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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折翼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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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诺在纽约被司法与舆论联合围剿的时候,远在海法的若离和林予安也拜会了老斯宾塞教授,大婶在前年因病去世,搬回大学城的老教授和一个从老家请来的保姆住在一起。

见到若离,老教授精神好了些,中午吃了一大盘千层面。林予安还是吃不惯奶酪,但为了显得与若离亲近,他还是吃光了餐盘里的食物。保姆见罢以为饭菜合口,又给他端上盘混合了马苏里拉奶酪的时蔬烩茄丁。他冲着保姆善意的笑了笑,用不太熟练的意大利语回绝了她还要往餐盘里加菜的好意。

“我们曾经住的房子,在迦密山上的小院前年划入了城市改造项目。我才搬回来的,这里不好,看不到地中海,遛弯的地方也小的可怜。”老教授含糊一句。

若离在纸上写道:【两个小院都拆了吗?】

老教授摇摇头:“原本是要修度假村,可有人站出来反对说那样会影响迦密山的原生态环境,年年动土,年年抗议。房子封了,空着,没人住,也没拆。哎,真是可惜。”

老教授只会意大利语、德语与希伯来语。林予安的意大利语只是半吊子,两人勉强交流,老教授才知道林予安是若离失散又重逢的哥哥,也知道他是东南亚华人。迟暮老人最易感慨,他道:“若离也是个小可怜,好在你们能在纽约遇见。你的父母能把你送到纽约读书也不容易,父母年轻的时候总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总想要孩子走一段精彩的过程。等老了才知道,儿子们不在身边的感受。我的大儿子,跟若离一样属于天赋性孩子。刀叉都拿不稳的时候就端起了画笔。他要去纽约教学的时候我们大吵了一架,他教西方艺术史不该回佛罗伦萨吗?可因为战争,他再也不想回去。因为跟他吵得太狠,这么多年他都不愿回来看我。若离,你说他还没结婚吗?”

若离点点头。

老教授的眼眸越发浑浊:“他的未婚妻在一九四四年死于空袭,死在佛罗伦萨。可他都过五十岁了,这么多年还不结婚,等老了该有他受的。小混蛋啊,光打电话不回家的小混蛋,连他阿姨死了都不回来看看。”他的老伴是在四四年佛罗伦萨轰炸后的续弦,小儿子大卫是他与第二任妻子逃难到海法后生的孩子,而他的大儿子始终不曾回家。

离开教授家后,途经大学城公租楼,若离指着那幢建筑比划道:“这就是我们在海法最后住的地方。”若离还记得自己在公租房里最后呆的那个晚上,霍普的嘶吼咒骂,被他掐至昏迷的艾诺躺在床上一身狼藉,大卫最先冲了进来,一拳锤开霍普裹着被单把艾诺抱走。

一场混乱结束了他如梦魇般的日子。

两人乘坐公交车到了海法港口,随着战争结束,旅游的人也多了起来。港口沿街摆摊的商贩售卖的商品也多为旅游纪念品而非十多年前的蔬菜、瓜果和生活品。就在若离专心寻找当年收购蜂蜜的摊贩时,林予安从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手上接过了个小册子。打开粗看了下,对墨镜男道:“你们跟远一点,不要让他发现了。”

林予安跑到若离身边,扬扬手中的小册子笑道:“我找了家旅行社,让他们帮我们出了个行程计划。你来看看。”

若离打开小册子当真被里面的行程惊得咂出舌,海法周边、阿卡古城、提比利亚、加利利湖、耶路撒冷、雅法老城、死海、特拉维夫。几乎把以色列能玩的地方都玩了,若离比划道:这样玩下来我们得在以色列呆一个月。我想回纽约看看艾诺新开的餐馆。

林予安笑道:“我们好容易来趟,就看一眼老教授回去太可惜了,我们包车,包船,再请一位会说希伯来语的华人当导游,这样的行程也最多能用一周的时间。”

若离听到包车、包船、包导游,只觉无数张谢克尔从他眼前消失掉,他掏出衬衣口袋里的笔,将小册子上的旅游地划得只剩海法周边,林予安想夺回册子又被若离背过身跑开。

“不行,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来以色列。我非得玩个够。”林予安捉住卷毛兔,把人箍在怀里指着被他划掉的城市道:“我不管,反正是我出钱,你心痛什么。哥哥全都要去一遍。”

蓬松的卷毛长发随着摇头而荡漾,林予安收紧了胳臂箍得卷毛兔更加难受。若离只能再打开小册子,在阿卡古城下打了个勾。

林予安:“不够!”

