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色渐沉，窗外噼里啪啦地响起烟花炮竹声。
今儿年三十，叶温刚和爸妈吃完团圆饭，这会儿正躲在屋子里边看烟火便跟景律明通电话。
望着一团团在空中绽开的花火，他忍不住惊呼一声，“景律明，我在看烟花！好好看！哇！……这个好大！”
听那头声音高昂亢奋，景律明也高兴起来，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北京黑沉沉的天，“是吗？回头多拍点照给我。”
“好啊！”叶温高兴，又忍不住跟他抱怨一些小事“我刚跟爸妈吃完饭，好撑哦，我觉得最近这几天都长胖了。”
“让我看看？你能开视频？”
“能啊，我在自己房间呢，嘻嘻……”叶温说罢便打了个视频过去，将自己背对窗户向镜头展露外头的烟花，“景律明，好看吗？”
“好看，新年快乐叶温。”
叶温呲着牙冲他傻乐，“还有四个小时呢，你说早了。”
景律明问，“那我是不是今天第一个对你说的人。”
“嗯……”叶温还真地想了想，“不是，你是第二个”刚刚吃饭间他收到了步恩从美打来的新年问候，景律明只能算第二个。
“那第一个是谁？”他很想知道。
叶温努着嘴不肯告诉他，“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的。”
“男的？”
“当然啊！”叶温一见他眼神吃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男的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危机感？”
那点吃味的情绪被抓个正着，景律明耳尖悄悄红了，于是故意虚张声势地说“开什么玩笑，你能让我有什么危机感……”
叶温翻了个白眼，见他身后黑漆漆的便好奇追问，“你周围怎么越来越黑了？”
景律明闻言打开灯，书房一下亮堂了起来。
“你在家呢景律明？”
“嗯，你以为我在哪儿？”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我自己，怎么了？”
叶温诧异！这大过年的景律明居然没回家！他难不成是一个人过年？！想到那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他一人，便突然觉得他可怜兮兮的，“那你……你吃晚饭了？”
“下了水饺。你这什么表情？”景律明挑眉问他，“在可怜我？”
“没有没有！”叶温忙不迭摆手，“我只是在想……在想如果你要早告诉我自己一个人过年，我今年一定带你来我家！”说完，叶温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便脸蛋红红的，又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完全准确怕他误会，又接着补充道，“你、你别多想啊！我……我就是想着带好朋友回家过年的那种。我爸妈都很热情！”
其实这也是景律明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从景家离开后每年过年他都会和景律婠去天津陪爷爷，只是大姐今年结了婚，爷爷从初春就飞美看病，说是要等到次年春末才能回来。
虽然景律婠一早就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今年去姐夫家过年，但景律明就是没由来讨厌王全，因此想都不用想……景家那儿就更不用说了，简直蛇鼠一窝。
大过年的景律明也想开开心心，顺着叶温的话便接了下去“下次我一定跟你说。”
“好！”叶温故意掀开睡衣给他看自己圆鼓鼓的肚腩，还跟拍西瓜似地拍了两下，“看我。你觉得我肥了没？”
“没。”
“说实话！”叶温凶巴巴。
“上镜三分胖，其实是没胖的，镜头问题。回头我给你换个新手机。”
叶温眼睛眨眨放光，“真的？！我要最新款！”
“没问题”景律明爽快地回答。
“温温？温温……”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叶温吓得赶紧示意景律明噤声，“嘘！我妈，别说话。”
“温温？在里面干什么呢？快出来一起看节目。”
“哦！我收拾东西呢妈妈，你们先看！”待房门外脚步声走远，叶温回过头来就见景律明笑得粲然。
“温温？”他叫的暧昧，叶温心头痒痒的，脸蛋一下烧得通红，“喊我做什么？”
“乖，先挂了吧。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多陪陪他们。”
叶温有些犹豫，“可是你……”
景律明将镜头切换，扫了下桌面上一摞待处理的文件，“我也忙着。”
“好吧，那我晚点再给你打过去。”
