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飞快地收回目光，开始收拾那个小小的沙发。
他把里间那个长椅子也搬过来，这样侧着睡，腿至少能伸直了。
江榷言擦脚出来的功夫，陆屿已经把沙发扑好，这回倒好，打地铺都不愿意打了。江榷言几不可见地脸色一黑，“你干什么。”
陆屿：“地上凉的话，我可以睡沙发。”
江榷言心里梗了一下，他刚刚才试探陆屿要不要和他一起住，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到三分钟，陆屿就连在他身边打地铺都不愿意了。
真他妈一朝回到解放前。
江榷言泡了澡之后，身上弥散着一股薰衣草的香气，和他头发的香味混在一起。
陆屿微微蹙眉。
太杂乱了。
他原本身体淡淡的味道就很好闻了，这下都遮住了。
陆屿猛地掀眸。
他忽然想到，江榷言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他身上的味道，本来就是可以轻易被任何外力掩盖掉的。
看着江榷言走进里屋的背影，他心头有些烦躁。
刚刚某个瞬间，他竟然开始下意识想象，如果自己的乌木香和江榷言身上淡淡的味道混在一起，是什么气味。
“床很大，我们完全可以……”
陆屿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比以往更快地回绝，“不用。”
“……”
得嘞。
亏江榷言今晚买东西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了。
结果晚上一个骚操作，倒退了。
江榷言不死心。
“那个，如果你不习惯和人一起睡，要不你睡一头我睡一头，我们头对脚，脚对头，就不会那么尴尬。”
陆屿目光扫过江榷言的脚。
很快地又收回。
陆屿声音低沉了些，听上去甚至冷冰冰的，“我就在这里睡。”
硬邦邦的语气。
江榷言心彻底凉了。
陆屿向来很听话，这还是他们初见之后，第一次语气这么冷硬。
陆屿说完直接拉了灯。
这个动作意味着拒绝交谈。
江榷言站在原地很久，一片黑暗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手紧紧攥住床单。
他可算认清了，陆屿对他言听计从，几乎不拒绝他的请求，不过是因为他是陆屿的“金主爸爸”。
如果有的选，陆屿挨都不想挨他丁点。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浮上心头。
陆屿微微蜷着腿，睡沙发的模样还让他有点心疼。
早知道今夜会闹成这样，他宁愿开成两个单人床的房间了。他一面对陆屿的冷淡而生气，一面又担心他真的会生病。
陆屿闭着眼睛，实际上也没睡着。
他听到有脚步声轻轻靠近了。
“那个，我这里还有一床小毯子，我给你盖上吧。”
那被褥上沾满了江榷言洗发水的味道还有沐浴球的香气。
陆屿闻到就想起江榷言柔软湿润的头发，还有那双白皙秀气的脚。
他起身，打开他的行李箱，拿出秋衣外套穿上，看着江榷言：“这样就不会冷了。”
江榷言：“……”
讪讪然收回手。
追alpha不像追omega那么简单。
怀柔根本毫无作用。
无往而不利的江少爷睡着空荡荡的，两米五的大床。
他翻来覆去……失眠了。
……
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
程自安把江榷言拉到他房间秘密聊天，顺带着吃个早饭。
程自安看过江榷言很多追人的手段，昨晚一接到电话就没忘打掩护。直到到这一步应该是要有重大进展了。
此时更是笑得十分灿烂，手肘推了推江榷言，“怎么样，抱一起了是不是。”难道是还有更深的进展，有没有趁着对方睡着了偷偷亲一下脸蛋什么的，美人共枕，他不信江榷言能忍得住。
江榷言扯了下嘴角，“哼。”
这才发现，江榷言眼下竟然有些许乌青。
还挺狼狈。
“不是吧，这都没抱着。”
程自安用力地呸了一声，捶着床，“这alpha的心是石头做的，石头！”
“他在沙发睡了一夜。”
江榷言头痛得很，“别说抱了，差点直接game over。昨天我提出要和他一个寝室，他地铺都不打了，直接睡的沙发。”
都一个月了。
陆屿对他还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毫无进展。
程自安拿起江榷言让陆屿背来的小黑布包：“这堆东西，我现在可以丢了吧。”
“不然，也没人给你背回去啊。”
江榷言被戳破了现状，恼羞成怒。
他狠狠踢了一把那玩意，东西全都散落出来，“少爷我有的是钱，这里丢一份，家里放一份，学校寝室放一份，要多少有多少！”
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拒绝过。
燃起了熊熊的征服欲。
“打个电话给沈琮，我要去云中校区特招生寝室弄个房间，要离陆屿近的，最好左右边。”
程自安：“……”
那alpha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就这么把江榷言的魂儿都勾走了？
