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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泼天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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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与崔二小姐看起来年纪相近的少女,她神情冷淡的端坐在由四位婆子抬着的竹椅上,背脊挺得笔直。

与崔二小姐不同,后者可爱娇媚,而她气质娴雅,端庄冷清。

婆子们将竹椅放在地上,帮着那位少女艰难地站起身,“见过大哥、卢公子。”她向亭子里两人行了个挑不出半分差错的礼,又朝季文他们颔首示意。

“你这是干什么,”崔睨急吼吼冲上去将她按回竹椅上,“早上才崴了脚,好好休息便是,一家人还讲究那些没用的礼数干什么!”

等到崔睨和后来的少女站在一处,季文才发现,崔公子和她长相有几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瞧出他们血脉之间的联系。

安四在旁边用扇子挡住下半张脸,偷偷告诉他:“这才是崔大公子一母同出的妹妹,崔大小姐。刚刚那位崔二小姐是妾室所出,十岁后才养在崔夫人名下。”

他趁机在一边偷偷感慨着,这崔太守一家真是一样米养三种人:崔大公子崔睨,沉迷武道,性格火爆;崔大小姐克己守礼,稳重冷清;崔二小姐活泼烂漫。

而季文则是对安四对崔二小姐的评价持保留态度,不置可否。

一直神在天外游的今日贵宾——卢二公子终于回过神。他给出今日的第一个正眼,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崔小姐安好。”

正被自己亲哥哥叽叽喳喳关心的崔大小姐表情虽然冷淡,但对大哥的关心还是非常受用,眼见着她清冷的神情逐渐融化,不甘心被忽略了许久的崔二小姐也赶忙关心了一番。

娇俏的少女捂住自己的嘴,眼中闪起盈盈泪光:“都是我不好……明知道姐姐脚崴了,我担心姐姐一个人呆着无聊,还缠着她去水榭玩投壶替她解闷……投壶我也玩不好,反而打扰了大哥哥和卢公子……”说着说着,一颗泪珠顺着她饱满的侧脸滑下,真真是梨花带雨。

站在安四旁边的季文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安四虎躯一震,他带着疑问望过去,却看安四眼放精光、求贤若渴地望着崔二小姐:那是觅得知音的欣喜、棋逢对手的心动、从上到下的审判。

“?”

一阵微风再次刮过,沁人心脾的茶香浓烈了几分。

崔睨头痛,又去哄自己的二妹妹:“你、你这是干什么,别哭了,没有人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心好的,快擦擦眼泪,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场中唯一“外人”卢鹤眉不想再看这番感天动地的兄妹情,干脆阖了眼,闭目养神。

崔大小姐眉头微皱又松开,轻叹了一声,宽慰她:“二妹妹,没有人怪你。若是绣球找到了咱们就回水榭去,再此多留,于理不合。”

“场外人”季文一直没有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在他看来,崔二小姐来捡球,崔大小姐怕妹妹失礼,也跟来了。

但他不明白崔二小姐为何要突然请罪,也不明白崔二小姐为什么说哭就哭,他的脑子快跟不上崔二小姐的心思变化了。

崔二小姐借着擦眼泪的机会,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无人看见的怨怼。她按按眼角,对着崔大小姐粲然一笑:“好,姐姐,咱们这就回水榭去。”

她乖巧的低下头朝姐姐走了两步,这时,从崔大小姐身后的丫鬟中传出一声惊呼:“小、小姐,你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那正是崔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昨日在琉玉阁与季文争簪子、伙计叫她“连姐姐”的那位。她匆匆跑上前去,仔细将自家小姐看了一圈,紧张起来:“小姐,你那块玉佩真的不见了!”

崔二赶紧朝自己的腰间看去,为了今日的家宴,她可是费尽心思打扮了一番,腰间挂了好几块玉佩,要的就是环佩如鸣的效果,但此时有一根绳子空空如也。

她手忙脚乱的翻看着其他的玉佩,声音带出一丝哭腔:“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就是父亲送我的玉佩不见了……”

崔二小姐顾不上什么礼仪,在原地急得落泪,她连声求着崔大小姐:“呜呜……姐姐……父亲,送我的玉佩不见了……呜呜,求求你,帮我找找它……”

崔睨和崔大小姐相似的眉头同时皱起:这好端端的,玉佩怎么会不见了?

崔大小姐迅速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连心,先将二小姐带回去,让她冷静下来,想想今日去了哪些地方。其他人,”她点了六个丫鬟出来,“你们从这里开始找,顺着这条路往回走,仔细看看是不是掉在路上了。”

那六个丫鬟应下,纷纷散开。连心正想将自己的小姐带走,崔二发了脾气:“我不走!我不走!”

