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段舞蹈视频最近又火了起来，在网络平台掀起一股热风。然而词条似乎跟祁乐捆绑在了一起，之前几篇消失的帖子也跟了出来，甚至还被爆出他夜会富商。
营销号纷纷转发，图文编辑的绘声绘色。
随着趋升的热度评论区的讨伐声越来越大，网友们开始怀疑票选淘汰的真实性，怀疑祁乐傍上大佬暗箱操作。
尽管祁乐的名气比不上真正的圈内人，但平台上的热搜依旧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叶温放不下心，回想近来他对自己的冷淡，还是决定找他聊聊。谁知信息编辑好发出，却等来“您不是对方好友”的通知。
叶温拿着手机发怔，心头像被人浇了盆水。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立马打车跑去祁乐家，问他最近在发什么疯？问他为什么要疏远自己？为什么要将最后的联系方式也删除？
但现在他却迈不出步，他知道祁乐一定是因为热搜上的事在生气，而话题重点是为自己讨不平。
看着营销号发出的那几张暧'昧图片，尽管叶温不想相信，可景律明曾经说过的话却蹦出脑海。
人是容易受舆论影响的，叶温也不例外，他想到祁乐离职前手上带的那枚奢侈品男戒，想起他近来身上的各种大牌名装……
尽管内心已经十有八九，但叶温使劲晃晃脑袋……在祁乐没有亲口告诉他之前，他是不愿相信的。
方珠打电话来了。
方澈敲响叶温卧室，一手捂住下面听筒“小姨打电话来了，你参加综艺的事她可知道了。”
叶温看了眼还没熄屏的对话框，红色感叹号很刺眼。他关上手机，接过了表哥的电话。
“喂？妈妈。”
“喂儿子，你火了！我最近在手机上刷到你了”方珠笑得合不拢嘴，“那舞跳的可真好看！隔壁李婶都刷到了。哎？你是不是参加的什么选秀啊？是要当大明星了吗？妈看好你，给你加油！”
叶温“嘿嘿”笑了声，他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妈妈了。此时听见她声音，各种委屈都涌了上来，眼眶顿时有些酸酸的，“妈妈，我就是随便参加玩玩。比我厉害的人太多了。”
“在妈妈这你永远是最厉害的！”
叶温撅起了嘴，眼睫轻轻煽动着“嗯”了声。
方珠女士听出儿子委屈，心头有点隐隐的酸涩，“温温你永远是妈妈最棒的宝贝儿子！”
叶温又乖巧地“嗯”了声，伸手擦干眼泪，“妈妈，我想你了。”
“儿子，爸爸妈妈也想你。去年你说工作忙没回来，你哥也不回来，我跟你爸就去姨家过年了。要是不忙了也抽个空回趟家。”
“知道了妈妈，今年过年我一定会回去的。”
方珠女士在那边欣慰地点头，“温温，你最近有没有遇见让你心动的男孩子啊？”
叶温嗅了下鼻子，五味杂陈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他连忙偏头看了眼客厅沙发里的表哥，不断回想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没呢。怎么了？表哥又跟你说什么了？”
“你表哥只是如实把你情况汇报给我，是老娘我自己猜的。”
“麻麻……我都十九了我成年了”叶温忍不住抱怨，他又不是小姑娘！
“你在妈妈这永远都是小孩。当初我让你好好上学你不肯听，非要来北京闯，要是算算的话你今年才高三，连个大学生都不算”方珠女士又问，“工作这么久真的没有遇见什么心动的男孩？”
“哎呀，没有！”叶温违心地弯起嘴角。
“这样啊……我给你说小时候住咱家隔壁的陆明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人现在又高又帅！前两天回来老家拿东西让我看见了！”
叶温哼了声，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好值得妈妈高兴的。要是让他看见景律明那张脸，他保准妈妈肯定会喜欢死！
方珠女士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扯了扯嗓子终于说到重点，“儿子，妈妈打听到他也是个gay！”
“啊？！”叶温诧异地从床上跳起来。
“而且还是单身！”
叶温来了八卦兴致，“真的假的？妈你听谁说的啊？陆明怎么可能会是gay？！”
“真的！你妈骗你干什么？是他妈妈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时说漏了嘴。”
隔壁家的陆明大哥居然是个同性恋！叶温震惊地没有缓过来。
“妈妈想着……要是你也没有男朋友，要不你俩就试试，有个对象稳定下来，我跟你爸也好放心。”
“打住！”这才该是方珠女士打电话来的真正原因吧！“我拒绝！”
“你这孩子……要不我把他照片发给你先看看，人长的可帅了。”
“我不要……妈妈，我拒绝！”他才不要看什么隔壁家的陆明！他已经有了自己心动喜欢的男人！更何况印象中陆明好像大他八九岁，两人怎么可能会有共同语言。
“行吧，那没什么事妈妈就挂了啊。你要照顾好自己。”
“啊？没有了吗？咱们接着聊聊吧。”
“温温妈妈很忙，店里现在来客人了，妈妈要过去帮忙了，有空给你在通电话哈”方珠女士毫不犹豫地结束了通话，叶温眨巴着眼，眼睫上还有些刚才未干涸的泪迹。
仅仅过了一夜，叶温没想到舆论发酵的如此瞬息万变。节目组官方出来回应节目的公平性，然而一张草书文件没有任何说服力。
观众并不买账，祁乐的底裤几乎被扒了个底朝天。更被爆出他恋爱出轨和石锤性取向。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地嘲讽辱骂。
迫于舆论的压力，祁乐最终宣布了退赛。
看着高挂不下的热搜，叶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单是替祁乐担心也为自己后畏。
他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景律明一定有办法帮他和祁乐！但是……但是自己该怎么开口？！
在叶温打了第三个电话时，景律明终于接通了。撤热搜和清词条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事，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叶温很感激，只能一个劲地跟他说“谢谢”。
