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川察觉到视线时，身后突然打开了一道白色裂缝。弗耶尔从其中踏出，白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

“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光明之神的视线扫向了太宰治。

“啊，快看，是白色小矮人欸。”

听到这个称呼，弗耶尔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突然升起一股将某个黑心神子打死的冲动。

“光明神为什么不先给自己施个祝福魔法，让自己长高一些呢？”

“祂这么矮，能爬上神座吗？”

太宰治躲在灰川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挑衅的说着。

“别.....”

灰川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弗耶尔身上缠绕着红色的能量，并且在不断的增加，周围似乎都在颤动，有的墙体甚至裂开了缝隙。

“你说什么？”

明明中也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但灰川却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什么，什么？莫非某个小矮人还想要再听一遍吗？”

太宰治夸张的将双手搭在嘴边，憋足了一口气，还没张开嘴就被灰川一下子捂住。

“不，吾并不会给自己施展魔法。”

光明神突然恢复了平静，脸上无悲无喜。

“过早的死亡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恰恰相反，吾祝福你，一定要活到长命百岁。”

噫，这是什么充满恶意的卑劣至极的诅咒。

淡淡的银色光芒在太宰治的身上散发出，昭示着光明神言出法随。

某个黑心神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急忙松开了旁边的灰川，检查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地上的怪物停止了毫无目标的寻找，全部静止下来，一动不动。

街道上挤得密密麻麻的怪物抬起了头，鼻子在空气中不停地嗅着，直到齐齐的看向了教堂的上方。

犹如末世中的场景，怪物被重新激活，躁动的向教堂上面的钟楼攀爬，数量多到令人触目惊心。

不到一会儿，教堂白金色的墙壁挂满奇形怪状的魔物。

注意到下面的动静后，太宰治微微偏头看向了灰川。

神子额上的四芒星在阳光下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但更加吸引灰川视线的是，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鸢色眼眸。

他笑着，眼睛微弯，无声地说：

“要保护好我哦。”

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的从眼前略过，黑发神子在灰川的注视之中跳下了钟楼。

灰川有些怔愣，心底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你究竟是有多喜欢跳楼啊！”

与之相反的是，灰川一跃而下，并且下降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的缩短，这一次，鸢色的眼眸之中，不止出现了蔚蓝纯净的天空。

也有某个不加思考就跟着跳下来的傻子。

极速下降中的空气灌进口鼻，但这都没有阻止肆意的笑声传出去，太宰治甚至在坠落的空中捂着笑得有些疼的肚子。

“真奇怪啊，竟然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

“灰川你.....”

“闭嘴！”

灰川粗暴的扯住了太宰治的手臂，将他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一只怪物找准时机跳到了灰川的背上，尖利的爪子深深穿进漆黑的羽翼，灰川一把将怪物扯下，几片羽毛混合着鲜血在空中飘落。

单手抱着太宰治，灰川用另一只手穿透了墙壁，迫使自己减缓下坠的速度。

两人悬挂在教堂的外围，脚下是不停逼近的魔物。

灰川抬头看去，距离顶层还有一段距离。

“不疼吗？”

太宰治神色不明的看着灰川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背上的羽翼隐隐渗出了血迹。

“疼啊。”

“黑暗之神的力量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调用的？”

灰川的声音很轻，自嘲的勾起嘴角，血液之中的灼烧感一直都在，心底暴虐的欲望从来未曾消失过。

他想要咬碎某人的喉咙，已经想很久了。

吃力的提了一下怀中有些下滑的累赘。

“所以，听话，安静的待着。”

红色眼眸之中的暗色加深，太宰治对视上了灰川充满欲望的恶魔眼瞳。

“不要让我有吃了你的机会，神子。”

努力克制的喑哑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带起一阵战栗。太宰治莫名感觉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一直从胸腔传达到了耳膜。

笑死，这一定是灰川心脏跳动的声音。

太宰治扭过了头，一时之间竟然乖顺不少，安静如鸡。

察觉到某人的异常，灰川嗤笑一声。

现在才害怕被怪物生吞活剥的痛苦了？

“放心，不会真的让你死在这里。”

“至少先结束这个虚假的幻境。”

灰川的嘴边勾起了肆意的笑容，漆黑的浓雾逐渐蔓延至全身，身上的衣服被黑色的长袍取代，重新生长出来的六翼轻轻挥动着，将两人带到了空中。

黑暗悄然爬上了天空，猩红色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中。

天空被均匀的分成两半，一半是纯净澄澈的白天，另一边则是虚无死寂的夜晚。

嘴边溢出了一丝鲜红，灰川用手背轻轻将其抹去。

“弗耶尔，如果我选择向你献祭一个人，能否请你，拯救这座迷境之城呢？”

弗耶尔的视线扫过了太宰治，随后看向了已经完全降临人世的伊克萨斯。

“他？”

“恐怕还不够资格。”

光明之神不为所动，明显不想要签订这个契约。

太宰治抬起了脑袋，蠢蠢欲动的勾起嘴角，还没说出话就被灰川施了禁语咒，瞬间失了声音。

“那身为黑暗之神的我，足够了吗？”

