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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梅开三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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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熠舟破窗而入时明姝正跪坐在几案前煮茶,房里没有他人,那个叫雪松的心腹丫头也被屏退了。

案上置了青玉双面雕鲤鱼纹茶杯两只,倒像着意在等他。

谢熠舟摸了摸鼻子,很是自觉地坐到她对面:“来前还以为司姑娘会叫人将门窗封死的。”

明姝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莞尔道:“确实该避着太孙的,我俩碰见两次都落了个双双死于非命的下场,也不知当年钦天监大人如何测算的八字。”

“等着太孙是因为太孙欠了明姝太多的解释。”明姝说着,手上动作亦未落下。她的茶艺师承四大姑姑之首的梅月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漂亮。

平素小太孙对此等风雅事也极感兴趣,现下却无心欣赏,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那被夹在竹夹中放在红泥炉上来回烘烤的茶饼,滋滋滋受着煎熬,却又逃脱不得。

他无奈地挑了挑眉,得,今日是坦白局。

“司姑娘这样聪明,已猜到多少?”

“算是猜到一点,譬如那些妖怪凭空出现是因为我们之中有人试图逃离这场婚约,之前你说你我命运相连,意指你我之间但凡有一人生出逃婚之意,便会落得双死的下场对吗?”

谢熠舟没说话,微沉的面色代表他默认了这个答案。

明姝心中大震:“原来如此,难怪前两次出逃太孙都急匆匆来找我,是我牵累了你!可是,你既知道真相为何还来助我逃跑,绑着我同你成亲不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谢熠舟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冷:“绑你成亲,确实可以这么做。但是司明姝,那样你就会认命吗?”

明姝愣在原地,心中即刻给出答案,自然不认命。纵使今日已凤冠霞帔加身,一脚踏入了东宫的门楣。若得见机会,她也是会逃的。

明姝道:“太孙还是没有回答,前两次为何要助我逃跑?”明知是死局的情况下。

“助你,是因我也不认命。司姑娘,我也想娶我真正喜欢之人,而非被一纸婚约束缚未来人生。”

他说着一甩广袖站立起来,收起一贯玩笑神色,极认真地看着她道:“论起逃婚,我逃得比你还早,是以死得比你早些,知道的也比你多一些,你不必觉得牵累我。”

这是明姝未曾想到的答案。婚姻向来给女子的束缚要更多些,尤其于他这个行事一贯肆意的皇太孙来说,大可以婚后将她置于冷宫不管不顾。何至于在明知大概率会死的境况下要去逃婚。

明姝长久不作声,谢熠舟伸出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目下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少年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这一次,逃是不逃?”

逃是不逃?

少年声音清亮,带着惯有的轻松恣意,仿佛是在平日里说着要去茶楼听曲或是到鞠城打马球一般。

落在明姝耳边却如一道惊雷炸开。

她盯着面前少年冬日丽阳衬托下更显光彩夺目的面容,心尖不可自抑地颤动起来。

她生来骨子里便不是淑女,却被束缚在一座大宅十几年,日日同诗书礼教打交道,学着谨小慎微,三思后行。

她想逃,想发疯,想尖叫,也少不得细细思量每一步的利弊,备好可行的退路。

而现在,他在邀请她加入一场刺激的冒险,以性命作豪赌,以自由为诱饵。

遵从本心,什么都不去管它。

赢得逍遥自在,输则万劫不复。

有什么在心中生根发芽,蓬勃而出。

“好!”她不敢再想,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急急道,“再逃一次。”

说完便展颜笑了,真是个笨蛋决定,送死概率十之八九。

谢熠舟一把将她拉起,笑声畅快:“好!那便再试一次!”

明知希望渺茫,也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为自己拼出几分别样可能,这约莫就是少年少女独有的气性了。

定下主意后明姝给了雪松一大笔银子,又是哄又是吓终是让她哭哭啼啼背上包袱回老家省亲。

第三次逃亡两人难得默契,不约而同想到藏身在重阳观中。既然前两次都是被妖物所害,此番不如直接去寻元始天尊、灵宝天尊、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并一干仙家道长的庇护。

有太孙高绝轻功助阵明姝神不知鬼不觉就混出了尚书府,他抓着她在空中连跑带飞,直向重阳观而去。

重阳观坐落于京郊向西十几里的玉京山上,整座道观依山而建,仿若一块嵌在山上的玉石,四周群山环绕,连绵起伏,下方一挂碧绿山泉沿着陡峭山峰倾泻而下,周围云气缭绕,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趣。

