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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宴之,我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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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梁辞已经觉出了不妥,本能地开口打断了他:“予森。”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见。”

其实无需再多说什么,两人心里都已经明白。

回去的路上,程予森安慰自己,要尊重接受梁辞的意愿,一步步来,先保持难得的朋友关系吧。

从初秋到深秋,一切过得很快,梁辞的生活很简单,工作,回家,跑案子,三点一线。

天气慢慢变凉,道路两边的树叶被冷风吹的漱漱作响,一片片叶子散落到了地上。

梁辞还在工作的时候,接到了舅舅的来电。

“小瓷,你妈妈……去世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她差点没有拿稳手机,整个人要跌落下去。

舅舅电话里说,方丽萍几个月前被确诊了骨癌晚期,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到今天早上,她在家不小心晕倒,东西摔了一地后,被好心的邻居听到声响,这才发现,赶紧送往了医院。

梁辞脑中空白,不知作何感想,只有一股绝望无力之感蔓延到全身,四肢百骸都空了。

江宴之接连好几天都没有见过梁辞,每天守在她家外面,依然没有踪迹。

他没办法,只能通过梁辞律所的合伙人,以修改合作条款为由,让秘书侧面打听了,才知道梁辞请了两周的事假,走得匆忙,所有工作都交接了出去。

给梁辞打电话,她没有接,信息,也没有回。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梁辞工作生活都有规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消失不见。

梁辞一路麻木地回了老家,同舅舅汇合,一起替方丽萍处理好了后事之后,并没有回安城。

她不敢回到那座老房子里,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进去。

每日里不出门,不接电话,连续好几天没有吃饭,只躺在那里,睡了醒,醒了睡,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方丽萍就这么离开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原谅,就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梁辞说不出自己心里有多难受,只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想与世隔绝,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

江宴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担心,所以每日不停,给梁辞打电话。

没有梁辞的消息,这让他非常恐慌,也许都不曾拥有过的,又怕要面临失去。

过了好几天的晚上,梁辞终于接了。

她没有说话,江宴之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传来,周围很安静,一片死寂。

江宴之越想越害怕,手有些抖着,急忙问她:“小辞,你在哪儿?”

听见这两个字的梁辞,眼泪像是决堤一般,止不住地落下。

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记忆里的初夏,高中的三年,多是痛苦和不堪,只有关于江宴之的那一点点回忆,带给了她温暖。

或许,在最脆弱的时刻,人总是会刻意寻找那一丝光亮,急切地想要抓住,像救命稻草一般。

“江宴之,我好害怕。”

他的声音急切,像是下一秒便要失去:“别怕,有我呢,你在哪儿,告诉我,好不好?”

从安城回到老家,江宴之只用了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

他一路超速,根本顾不得其他,好在本来也是深夜,路上的车子并不算多。

他只有一个想法,要快点见到梁辞。

急促地敲门声传来,梁辞虚弱地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江宴之见到了她,心疼瞬间涌了上来。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帘紧闭,只留了一盏床前的灯还亮着,光线微黄。

她看起来脸色苍白,脸上肉又少了些,头发微乱,透出憔悴地无力感。

江宴之从来没有见过梁辞这般虚弱的模样,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浓密睫毛轻颤,微微拧眉。

梁辞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就快要涌出来。

她看了江宴之一眼,又摇摇晃晃地转身走回去,几欲倒下。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头部一阵晕眩,眼看着就要直直地坠落下去。

江宴之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梁辞的脸就靠在自己胸前。

她双目紧闭,无法控制的泪水打湿了江宴之的衬衫,侵进了他心里。

江宴之将梁辞抱着,轻轻放到了床上,他蹲在旁边,伸手理了理梁辞额前散落的头发,又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小辞,我在。”

梁辞说不出话,泪水不停落下。

背后的蝴蝶骨突出,骨骼包裹着仅有的一点肉,手腕更加纤细,仿佛轻轻一碰便要断掉。

怀中的人没有一点力气,摇摇欲坠。

她是有多久没吃饭了?

