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倒数第三天的时候亚瑟一行人来到了庄园，倒数第二天我给塞布丽娜塞了玫瑰花瓣后就回房间了，我知道她会让我很困扰的，大概会不停找我。

索性我去地下室给莉莉丝更改了一下系统后，就直接躲房间里面不出来了，本来宴会这个事情就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况且俄刻阿洛斯也有意降低我存在感。

今天洗了一个热水澡，秋天已经染上了窗边的树叶，我穿着柔软的居家服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窗户边，借着落入房间暗淡的光看着书。衣服面料很软，像是绸缎一样，是一层流淌在肌肤表面的水。

床边的桌上摆着一个手表，秒针在安静的房间中发出微弱的声音。传递给人的是一种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我打了个哈欠，视线中的字体像是站了起来。

它们围成一圈在泛黄的纸张上旋转着，模糊的，直到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斑点。思绪在飘忽，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很累，像是要将前几十年没睡好的觉都补满一样。

就这样靠在窗户边半睡半醒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被从窗口灌入的秋风冷醒的，我揉了揉因为睡觉姿势不对快断掉的脖子。酸涩，每动一下就像机械生锈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趁着还有些许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是晚上12:15，还早，外面很安静，已经没有光从窗户里面透过来了，只有一片黑色吞噬了玻璃窗的每个角落。

站起身撑开每一个被困死的关节，我转个身翻到床上去了，打算继续睡觉，海妖纵欲且随心，我甚至都在怀疑我的欲望就是睡觉了。至于梦里面红色的海……

比起早几十年来花式不断地令人窒息的噩梦，现在的塞壬诅咒梦境就像是满级BOSS被丢到了新手区。我并不怕海来着，只觉得这样的梦无趣。但是好处就是我再也不会因为梦而失控。

不会不敢睡觉，不会再梦中控制不住的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我敢于将自己丟入海中，伴随着满眼的猩红沉没下去。

是在梦里面抛弃了自己，抛弃了感情，抛弃了折磨自己几十年的负罪感。我并不存在，所以我也不担心会受到伤害。

因为现在的我，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了，所以我无所畏惧了。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了，不是自然醒来的，我的门外有着很大的嘈杂声音，像是巨大的机械运转的轰鸣。我耳鸣了，在嗡鸣声音中，能勉强听清仆人慌乱的拍了拍我的门。

直逼大脑的嘈杂之音。我拖着腐朽的身体站起身穿好衣服带好假发，洗了个脸，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才慢悠悠的去把门打开。

门外的侍从我好像都见过，就是俄刻阿洛斯身边的人。他看到我出门才开口，“塞缪尔小少爷，家主让您去韩江先生的房间。”

“现在几点了。”我没有表态，揉了揉还看不真切的眼睛，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上午十一点。”尽管不解，但是侍从还是主动回答了我的问题。

距离昨天过了二十五个小时。我心里面明了，淡淡开口，“带路吧。”

跟着仆人一路前往韩江房间，路上都是慌慌张张的侍从，走近了看到门口堆了很多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连亚瑟他们也在，别的宾客倒是没见到，估计俄刻阿洛斯不想事情闹大了。

我走向前，对着俄刻阿洛斯小小的行了一礼，表情染上不解，看着来往的人，“父亲找我什么事？哥哥房间什么情况？”

“昨天你去哪儿了。”他视线下垂落在了我的身上，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看不清情绪。

“我早上去实验室检查了一下实验用的兔子，之后就一直在自己房间。午餐晚餐都是在房间用的。”

“昨天你见过你哥哥了？”

“见过，早上在实验室。”

“他在实验室吃什么东西了吗？”

我略微的皱了皱眉，他们的意思是将韩江现在的情况归结于食物中毒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不能带吃的东西进入实验室父亲。”

他沉默了些许，没有说话了。其实俄刻阿洛斯是很怀疑塞缪尔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医生诊断就是中毒了。但是由于宴会都是自助的，整整一天韩江吃过太多也太杂了。光是这一点就排查不开了。

俄刻阿洛斯并不介意他的孩子之间相互残杀这在塞壬族是很正常的，之所以这样谨慎的排查是因为，明天就是海妖族和血族的联姻这个时间点，新郎出事了。

这等同于为了私欲将整个海妖族的发展趋势断掉。

“父亲，哥哥怎么了？”我试探性的问出声，视线在人群中走了一圈，人们神色各异，有冷漠，有慌张，有焦急。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画卷。

“你自己去看吧。”他显然不想和我多说什么，带着人下去了，估计去协商之后的事情怎么处理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亚瑟。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扭头看向了韩江的房间，医护人员还在进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蔓延。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神经，扯得头生疼。

顺着打开的门走入他的房间，现代化装饰的建筑里面，站了很多的医生，仆人端着一盆盆猩红色的水出去。颤抖的手端着的水盆荡漾出一层层的红色波纹。

我看向病床上的人，脸色出乎意料的苍白，像是将血液都抽干了。双眼紧闭，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梦魇，非常痛苦的样子。

抬手拉了一下一个医生的白色长袍。表情倒也是冷静的，“我哥状态怎么样。看上去还不是很好？”

“小少爷，韩江先生是中毒了，抢救了一个小时，还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那医生也是认识我的，毕竟当初回来的时候如此高调的光荣战绩。说整个塞壬都认识我也不为过。

“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了吗？”我倒是没有显示出多么慌张，因为俄刻阿洛斯不会让韩江轻易死掉。

“不确定，毒素是顺着血液传播的，侵蚀了内脏。等血液透析机器送过来估计能稳定情况。”

“还有多久能到。”

“联系最近的城市空运的，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了，房间里面消毒水的味道和血液的味道太过于浓郁了，像是将氧气都排空了，让人有些许的窒息。我走出房间透了一口气。

走远了一会儿才觉得松了一口气，那种牵制呼吸的感觉缓缓的跑了些许，韩江，确实是我弄成这样的。海妖族没有碰到过人面鱼灯，自然也解不开这是什么原因。

估计就是当食物中毒处理了。

神色低垂抬手看了看自己瓷白的掌心，下一秒按在了自己的额头，真的越发的控制不住了。整个人的情绪都很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