玉京山一至冬日常年积冰,山路难行,加之今冬寒灾尤甚,整座道观并无其他居士。

两人一到便被候在门外的小道长领到四御殿中。

殿中染紫藤香,上首分别供奉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并后土娘娘。

明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朝殿中神默祷片刻,顿觉整个人心安不少。

回首看去,谢熠舟正负手站在殿外爬山游廊上,凝眸远眺。

此刻日薄西山,橘红霞光穿云拨雾,重峦叠嶂镀上金光,颇有几分哀壮之美。

明姝看了一会儿,语气轻松道:“冬日太阳落山更早些,酉时已经过了吧。”

谢熠舟颔首:“前两回那东西都是戌时来的,快了。”

说话间一须发皆白身着青色道袍的老道朝两人走来。谢熠舟正正经经向他俯首一揖:“道长大恩,小舟铭记于心。”

他向明姝介绍:“这是监院太虚道长,道长一接到信便动员全观召集来方圆十几里内所有僧道师傅,现已在玉京山上布起结阵。”

竟是名震天下传闻中法力无边的太虚道长,明姝顿觉宽慰不少。

面上浮起感激之色,敛衽一礼道:“道长恩德,明姝亦永不敢忘。”

老道捋起长须眯眼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太孙姑娘客气,今番便让我等瞧瞧究竟是何方妖孽这般张狂,敢犯到天子脚下。”

太虚道长打了个招呼便忙去了。

“太虚道长亲自压阵,又有方圆十几里僧道联手坐阵,此番做了十全十的准备,说不定能度过这一劫。”明姝忍不住往好处去想,唇角微翘。

“也许吧。”谢熠舟轻叹了声。

明姝侧眸去看他,不由愣了愣,他脸上虽挂着漫不经心的招牌笑容,明姝却能从中觑见几许牵强。

她出其不意道:“上元节之前,明姝从不信鬼神命运之说,不事神佛,不做礼拜,兴许是将神明惹恼了。太孙你说这一次又一次的,是神明在作弄我俩吗?”

漫天霞光下,太孙的笑容微苦,他在心里默默说:若可以,我宁愿是神明作弄。

他抬眼眺向远方落日照金山,孤鹰展翅飞,他闭上眼睛,似乎想将这真实生动又震撼人心的画面印在心底。

良久,他又答道:“也许吧。”

冬日夕阳落得极快,一个晃神便已墨洒了苍穹,只余梧叶萧萧,老鸦轻啼。

戌时正。

案上香烛忽灭,那熟悉的阴森寒意随之逼来。

明姝和太孙对视一眼,双双闪身躲入四御殿中。

殿内门窗四合,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谢熠舟拿起火折子试图将一百零八盏香烛重新点燃,然跳跃的火苗一触上蜡芯便自发熄灭了。

殿内无烛光,玉京山上亦无灯火人家,若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两人只能靠窗而立,借中天几点寒星映来的微光勉强辨视周围情境。

明姝冷静道:“我算看出来了,这妖怪浮夸得很,每次出现都要张罗些恐怖氛围。这次虚张声势这么久都未出现,怕是为山中结界所困,又惧殿中四位尊神,在想法子逼我们出去呢!”

她渐渐放下心来,笑着道:“太孙,只要咱们死死待在殿里不出去,想来那东西也无计可施了。”

明姝美滋滋想着,只要熬过今夜,她便能背上行囊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快意人生了。

大殿中央有清水四缸,正是预防妖怪动纵火逼他们出去的歪脑筋,傍晚时分新挪运进来的。

这一次他们携手合作,确确实实已倾尽全力。

黑暗之中,少女亮晶晶的眼眸盛满希望,谢熠舟撇开目光,忽而向她泼起冷水:“司三姑娘,你可有想过,我们面对的兴许不是寻常妖鬼,甚至不是天上神明,而是更加可怕的敌人?”

“不管这一次结果如何,之后你会去到哪里,别问,别听,别看,什么都别去知道,等着回来就是了!”他吐出一口长气,像是释放出了积压在心底很久的话。

明姝疑惑地眨眨眼,事实上从福禄酒家初见她就觉得谢熠舟怪怪的。他表面桀骜不驯随性而为,状似未曾将一切放进眼里,可那蓬勃的意气背后却有藏都藏不尽的无力和绝望。

此刻忽而冒出这既古怪又带着劝诫的一句话,一下让明姝笃定他一定还藏着她未曾知晓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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