人家都睡沙发了还不死心呢。
“江哥，你知道，轰轰烈烈地追求，那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偷偷摸摸觊觎，被婉拒了还贴上去，想尽办法跟在人屁股后面对人好，叫什么吗。”
江榷言瞪一眼过去，示意你小子好好说话。
程自安憋着笑，“叫舔狗。”
江榷言一个枕头往程自安脚边丢过去：“……滚！”
程自安把那黑色布包丢进了垃圾桶。
江榷言死死盯着那个垃圾桶，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唉，alpha真的没那么好掰弯的。”
“你去问沈琮啊，他说过，alpha天生就适合当狩猎者，你见过几个alpha会屈居人下，还是屈居一个beta之下。”
“是，陆屿看上去的确很听话。的确给人一种很好哄骗的感觉。”
装个醉就能给你当代价。
碎一瓶酒，英雄救美就能给你当一个月社畜都不带抱怨。
“但那是因为他穷。”
“他现在欠着钱，怎么可能跟你这矜贵公子爷撕破脸。”
“你不能仗着这个alpha年轻稚嫩，不敢反抗，你就引诱他做出违反alpha本性的事情。问题是，你真的上了他，你能对他一辈子负责吗，你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你如果哪天不喜欢陆屿了，你让他怎么办。这和你之前和那些omega谈恋爱可不一样，掰弯纯情少A又将人丢掉，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谁说我一定会抛弃他。”
江榷言被他越说越烦躁，“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今生挚爱，我肯定——”
“你肯定什么。”
程自安作为江榷言的朋友，他知道江榷言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变心快。
甚至快到离谱。
他恋爱脑上头时候的那些话，全都是狗屁。
“收手吧，江哥，你也试过了，这个alpha他不开窍，他不是下面那个，别硬掰啊。”程自安苦口婆心，“你以前不是挺讲究你情我愿的吗。”
江榷言郁闷极了。
现在酒还清了。
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纠纷。
如果他不继续找借口舔着脸去贴着陆屿，他们之间就彻底断了。
“要不，江哥，咱们换人吧。”
程自安见江榷言这副没睡好的憔悴样，“alpha真不怎么好，换omega不香吗。”
江榷言想到昨晚，他睡在床边，陆屿睡在床底下时，二人呼吸近在咫尺的那种暧昧感。心头砰砰砰止不住地跳动。
心理医生和他说过，身体的喜欢，是不会骗人的。
喜欢这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拥有。
他很确定。
他想要陆屿，比之前任何一个，都更强烈一百倍。不然，昨晚他也不会半夜实在不甘心，做出装胃痛那样不理智的举动……结果，却把事情搞得更糟糕了。
江榷言眼睛竟憋得有点红。
程自安还是以第一次看到江榷言这种委屈的表情。
真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榷言紧了紧牙。
“我不，我就要他。”
程自安没办法了。
他觉得江榷言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这是难得有个东西没有，不追到手是不会罢休了。
江榷言想到陆屿那张脸，那副身形，还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表情。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要搬到他隔壁去住。我要住学校。”
不是，你还真住学校去啊，那环境，那条件，哪儿能和江家大别墅佣人成堆相比啊。程自安觉得他真的魔怔了，肯定住不了三天就会搬回来。
“行，我给沈琮打电话。”
“但是有一点，你别霸王硬上弓，我是真不想去橘子里捞你。”
江榷言还想说什么。
门忽然被敲响了。
应该是送早饭的。
程自安踩着拖鞋就下床，就因为去晚了一点，门又响了三下。
咚咚咚三声很有礼貌，动静不轻。
程自安觉得奇怪，打开门，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江总在里面吗。”陆屿问。
程自安觉得有些尴尬，他哪能让小alpha知道在外嚣张得要命的江哥正在吃爱情的苦，眼睛都委屈红了的傻逼样，只能摆摆手装模作样敷衍道，“不在，他在外面散步吧，你去海边找找？”
说完就要关门。
但没关上。
程自安抬头，一只指骨匀停的手握在门边上。
“那我找程总有点事，是有关于工程资料的。程总可以出来一下吗。”陆屿声音淡淡的，冷泉击玉一般。
程自安：“……？”
作者有话要说：等我调整调整，尽量固定一下更新时间~
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