦！”乔安安笑嘻嘻回道，“不过一定要慢慢跑哦，可不能再让自己肚子痛了。”
苏若雁连连说好，然后刚起步便把乔安安甩在了后面。她扭过头，难得地对乔安安做了个鬼脸。
“......哎？！”乔安安逐渐回过味儿来，她后知后觉，“不，不对呀，我怎么感觉你一下子变活泼了？哦不对，虽然你以前就挺活泼的，只是遇上顾老师不太想活......嗯嗯嗯？苏若雁你别跑！把你和顾老师的事情老实交代出来！呜呜呜有什么事儿是我这个语文课代表不能知道的啦！”
到了晚上，哪怕是晚自习，乔安安也缠着苏若雁，悄咪咪地向她扔纸团子。
苏若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写了一张纸条穿过重重叠叠的书本递到乔安安桌子上。
乔安安心中一喜，期待地打开了纸条——
【╮(╯▽╰)╭】
“......”乔安安咬牙切齿，一记眼刀杀了过去。
第二节晚自习是顾风婉来守。
她正在改自己教的其他三个班的作文练习，坐在讲台上偶尔抬眸看一眼底下的学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下去逛一两圈。
她发现苏若雁在躲着她——不过当然不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种躲，而是写了什么不想让她看见。
当顾风婉绕到苏若雁那边的过道时，后者桌面上的书本纸张就开始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身后有一个身影正在缓缓逼近，苏若雁从堆在课桌左上角的书堆里将自己的错题本抽出来，自然而然地摊开在了桌面上，还拿出一只红笔，煞有其事地研究起来。
顾风婉嘴角噙着笑，但她没让自己发出声。
她故意在教室后面徘徊了一会儿，但苏若雁不上套，仍旧盯着自己的错题本。
“还挺有定力。”顾风婉心想。她慢慢悠悠地晃到苏若雁身边，后者身形明显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在自己的错题下面画上一道横线。
顾风婉一眼就看出错题本下压着另一个本子——从错题本拱起的弧度来看，还挺厚。
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想到自己刚进入教育行业时，带她的老教师给她罗列的“学生十大错觉”，其中第七条就是：学生好像总是以为老师看不见自己放在课本下的东西，殊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和教室顶打下来的灯光早已出卖了她。
苏若雁几乎没有小动作——如果顾风婉不是一直盯着她，说不定真的会被蒙混过关——但可惜，苏若雁慌乱之下错估了自己本子的厚度，她的错题本中间不正常地拱起，四周又要用手臂压住以免老师从侧面看见里面的东西，结果这下变得更明显了。
顾风婉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苏若雁在她身后松了一口气，慢慢将压在底下的本子抽出。
突然间，顾风婉急急转身，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苏若雁微不可察地轻咳了一声，手里虽然还攥着底下的本子，但面上镇定自若，仿佛自己没有在搞什么偷偷摸摸的东西。
顾风婉双手抱胸，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检查学生们有没有在搞与课堂无关的东西。
当她走到苏若雁旁边时，惊喜地勾起嘴角，把手伸向了她的错题本。
苏若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向顾风婉看去。
顾风婉微笑，用手指着她本子上的一道语文错题，打起手势给她讲解。
顾老师小课堂其一，手语的妙用——在自习课上不打扰其他同学的同时还能给个别学生讲解错题。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苏若雁，在看到顾风婉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之后松了口气，她同样用手语回了她一句“谢谢”。
顾风婉欣慰点头，从另一侧过道绕回了讲台。
“呼......”苏若雁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被发现了......”
她收起错题本，继续完成自己没写完的日记。
【......顾老师把我的心思说了出来。很难想象，她看上去分明挺温文尔雅的，但做出来的事情却如此......呃，不合身份。
真是赖皮。刚才还差点发现我写她坏话。
不。这哪儿能叫做坏话？我不过是把她的一言一行如实地记录了下来，并在自己的世界里控诉她，控诉一名老师对我这个人畜无害的学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攻击。
在以后无数个夜晚中，我都有可能时不时想起今天体育课的事情，想起顾老师那声情并茂的表演......她让我明白了，原来记忆也是会殴打人的。
但她......的确是个好老师。准确来说，是个不同于姜老师的好老师——我本该在开学时就得分清的。
不，也不是分不清。而是不愿意去面......算了。
苏若雁啊苏若雁，你懦弱死了，你差点就活回小时候那副孬样儿了。如果姜老师看见你之前一个月的表现，该有多伤心？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强牵给他人，是姜老师最最不齿的事情。】
苏若雁越写越沉浸，以至于顾风婉在临下课前又来走了一遭都没察觉。
但顾风婉也不是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主，哪怕看苏若雁写得那么起劲，她也只是轻飘飘地将目光从她头顶上扫过，在下课铃打响时抱着改完的作业走出了教室门。
顾风婉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伸伸手伸伸腿，活动活动筋骨。
“哎哟......”宁思雯揉着肚子走了过来，一脑袋顶上顾风婉的肩膀，“姐姐，肚肚，痛痛。”
“你也吃坏肚子了？”顾风婉好笑道，“痛到什么程度？”
“有人扯了我一根头发丝儿的程度。”宁思雯撇撇嘴，“那个辣条有问题！早知道就不给宋老师吃了，这下我们两个都中招......不过我的症状比他轻多了，看来还是我的身体更好一些。”
“我觉得也许有第二种可能，你的胃已经习惯那种垃圾食品了。”
“嘘——”宁思雯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别听，是恶评。”
“好啦，吃了药快回去睡觉吧。”顾风婉弯下腰，想把自己的小台灯拿出来，“还是说——唔，还是说你想蹲厕所？”
“哼，我半夜蹲，我要把门弄得哐哐响，我不让你们睡觉......”
“行，我陪你，我回去还想看一会儿书。”
顾风婉一边嬉闹地推着宁思雯，一边把台灯拖出来。
“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跟着掉了出来。
顾风婉将落在地上的本子捡起，落灰又泛黄的模样让她想起了那张照片。
封面的右下角上，印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字：“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