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保姆将景律言哄睡着，下了楼就看见景二少放学回家了。她收了收愁云密布脸色，挤出笑容替景律也接下东西。

“二少回来了，厨房里给你留了饭，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了”景律也沉着脸，追问道“我妈呢？”

保姆畏缩，缓缓垂下目光，“二少，夫人这几日隐疾频发，夜里常常虚惊出汗睡不到好觉。这会儿刚眯着。”她言下之意是让人这会儿不要去打搅。

景律也咬着后牙槽，身侧的两手也紧攥成拳。什么隐疾发作，分明就是又和跟景司忠吵架了。

保姆又道，“二少，厨房的菜是夫人特意给你留的。今天还做了你喜欢的玉米炖牛腩。”

“我说了不饿！”景律也喝了句，带着满心愤懑与憋屈上了楼。他“砰”一声推开那间大卧室，看着床上背躺着的人又心酸不已，“妈？......我知道你没睡。”

屋子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暮色微光，少年人清瘦，借着天色最后一点余光——能看清他傲气风发的模样。

景律也翕动嘴唇，“妈妈？你又跟爸提公司的事儿了？”

女人听到这话瞬间装不下去了，她从被褥里坐起身，两眼哭肿得跟核桃似的。听到儿子这么说，似是引起了她无限伤感，随又哭哭啼啼起来，“这个景司忠真是没有心！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给他生育一儿一女，他还是这么不信任我！说我掺和事儿，我这还不是为了他景家考虑！”

景律也不忍看母亲如此伤心落泪，抽了纸巾帮她擦泪，“别哭了。您晚饭还没吃吧？......”

晏玉竹抽了抽鼻子，不搭理儿子的话茬。又不甘心地他絮叨，“他即便再有心将公司交给他大儿子管又有什么用？哼......且不说人家不愿搭理他，还娶了个不能传种的男媳妇回来。还要一家人跟去参加那个不伦不类、伤风败俗的婚礼，弄得你爸气好几天血压下不来，真是丢尽了家门脸！”

“妈！”景律也制止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管我哥取得什么人，反正日子是他们自己过，咱们就别操心了。”

晏玉竹轻哼一声，讽刺意味极重，“丢人呐！律也。你以为这事能蛮得多严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早晚得要人笑话死！”

“妈这不看你这也快放寒假了，今天就跟你爸提了两句。想让你借着假期跟去公司有经验老人学习点经验，谁知道他今天发了什么轴，非不同意。我就说你哥当初接触这块儿时候还比你小呢，为此我跟他争辩几句，居然还摆脸子跟我吵起来......呜呜......”晏玉竹说到伤心之处，又忍不住小声啼哭，“儿子！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啊。他那大儿子靠不住，以后这集团早晚都是你管，提前让你了解了解怎么了，还不是为了以后替他分忧！”

景律也听了这话简直眼前一黑，头疼欲裂。上次爷爷在席桌上说的话犹言在耳，家族之中最忌讳兄弟分心。一旦离心离德，不管多雄厚的宗族，凝聚不起力量就极易被外界乘虚土崩瓦解！

他知道母亲都是为了他的前程。但景律明是他哥哥，他敬重他，亲近他。而不是要像母亲告诉他的那样，要防着这个人，避着这个人，非要跟他兄弟相残。

景律也想说些什么安慰母亲，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矮小的黑影。

“妈妈......”小丫头娇滴滴喊了声，怀里抱着洋娃娃紧紧不放。

晏玉竹低头擦擦眼泪，这才收起满脸丧情。她笑了笑，伸着两手拍了拍，“言言过来妈妈抱。”

小丫头赤着脚，“噔噔噔”爬上床挤进母亲怀里。

晏玉竹两手捂着她小脚，亲了亲闺女嫩嫩的脸蛋，“怎么光着脚跑来了？”

小丫头不说话，窝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显然是迷迷糊糊还没完全醒来。

“我抱她回去吧”景律也摸了摸她小脑袋。

“让她在我这儿睡吧。你爸他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看着母亲难掩落寞的伤心，景律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直道，“我让保姆把菜热热给您端上来点。”

晏玉竹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回房后景律也扑倒在大床上，心烦得乱麻一样。他蹬掉两只鞋在床上翻滚一圈，仰头看着天花板。

母亲的话不能说对他不无影响。

其实景律也还是挺喜欢大哥的，小时候觉得有哥哥是件很酷的事！也总是渴望着哥哥能带他一起出去玩儿，让身边的小伙伴都知道他有个又高又帅的大哥哥——这是多么威风的事！

但母亲从小的规劝让他不敢离景律明太近，不敢太和他有更深接触，他怕母亲看到会不开心。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到可以独立自主，但很多时候跟大哥亲近还是不太敢让母亲发现。

景律也叹息了口，想起了前几日周末带着妹妹偷去大哥家。

叶温明明就很好......

两个男人一起生活也并没母亲想的那么糟糕，他看得出大哥跟他很相爱，那种生活不比寻常家庭有什么不同。

没有开灯的房间内突然闪过一瞬光亮，那是来信息时亮起的屏幕提示。景律也起身看了看，是上次课间操结束非缠着他要微信的一个女生。

这个年纪的小孩情窦初开，发来的短信无非就是一些情啊爱啊试着交往之类的。景律也没心思回她，躺回大床上思绪继续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