若离着急比划:够了,我们花上一周的时间慢慢玩。比走马观花的看景点有意思多了。

林予安松开他时,手指在他腋下咯吱了下,挠得若离笑着躲开几步。

“那行程,住宿什么的都得听我安排。”

若离比划道:我们搭乘城市公交,不包车,这样的话才能体验当地风物。

若离极力说服人时的眼神总带着期许与讨好,这种眼神让林予安无法拒绝。林南霑让他把若离拖上一个月再回纽约,林予安笑道:“行,那住的地方得我说了算。出行在外安全第一。”他拿过若离手中的小册子,从他衣兜里拿出笔,在海法和阿卡古城上面画了个圈,说道:“两个地方,我们就玩两个地方。慢慢玩。”

若离高兴拉着他继续逛小摊,而林予安则把行程卡放在路灯装饰上。跟在后面的眼镜男取过行程卡,示意同伴继续跟随之后,离开了港口集市。

逛了一圈的若离有些遗憾,他没能买到正宗的高山蜂蜜,在被霍普挟持的逃亡日子里他们缺衣少食,蜂蜜对若离来讲简直是人间美味,即便因为要换钱,每次取蜜的时候他只能舔上一小口。

林予安抱着一份香煎鱼排走了过来:“若离,你尝尝这个,撒上海盐的味道还真不赖。”

若离摇头:我们刚才吃过午饭。

林予安能说自己吃不惯被浓郁奶酪包裹的菜肴吗。

若离拉起林予安指了指远处的迦密山,林予安:“想去看看你曾经居住过的小院?行,你等我买点水。”林予安不知道若离想在山上呆多久,除了水而外还买了鳄梨和无花果。经过小吃摊时,被烤肉香味吸引,走近一看是夹着烤肉蔬菜的皮塔饼,于是他又买了两袋这种当地主食。

在装满背包后,他跟着若离走向迦密山。若离还记得当年他和艾诺下山的道路,只是被化为拆建区之后,这条小路长满了荒草。

一月的海法是全年气温最低的时节,越往高处,微风越冷。太久没户外运动的若离有些累,坐在一个石墩上休息。林予安拿出背包里的水果给他,他只想喝水。在打开背包的瞬间,皮塔饼的香味传了出来,若离双眼发亮,这是他当年在海法想吃又没能吃上的当地食物。

霍普不想让他们出门,所买的食物都是既便宜又保鲜时间长的面包棍。这种摆在街边、餐馆里的类似于夹肉饼的食物总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他和艾诺行色匆匆的路过间撩拨着两人的味觉与嗅觉。

原本艾诺打算在领到面包店工钱之后就带他去餐馆吃一顿,可惜他们没那个机会。

见若离盯着两包晚餐,林予安拿出一包,笑道:“想吃?”

若离点点头,林予安递过去让他自己选口味。一个纸袋里有四个皮塔饼,里面的馅料分别是炸茄子裹肉泥、鹰嘴豆泥、炸豆丸子和一种叫沙威玛的烤肉。都是曾经小若离趴在玻璃橱窗上看到的美味,激动的有些不知该先宠幸哪位美人才好。

林予安笑了笑,说道:“满大街都在卖的小吃,你之前就没吃过?”

若离摇摇头,比划道:艾诺要存钱买船票,我们除了面包棍和煮鸡蛋而外没什么别的食物。看起来都好棒,我都不知道该先吃哪块?我之前就不懂为什么食物可以做的那么香,我先吃这个炸茄子的,我看过小摊贩做这种,里面有孜然、辣椒粉和香菜,那味道太炸裂了。

林予安看着心痛,他们原来的生活居然这样惨。

若离边吃边比划:就是我想象中的味道啊,我看以前小贩没往里面加肉泥,加了肉泥的口感更加细滑,哎呀,中午吃的太撑,我有点吃不下了。

若离捏着半个皮塔饼打了个饱嗝,看着手里半块饼,想要硬塞。

林予安拿过他手中的饼,若离以为他要丢掉急忙比划自己歇会还能吃。却没料到他直接一口塞进嘴里,边嚼边道:“嗯,的确好吃。味道辛辣刺激,比较符合我的口味。”

