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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长情不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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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娓钥在荞延园中养病这段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闲适,每日按时喝药,有梨龄在一旁守着,日间只在晨起及午后批阅一个时辰公文,其余时辰便是赏花品茗,或与徐商琮下几盘棋。

这日,两人又在亭中对弈,辰时下过一场雨,天空碧蓝如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风中时不时送来泥土和花木的清香。

徐商琮落下一子,等了半响,仍不见对方落子,他不禁从棋盘上抬起目光,只见冯娓钥的目光根本没在棋盘上,而是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一顿,出声提醒道:“皇上,请走下一步棋。”

冯娓钥的全副心神都已不在棋盘上,她怀揣着一个缥缈的渴望日复一日,纵使心中有千万句话,能说出口也不过二三句,她凝望他的眸光有刹那孤勇,忽而脱口问道:“述谨,你愿意娶我吗?”

天长日久的年月终究让她清醒地明白,即使亲口问过一次又一次,听过拒绝一次又一次,深切体会过希望落空一次又一次,她仍旧无法死心。

侍立在几步开外的梨龄听到皇上如此一问,忽然就红了眼眶,这么多年过去,两人都已将近半百,她从来不知在皇上心里竟还有这个执念!她至此才惊觉皇上走过半生,执掌天下权柄,历尽朝堂风云,而实质上内里还是那个活在当年那座学院里的少女。

可是,宗社重器难力,皇上长年积劳,一身沉疴,今日这一问几乎便是此生最后一次尝试了,有些执念或许终生都无法放下。

亭中寂静,梨龄忍住满目酸涩,情不自禁把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此时的两人。

半响过后,梨龄只听徐公子清声道:“不愿。”

梨龄的眼泪瞬间落下脸颊,她别过目光,不忍再去看皇上。

良久,冯娓钥才点点头,又过了大半响,她强行将心神收回棋局上,尽力语气如常道:“我们下完这盘棋吧。”

然而终究是由于心神不属,再下几步棋,冯娓钥便已全盘皆输,徐商琮起身告退,她并未阻拦。

徐商琮走后,冯娓钥长久地坐在原处,始终未曾一动,梨龄默了片刻,不禁走上前,轻声道:“皇上,此处风大,不如回屋中吧?”

冯娓钥从愣然中回过神,目光落在池塘中开得正盛的荷花上,忽而问道:“梨龄,这些年你可曾有看上什么人?”

梨龄被问得一怔,她尚未及答话,但听皇上又道:“朕此生是无望了,但你还可以,找个伴侣吧。”

梨龄莫名想起了昌德郡主出嫁那天,她随当时还是皇太女的皇上出席观礼的情景:

皇上看着昌德郡主那身艳丽的凤冠霞帔,由衷说道:“堂姐今日真美!”

昌德郡主置身满屋红幔中,在铜镜前回过头来,笑盈盈道:“殿下将来的婚服凤冠才是绝顶的精美,那必定是天下无双的啊!”

皇上一贯清淡的神容竟被昌德郡主说得蓦然脸红:“堂姐取笑我。”

昌德郡主一见皇上脸上的薄红,不由更凑近前来,像是发现了一个深藏的秘密,以肯定的语气疑问道:“看殿下这模样,想来是心里已有意中人了?”

皇上白皙的脸孔被昌德郡主问得又红几分,否认道:“没有。”

当日,皇上在周遭满座宾客喧嚣中,看着一对新人牵着红绸绣球,缓缓踏着红毯走来时,眼里隐约有光,也似怀满憧憬。

梨龄想,也许当时在皇上心里对自己未来的婚礼也曾有过许多期冀,只是没想到最后统统都没有实现……

她们二人在亭中待了一盏茶光景,御膳房来人禀报午膳已备好。

冯娓钥回去用完午膳,又看了一会儿书,消过食,便去午休了。

她躺在榻上没多久,外间响起沙沙声,想来是又下雨了,她枕着绵密的雨声,脑中思绪纷杂,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同一个人,也不知躺了多久才睡着。

冯娓钥醒来时,外间的雨已停,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窗下的芭蕉被雨水洗得一片鲜绿,叶子边沿犹带着一串未干的水珠。

守在外间的梨龄听到屋内有动静,知是皇上起了,她进来禀报道:“皇上,萧詹事求见。”

太子詹事萧蒙启今日休沐,他在京都往行宫的途中被雨水淋了个正着,一身湿漉漉地来到荞延园,被告知皇上正在午觉,掌事女官梨龄遣人寻了一套干衣裳给他换上,他赶紧把自己的湿衣烤干再穿上,这才收拾齐整,候着面圣。

萧蒙启坐在偏殿等了约莫二刻,见皇上从外跨进门来,他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撩袍跪下行叩首礼,冯娓钥走到上座坐下,道:“平身,坐下说话。”

“谢皇上。”萧蒙启立起身,姿势端恭地在先前的座椅坐下。

冯娓钥问道:“萧卿来见朕,可是京中出了何事?”

萧蒙启忙道:“京中一切安好,臣此番出京实属是臣的个人私举,太子殿下并不知情。”

冯娓钥清明的目光落在萧蒙启身上,不疾不徐问道:“你私下前来见朕,可是太子行事有差?”

萧蒙启被问得几乎再也坐不住,他急道:“殿下监国三月,勤政无怠,决事果断,绝无可挑剔!”

他顿了顿,又经一番踟蹰,才接着道:“只是殿下虽一心为国,行事却多有掣肘,例如秸州上书申请加建水坝一疏,秸州累受夏涝冬旱所苦,早年建造的水坝实已难满足防洪灌溉所需,另造一座水坝乃是利好民生的一大工程!殿下批了此疏,户部却以‘早前给垽、渱二州拨了一笔造桥款,余钱不足’为由,迟迟不拨银子。”

萧蒙启见皇上默然听着,未发一言,他又继续道:“各州府上递的折子也多被中书省以‘尚待合议’为由压在省部,总要殿下再三催促才上呈批览。”

萧蒙启身为太子詹事六载,对太子的精忠之情自是比旁人更深厚,他说至激动处,蹙眉长叹道:“臣以上所述,实乃殿下所面临的种种难题之一二啊!”

冯娓钥听罢,并未表态,只淡淡道:“朕知道了。”

萧蒙启见皇上未有任何指示,他拿不准圣意,只好立起身恭声道:“皇上若无其他的吩咐,臣便先告退了?”

萧蒙启见皇上颔首,又躬身行了一礼,才退出去。

萧蒙启去后,冯娓钥才低叹道:“太子在京中的处境竟是如此艰难,他每日送来的文书却只字未提。”

侍立在一侧的梨龄不禁问道:“皇上要回京么?”

冯娓钥斩钉截铁道:“不,朕授权太子监国就是为了让他历练,这些难题须由他自己去面对,朕固然能轻易为他解决,但朕终究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殿中一时静默,外间天地却一片明朗,瓦檐上仍挂着水滴,院中的桃树上吊着的一个个桃子都已开始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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