她含着眼泪,声音哽咽,“我就要在这里,等着玉佩回来,哪也不去!那玉佩是我出生时父亲送我的,若今日找不回来,我干脆也死了算了!”

“胡闹!”、“胡说些什么!”崔家的兄妹俩黑着脸呵斥了她一句,崔二小姐闻言更加伤心的哭起来。

崔睨皱着眉头看了卢鹤眉他们一眼,小小的一件家事扯到外人面前,让他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季文站在原地,觉得袖手旁观有些过意不去。他走到离崔大小姐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小声问:“崔大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崔大小姐略带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位热心的少年,秀丽的脸上浮出一个微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多谢,只是这是家事,惊动贵客就已经过意不去了。若还要麻烦你们,那真是我们崔家的过错了。”

安二也走过来,温和地说道:“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若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就好。”

崔大小姐在竹椅上谢过两人,又吩咐下人们给他们上茶上点心。季文和着安四他们挤在一团,感慨道:“崔大小姐真是知书达理呀。”

安四来了兴致:“那可不是么,崔大小姐最重礼数,一进一退自有章法,娶妻当如此啊。当年家主还想让公子与崔大小姐定亲,但是被公子拒绝了。哎,想想也是,崔大小姐这身份注定是要当当家主母的,也不知哪户人家能取了这样一位女子回去……”

安二听着话风逐渐走歪,赶紧给了安二一肘锤:“这么会说,你不要命啦?”他偷偷看着季文的脸色,“一张嘴一天到晚除了吃就说不出件正事,要是被公子听见扒了你的皮去!”

季文听见安四说的话,楞了一下:原来,公子差点和崔大小姐定亲么?

他悄悄抿起嘴唇,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内心翻腾。嘴里香甜的糕点也索然无味了,剩下的糕点被他无意识地捏得粉碎。

他的突然沉默被安二看在眼里,安二给安四一个带着杀气的眼神:自己做的孽,自己去哄。

安四暗暗叫悔,只是说出的话不好收回,他装作无事样一把揽过季文:“我哪有说错嘛,定亲这事不是没成吗,公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说对不对,文哥儿?”他特地加重“不喜欢”三个字,怕季文胡思乱想。

季文低低“嗯”了一声,又高兴起来:对呀,这事儿没成嘛!

他身后,安二和安四无声的击了个掌。

出去的下人们陆续回来了,崔大小姐厉声问:“可有找到二小姐的玉佩?”崔二小姐停了啜泣,面带希冀的看过去。

领头的婢女摇摇头,为难地说:“奴婢们将水榭和水榭通往二小姐院子的路找了个遍,都没有瞧见二小姐那枚玉佩。会不会……会不会掉在二小姐院子里了?”

崔大小姐还没来得及说话,崔二小姐就站起来激动地说:“怎么会!之前我在水榭和姐姐玩绣球时身上还有这枚玉佩!”

她一把抓过自己的丫鬟,锋利的指甲陷进对方手腕里,丫鬟吃痛却不敢出声,“连心,你说是不是!”

连心慌忙点头,“对!对!我给小姐上茶的时候那枚玉佩还在小姐身上,绝不会掉到院子里。”

崔睨此时的眉头简直能夹死蚊子了:“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惊动父亲和母亲?让他们也派人一起帮忙找着?”

此时的崔二小姐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的勇气,她宛如复仇女神,双眼带着怒火和愤恨走下台阶,走到崔大小姐面前:“姐姐,我要——搜——身!”

她扬手一指自己姐姐身后的奴仆:“我的玉佩是在水榭掉的,而这些人今日都在水榭中伺候。若是有人藏而不报,那自然是找不到玉佩!让人搜她们的身!一个个搜!我就不信找不到!”

这话一出,崔大小姐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忍着怒火,劝自己失了智的妹妹:“妹妹,现在不便兴师动众。今日有客人在家,等人走后我们再……”

“不!就要现在找!”崔二小姐一把打断她的话,“等宴席结束,那玉佩不知会被藏到何处去了!姐姐,你为何如此推三阻四?难道你不想让我找回那个玉佩?就因为我有你没有吗?!”

崔大小姐是彻底被激怒了,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季文都看到了她的双手在竹椅上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有一个应该是崔大小姐的丫鬟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好声劝道:二小姐莫动怒,小姐怎么会……”

“啪!”崔二小姐竟是反手抽了对方一个耳光,“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其余人目瞪口呆,季文推了下安四,惊讶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活泼烂漫?那我也能活泼,你想试一下吗……”安四乖乖闭嘴,捂着自己的脸往后躲。

作者有话要说:季文:这绿茶把我cpu都要烧干了;

安四:咱就是说茶逢对手了!认真观摩,心里揣摩,永远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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