“不用谢，帮你我很乐意。”
“景律明我好害怕……”叶温心下余悸，网上的言论就像一把不带血的刀，简直杀人于无形！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
“别怕，放心交给我。”
“嗯。你明天会来看我吗？”
电话那边顿了下，“明天恐怕不行……”
“那后天呢，后天你能来吗？”叶温想他了。
“叶温，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可能要出差。等我忙完了会去找你，你乖乖的，热搜的事放心交给我处理。”
叶温只能点点头，他不能耽误他的工作，又不放心地追问“祁乐他……”
“你放心，答应你的我都会处理好。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今晚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电话里深沉的嗓音让叶温觉得安心，他挂下电话，还是不放心地去了祁乐家。然后开门的男友告诉他，祁乐早就搬离了这里，自己也跟他已经分手。
在叶温的几番追问下，对方终于告诉了他祁乐现在的住址。叶温去到那个单身公寓，在确认门牌号后按响门铃。
“谁啊？”一声慵懒的嗓音问道。
门页接着被人打开，祁乐穿着一身居家睡服靠在门边。一见是叶温，他脸上欣喜的笑容立马冷下来，并作势就要关门。
“等等！”叶温眼疾手快地往里挤，直到大半个身子都快挤进去时祁乐才彻底松了手。
“你来干嘛？”
叶温揉揉被挤痛的胳膊，目光在室内巡视一圈。这个房子看着比他现在住的要大很多，起码有一百二三十平，还是在这样中心的黄金地段，租下来得要多少钱啊……
祁乐瞥他一眼，见叶温目光被自己的大房子吸引心里不由得高傲起来。他们现在是不同的人了……
叶温有很多话想问他，可见了人却不知该从哪句先说起。祁乐看着过的很好，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叶温，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是李杰告诉你的？”祁乐斜睨他。
“是我问的。你现在就住这里？”
“是啊”祁乐向他扬眉，将他迎到客厅坐下，“这是我的房子，怎么样好看吗？”
叶温三缄其口，眉宇微蹙。
“怎么不说话了？你找我来不是要道歉吗？”
这场由资本暗箱引起的舆论，他们都是基于各种条件下的受害者，但事情败露说到底是作俑者作茧自缚，没有谁比谁委屈。
更不存在哭的最大声就是最无辜。
叶温没有喝他端的水，祁乐变了，一下变得有点他不认识了……
“既然不是道歉，那就是有事问我。”
“你为什么把我删了？”
“我想抹掉过去。”
“抹掉过去？”叶温不解又好笑地问。
“是的，我要抹掉过去，我要抹掉以前那些不堪的过往，包括认识我过去的人！这房子你看见了吗？是张老板送我的，送我的！”祁乐激动地说，“送我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意思是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他在这个地段给我送了一套一百二十八平的公寓！卧槽！叶温你能想象吗？我在北京有家了！”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叶温仿若在下坠，坠入一个人性难测的深渊。他攥紧了拳头，真想给眼前这个不清醒的混蛋来一下！
祁乐嗤笑一声，“当然都是真的！他们照片都放出来了，你非要等我亲口承认。”
“你他妈的疯了吗？！”叶温拍案起来，他愤怒直上脱口而出，“你把自己当卖的？！”
“叶温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就算是卖，我能值这么多钱也满足了。多少人在这儿奋斗个几十年也买不到房，你现实点好不好？”
“你有想过你奶奶吗？！乐乐你这么下去只会毁了自己！”叶温抓着他肩膀，不住地摇晃想让他清醒。
“你放开叶温！”祁乐打掉他手，表情逐渐变得悲愤扭曲，“别提我奶奶！我奶奶上个月病重移进了ICU，一天要五千块！五千块！一个月就他妈的是十几万！是张老板！你知道吗是张老板替我缴的钱！你说我卖？我就算是卖也值得了。”
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恐惧。
叶温从小到大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虽然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人家，但家庭条件也是2十有八九。父母恩爱，家庭和谐。
他来北京也只是单纯念不下书，想出来闯荡一番。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早期刚工作那会儿，父母甚至每个月还会往他卡里打钱。
他第一次感觉到金钱这么无所不能，原来它可以买走一切，包括一个人的自尊。什么三观，人品，人性，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都可以泯灭为灰烬。
如果说祁乐只是单纯的因为前途而糟践自己，他作为朋友会尽所能地拉一把，可他现在给出的理由让叶温无能为力。他嗫喏嘴唇，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狠心话。
“叶温，我是讨厌你的！”祁乐突然对着他道，“你知道网上怎么骂我的吗？你以为我都没看吗？我还用你再来提醒我一遍吗？！我因为你现在只能退赛！”
“即便不是我，作假的东西也一样会被发现！”叶温一脸阴翳，觉得祁乐现在这副状态并不需要自己安慰，一晚的提心吊胆结果是庸人自扰的烦恼…… 他冷笑一声，“你不用替自己觉得委屈，毕竟你有了套别人奋斗几十年都不一定能买起的三环公寓。”
祁乐照数收下他的讽刺，“多谢夸奖了叶哥，那就慢走不送。记得以后别跟人提起我在酒吧会所上过班。”
叶温拉开门，“砰”的一声头也不回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