“嗯，记得要想我。”
他声音低沉有力，字字抨击着叶温的心，被他这一句弄得臆想飞飞，叶温又忍不住想东想西。
挂了电话景律明回到书桌边，批了几份合同便无心工作了。偌大的房子空得清冷，不免就怀念起叶温在身边闹腾的日子。
他刚抽完烟，室外门铃就响了。
都这个时间点了，也不知是谁会来。
景律明打开门，看见来人有些错愕，他叫了声“姐”，忙让开身，“都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景律婠将两手保温盒递给他，“哈”了口暖气搓搓手，“过来看看你，都是你爱吃的还热乎着。”
“怎么就穿这么点？”景律明心疼，将手中东西放下蹲下身给她拿了双新拖鞋换上。
“还行，不是不冷，我开车过来的”谈话间，景律婠注意到了鞋柜，里面有多双鞋不像是自己弟弟的，让她愕然的是——她居然还发现了双跟景律明脚上一模一样的情侣拖鞋。难道律明……有交往对象了？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她最清楚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却依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神色依旧，“律明，对不起啊，姐姐陪不了你太久。”
“姐你别这么说，你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本想摸摸他看着乖顺的脑袋，一抬头便想起弟弟已经不在是小孩了，她微仰着望他，两眼微微弯起，笑得好看极了，转而将半空中的手挽上他胳膊，“快走尝尝，我只挑了些你喜欢吃的，没带太多。等春末爷爷回来，我们在一起好好聚。”
虽然景律婠说没带太多，但保温盒里还是装了七菜一汤，看着自己弟弟吃得食指大动，她便也慢慢向他坦开心扉，“律明？好吃吗？”
景律明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登登简直无空回答她，半晌儿喝了口水顺下去后才称赞道，“好吃。姐，你不是不爱吃蒜吗，这虾里怎么都是蒜蓉？”
景律婠忍着笑，冲他眨眨眼，“你姐夫做的。”
“咳！咳咳……”景律明被呛得咳嗽，筷子上的虾都抖落了下去。
“做了两份，一份没蒜的”景律婠道，“你放心，亏待不了你姐。”
“他敢！”景律明想也不想便道，“他敢对你不好我打死他！”
“这么大个人怎么说话还这么幼稚”景律婠笑着说，没有半分斥责的意思。
“要是让我知道他对你不好，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景律明说得凶神恶煞，如果她姐真有什么事儿，简直下一秒就能过去将王全打得鼻青脸肿！
见弟弟埋头吃饭低了脑袋，景律婠终于伸手够着他头摸了摸，“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过得挺好的。”
“我当然希望你幸福。”
景律婠趁热打铁地说，“那明天能来我家吃饺子？”
景律明不肯看她，倔犟说道，“那是你俩的家，不是我的……”
见弟弟这么固执，景律婠也没有勉强，“……好吧，那我不勉强你。再给我添杯果汁吧。”
景律明拿过她喝空的玻璃杯，从冰箱又拿了几个鲜果进厨房。
恰时，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引起了景律婠的注意，在信息接连响到第三条时，她鬼使神差地拿过看了眼。停留在对话框里的暧昧字眼让她忍不住好奇心，在试了几次密码后终于将手机解锁了。
入眼的就是景律明与叶温的日常暧昧信息，她随意翻看了下，更加确定这个男孩是自己弟弟的情人……
她将手机放了回去，对于景律明的这些风流事儿她无心多管，只要不是太过火。
喝了两杯温热的果汁，景律婠没有待太久便走了。
上床时候景律明收到了叶温的电话，那头嘟嘟囔囔地说要通着电话陪他一起跨年。只是叶温声音听着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是困的。
在景律明追问下，他终于承认是喝了点葡萄酒。
本还闹着要陪人跨年，倒床上没几分钟景律明便听到了匀称的呼吸声。
手机放在耳边，放佛叶温的呼吸能拂到他脸上，景律明听得异常安心，想到他小小的一团窝在被褥里沉睡便忍不住弯起嘴角，心中有个地方不断地注入暖流。
秒针跳动，新年倒计时跟随叶温的呼吸开计。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叶温”景律明声音极轻，生怕扰醒了他，今天，一定是第一个对他说“新年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