“喝点粥好不好?我去给你买。”

梁辞没说话,江宴之环视一圈,完全没有食物的存在,他轻轻拉着梁辞的手,拍了拍,转身想要去给她买点吃的。

手腕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扯住,躺着的人带着微弱的哭:“别走。”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身边的人再一次离她而去,恐惧从四肢传到心间,无法言喻的失落感遍布全身。

江宴之轻轻抚了抚她脸颊,柔声哄道:“我不走,你先休息下。”

在酒店房间里待的这些天,梁辞早分不清白天黑夜:“现在是什么时候?”

“很晚了,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江宴之语气温柔坚定,好像真的抚平了梁辞的伤口,她闭了眼,渐渐地呼吸平稳。

江宴之蹲在梁辞床边,看着她瘦削苍白的脸,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子,才放心地走到卫生间。

他先给秘书发了信息,要他安排人给自己送来换洗的衣物,又吩咐秘书代为处理他接下来几天的事情。

他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扰了梁辞的清梦。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也能猜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出来以后,才考虑到自己睡觉问题,有些犯难。

酒店的房间是个单人间,只有一张床,他只能先睡在梁辞旁边的地毯上。

从晚上接到她的电话到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没休息,甚至一口水都没喝,此时才觉得有些累了,又坐起身看了眼梁辞,依旧安静地睡着,才放心下来,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梁辞便醒了,这几天总是如此,睡得断断续续,隔几个小时就又醒了过来。

脑海中不停出现高中时候的画面,梁平安入狱,方丽萍对她的打骂和羞辱,亲戚朋友的疏远,和自己那几年的无助。

又有一张干净的少年的脸,坐在自己书桌的旁边,一会儿问问题,一会儿又装作不经意地逗一下自己。

梁辞都记得。

她侧过身,看着窗边地毯上的那张睡颜,同记忆里的少年模样有些变化,下巴处若隐若现的胡茬,俊朗的五官。

也是,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还在熟睡的人,却还是不敢。

仿佛无形中有一道道枷锁,在阻止着自己的靠近。

她又重新躺了回去,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闭上眼睡着。

大约六点多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江宴之起身的动静,他的动作很轻,可周围太过安静,一点细微的声响,梁辞都能够察觉。

江宴之去了一趟卫生间,水龙头被轻轻打开,缓缓的水流声落下,他洗了把脸,又轻手轻脚出了房间的门。

他走了吗?

梁辞不知道,也没有睁开眼。

她自己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的墙边,方丽萍的去世,让梁辞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她只有自己了。

呆呆地坐了十几分钟,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江宴之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梁辞看向门口的时候,江宴之也看向了她,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说话。

还是江宴之先打破了沉默,他提着袋子,放到酒店的桌边,把里面装了粥的盒子拿出来,转身放到梁辞床头的柜子上。

“小辞,先喝点粥,我特意多加了糖。”

梁辞看了看粥,又看了看江宴之,眼泪一下了就落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不应该接江宴之的电话,不应该让他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

眼泪被人用手背轻轻擦过:“不管什么事情,先把身体养好。”

见梁辞没有动作,江宴之端过盒子,又舀起一小勺子粥,递到梁辞嘴边。

即使大学时候在一起的那几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密动作。

梁辞还是张嘴吃下了,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

屋内的气氛静谧得诡异,江宴之怕打扰,早就将手机关了静音,空气中只剩下白粥的甜味和梁辞微弱的吞咽声。

她很努力地吃着,还是剩了一多半。江宴之见她实在吃得艰难,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嘴,接过了盒子。

梁辞的情绪平复,试着同他说话:“谢谢你。”

江宴之知道梁辞性格,不想说的事情,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去问的。

“我妈……去世了,因为生病。”

“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对她感情很复杂,高中的时候,我爸出了事,她就没再管过我。”

“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了,后来……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我去了舅舅家住了一年。”

江宴之鼓起勇气,坐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抱住,又拍了拍她的背。

“我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经常回来看她,如果……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梁辞缩在江宴之怀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起头,看着他:江宴之,我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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