耀眼到极致的光芒从光明之神的身上散发出来，光明神钴蓝色的眼眸盛满了怒火。

“伊克萨斯，不要试图惹怒我。”

“吾伊克萨斯，将于今日献祭给光明之神弗耶尔。”

黑色的咒语凭空出现，连成了锁链紧紧缠绕在灰川的身上，随着话语的落下，光明之神的面前出现了一纸契约。

“你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跟我离开不好吗？”

契约一旦达成，再也无法逆转。黑暗之神心甘情愿的献祭，即便是光明之神也无法违背。

那双与中也极其相似的眼眸盛满了悲伤，他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灰川。

光明神身上圣洁的光芒消失，漆黑的鬼影在他的身后浮现。

黑暗与光明分界的缝隙出现在弗耶尔的身后，无数从中挣扎着伸出的黑色手掌攀附住了光明神的衣袍。

在灰川的注视之下，光明神没有任何抗拒，被魔物拽进了无尽的深渊。

“中也！”

灰川焦急的扑向前去，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裂缝在眼前一点一点的闭合，再无痕迹。

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无数的裂缝出现在迷境之城，怪物被裂缝吞噬，天空爬上了绝对的黑暗。

迷境之城陷入了死寂。

灰川看向了四周，他所及之处的一切都消失了。周围空无一物，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为什么？

光明之神为何会对黑暗之神拥有如此炽热的情感。

宁愿舍弃神格，也不打算遵从契约。

只为了让伊克萨斯活下去？

灰川深深皱起了眉，他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事情。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人能做到如此珍视，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去保护另一个人。

血浓于水的亲人，真挚的友人，还是所谓的......爱人？

难道是因为弗耶尔喜欢伊克萨斯吗？

眼前还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灰川所幸直接盘腿坐在原地。

意识还在，幻境的主人并没有完全的获得胜利。

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灰川猛的睁大眼睛。

“看来你才反应过来啊。”

眼前豁然明亮，脚下是泛着微波的湖面，头顶是澄澈蔚蓝的天空。

灰川抬起手，雨水穿过手掌心，直接落在水面上。

他静静的看向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人。

“奇怪，怎么不说话。”

“回我的话啊。”

兜帽下的少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藏蓝色的发丝，重重的啧了一声。

“一个两个，回个话就这么难吗？”

灰川扑哧笑了出来，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声令雾岛仕感到莫名其妙。

“跟你们这些不正常的家伙打交道，还真是费脑细胞。”

雾岛仕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陡然升起的水幕将灰川层层围住，从里到外形成了巨大的由高达五米的水幕组成的迷宫。

“伊顿？”

灰川莫名问道。

“嗯哼。”

被识破后，雾岛仕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没打算继续隐藏身份。

只不过他可没忘记，当初这个家伙是怎么折腾他的。

“好好在里面待着吧，等你出去应该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雾岛仕低头看了一眼手腕，银灰色的电子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快速滚动的未知数据代码。

“这里共计有一万三千五百四十种计算路线，最快也要七分钟才能通过正确路线。”

“不论是走错，还是走对路线，迷宫都会每隔五分钟刷新一次。”

“这也就意味着，正确答案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银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恶劣，雾岛仕对着灰川的方向，遥遥的挥了挥手。

“好兄弟保重——出来后记得给我留个体验感想啊！”

此时心情很好，哼着歌的雾岛仕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只是还没有高兴几秒，肩膀就被人紧紧的抓住，连带着被拽的一个踉跄。

“你是不是有些时候，不太喜欢动脑子。”

“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两道声音重叠起来，雾岛仕惊恐的扒拉着右肩上的手。

“秘密。”

灰川的身上有些潮湿，呼吸略微急促，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雾岛仕低头看了一眼，神情更加惊恐。

“全是乱码不说，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九种路线都被破坏了？”

“你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

没有废话，灰川手起刀落，一下敲在了雾岛仕的后脖颈。

脑子不太灵光，就连武力也很薄弱。

灰川有些不太相信这个任务者是幕后主使。

来自现实世界之一，身份为臭名昭著的顶尖黑客——霖，真名雾岛仕的优秀任务者表示有话要说。

被敲了个正着的雾岛仕，出乎意料的没有昏迷过去。他吃痛的捂着后脖颈，身影渐渐的变得透明。

“告诉我中也在哪。”

灰川的声音十分平静，平古无波的注视着将要成功离开幻境的藏蓝色发丝的少年。

漆黑的浓雾从水平线上渐渐扩散，弥漫至每一处角落，光线被吞噬，视野内变得昏暗了几分。

“我不会让你死，但出去之后，我会将你单独的永远囚禁在某处。”

“你将孤独的活过你漫长的一生。”

黑发少年站在浓雾里，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猩红的眼眸从中窥探着一切。

啊，这样的做法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怖的气息使雾岛仕的心脏剧烈跳动，仅一眼他就感觉到了精神上的崩溃，理智在逐渐消失。

这样熟悉的感觉，雾岛仕瞳孔猛的一缩。

“你是.....”

“Γο?ντα.”

倾口而出的话语被未知的存在屏蔽，咔嚓一声，幻境如同打碎的镜子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