若离嗔怪:那是我咬过的。

林予安:“又怎样?硬吃伤胃,丢了可惜。一半给你,一半归我刚好。你住的房子在哪里,会不会太久远你忘路了?要不咱们雇辆车,去高山深处玩玩的。”

若离指着不远处的平地,比划道:穿过那处平地就是了。

两人走上平地,不远处果然错落着两个小院,一个是两层楼的小别墅,一个是低矮的平房。林予安跟着若离走向简陋寒酸的小平房,小院栅栏的封条已经损坏,他们直接走了进去。发现小院里的生活陈设都还在,而且没什么灰尘。

林予安蹙眉很是警惕的把若离拉在身后,从荒草地上能看出这里经年没人来过,可房间内有明显的被人打扫过的痕迹。他以为有人居住,一敲门,门却自动打开。若离不疑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放了一张床的起居室,一个没有门的门框后是厨房。起居室与厨房连接过道上有个木质隔板,隔板已经朽坏,能看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若离比划:地下室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他走进厨房从挂在墙壁上的牛皮袋里取出两个纱网斗笠,若离兴奋的呀了声,比划到:哥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跟着若离又往山顶走了一个小时,穿过树林之后,林予安看见一截类似废弃城墙的巨石积累体矗立在空地上。周围有嗡嗡声,时不时能看见三两只蜜蜂飞舞。

若离更加兴奋了:当年我和艾诺想存钱,大婶就带我们来这里,教我们养蜜蜂,取蜂蜜。我小时候吃到的最甜最香的就是蜂蜜了。

林予安呼吸一滞,忽觉鼻翼酸胀,这只卷毛兔全然忘了在他三岁前可是个生活精致的小少爷,哪里会对蜂蜜记忆如此深刻。在弄丢他的那些年里,他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他看见若离递给他个纱网斗笠,示意他戴上,又从一个石碓下取出一节植物枝丫,和一盒火柴。经年未用,火柴头已碎成齑粉。林予安会意的掏出打火机点燃那截枝丫,青烟袅娜间蔓延着一股略显辛辣的气味。

若离拿着燃烧的枝条走向石墙,取下一片方形石板,里面居然是一排排的蜂巢,金黄色的蜜蜡里全是晶莹的蜂蜜。

“哈哈!”若离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它们那么高兴。他拍拍林予安双手不住的比划,林予安从背包里取出个饮水壶,用里面的水给两人洗了手。若离把燃烧着的枯木枝插在养蜂槽旁的石缝里袅袅娜娜的青烟熏得蜜蜂晕头转向,反应迟钝。若离取出一片蜂巢,掰断,先将蜂蜜淋进水壶里,再把蜜蜡塞了进去。

然后他把一只手上粘着的蜂蜜慢慢舔干净,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小嘴里吮得嗤嗤作响,看得林予安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

若离比划道:你也沾点吃啊,可香了,一罐能卖三十五谢克尔,很贵的。

鬼使神差的,林予安抓着若离还未来得及舔舐的手指放在嘴里。若离的眼珠都快瞪出来,骚气的男人啊,我的意思是让你沾点水壶里的蜂蜜!

“真的好甜!”林予安愣愣而语,盯着剩下的还沾着蜂蜜的手指,道:“我还想吃。”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若离石化了。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他五根手指上沾着的蜂蜜尽数舔净。男人舔得专注,含得仔细,不放过一丁点蜜汁。若离和艾诺第一次取蜂蜜时,艾诺把粘着蜂蜜的手递到他面前让他舔食就是这个样子。原来哥哥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吃蜂蜜,让若离替他可怜更加不忍心拒绝。

曾经,在终止与若离的寄养关系的若干理由里除了失语症还有一条就是肢体接触恐惧症。刚到美国的时候,他拒绝洗澡、换衣,为此他被关过不少小黑屋。

而现在他居然容忍眼前这个男人舔舐自己的手指,他不觉恐惧,不觉恶心,甚至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在心中跌宕。

一路下山,若离安静许多,抱着蜂蜜不敢看林予安。而林予安却觉得自己真是撞邪了,为什么会觉得裹着蜜汁的手指是人间至美滋味,好羞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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