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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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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阴城西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傅蛰坐在破旧的八仙桌旁,右手受伤了,他只能用左手喝着茶,这茶是去年陈茶,很有一番苦辛滞涩。

不过他像没有感觉似的,一口一口喝着,一旁的大夫小心翼翼的包扎,在两刻之前一个气势吓人的侍卫,去医馆里半请半架把他提溜过来。

吓得他以为,用次人参充好人生的事发了,一路战战兢兢,谁知被扔进客栈里,给人包扎伤口。

看这男子穿着黑色的锦缎,可上面绣着金色的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愈发谨慎,总算包扎好了。

大夫斟酌说道:“伤口已经涂了金疮药,这些时日莫要沾水,一天换一次药,十日即可痊愈。”

傅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子上推过去:“劳烦了。”

大夫看着这一百两银票,心中蠢蠢欲动,见傅蛰神色如常,他匆匆的收进衣袖里。

“药我都放这儿了,您可记得让人上药。”

傅蛰颔首,让人把他送出去。

怀山敲门进来,“世子爷,方才有两拨人来海棠林查探消息,可要汇报给皇上。”

他在这边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不汇报皇上也知道,但密信还是要写,傅蛰示意怀山研墨,他提笔写下这边的情况,“不用经过驿站,找咱们的人送过去。”

怀山接过密信,“世子爷,刘家来人了,您的表妹刘秋珊提了糕点过来看了探望。”

刘家是江阴杏林世家,也是世子爷的外祖家。

当年国公爷边疆领回一位女子,先国公夫人郁郁寡欢,刘家的人不仅不帮衬撑腰,还连夜选了一个貌美的妙龄女子,说是照顾,其实就是为了夺宠,生怕刘家的荣华受到一点牵连。

连气带忧,先国公府夫人的病情更加雪上加霜,因此,自从夫人过世后,傅蛰再也没有联系过刘家。

傅蛰挥手:“不见,你把人打发走。”

怀山见世子爷生着闷气,走大门口又返了回来:“苏姑娘这次来江阴,是为了给外祖父过生辰。”

傅蛰把毛笔沾进笔洗里,黑色的墨水一团团晕染开,“她与我何干,谁让你打听的?”

看着世子爷清冷的模样,若不是熟悉的人,压根儿听不出他在置气,曾经世子爷向来风淡云轻不动声色,哪有像现在这样,话中带着浓烈的情绪。

“那李公子是卢州通判之子,前年中了举人,李家同徐家是世交,来江阴的时候就从苏家乘着一个船过来的,后来更是屡屡拜访徐家,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两家似乎有了结亲的打算。”

如果不是两家家长达成一致,定然不会让正值年华的男女,约着出去游玩。

见傅蛰也沉默不语地清洗毛笔,怀山叹口气,关上房门出去送信。可关门的一刹那,男人手中的笔截然而断,毛笔尖儿落在地上桌上一个黑印。

傅蛰捡起来,两家对婚事皆乐见其成,苏莜她也是吗?

不是要招上门女婿?

那人是通判之子,家世也不抵,更何况还要走科举之路,怎会上门赘婿。

原来只是嫌弃他罢了,心中的酸涩翻滚,傅蛰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把折断的毛笔扔进桶里。

自从上次,看见与傅蛰相似的背影,苏莜晚上便做起了梦,那日在医馆的场景,在梦中浮现与现实不同的是,梦中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只感觉到嘴里铁锈的腥味,那人手温柔地在头上婆娑。

“布巾太薄,咬木太硬,我怕她伤了牙口。”

“不怕,就疼这一回。”

男人的话,环绕在耳畔,其中的沙哑温热,似乎还残留在耳尖,苏莜的心如同擂鼓,怦怦跳个不停。

原本恍惚的记忆瞬间清醒起来,那时她疼得没有了意识,咬的很重,不知道他手上的疤痕是否痊愈。

不过京都什么好药都有,想必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在徐府窝了两天,郑仙儿的事出现了变故,原本作为本案的当事人被单独官差守着,可夜晚时分,周六领着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打晕了官差带走了郑仙儿,连同那个青楼女子一同被掳走。

之前江阴衙门以为是街头混混的事,就卖李家面子把差事揽下来。

周溜带着官差大张旗鼓,一听说有淮南东路小舅子的参与,甚至连驻守官兵都出动抢人,江阴衙门不敢硬碰硬得罪殷家,派人找了李宸,过去说明状况。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江阴也归属于淮南东路管辖,这些衙门的人最是猴精,哪里还敢多管。

苏莜着急,可人被带走藏起来,她一个后宅女子无权无势,哪里有办法。

李宸暗中派人搜寻,城里搜寻了几天,丝毫没有下落,恐怕两人处境不好。

苏莜坐在凉亭里,听着李宸说着外面的情形:“原本打算以拐卖之名,归还两个女子回乡,没想到中途竟然有淮南东路的官兵插手,这下子不好办了。”

“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不知道被他们藏在哪里。”苏莜担心俩人遭遇虐待,甚至她不敢深想。

无力感再次涌来,面对如今的局势,她束手无策。

就像那次眼睁睁看着赖帛无罪释放,转头来到江阴,继续为虎作伥。

徐瑶甚是气愤,可又无可奈何,虽说徐家在江阴有些名声,可祖父只是教书的,在官场上的事儿压根儿说不上话。

一行人正发着愁,忽然李家的一个仆人,带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说道:“小的刚出了城,便发现了她们两个,就赶忙驾着马车送回来了。”

看着两人身上没有伤痕,衣衫还算完整,苏莜松了一口气,“我们正担忧着,你们幸好回来了。”

郑仙儿性子怯懦,看见他们眼泪汪汪嘴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抹着泪哭泣。

那青楼女子还有两分胆色:“那夜里刚睡下,有人对着窗户吹了迷香,我们姐妹两个被迷的昏头昏脑,外面的官兵也被劈晕了,我们就被周六这个畜生带出了城,藏在乡下的庄子里。”

官兵看守,必定森严。

徐瑶好奇,“你们两个是怎样脱身的?”

青楼女子说道:“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原本我们被带到偏僻后山,以为凶多吉少,可这是一群侍卫围上来,那些侍卫武功高强,直接打倒了官兵,解救了我们姐妹两个,一路把我们送到城门口。”

一般的侍卫可不敢跟官兵对上,除非身份显贵,可在江阴官职最高的刺史大人都对赖帛避之不及,还有谁会凑上来呢?

苏莜心中疑问,便问了出来。

一直哭的郑仙,嗫嚅说道:“我听见,我听见那人提到了世子爷。”

世子爷?

苏莜心中一怔,她想到了傅蛰,既而又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怎么可能会来到江阴!

这世间能被称为世子的,何止百人,她一定是想岔了。

不管怎么说,两人平安回来,山东派的人也快归来,只要他们的家人指正,早日结案,免得夜长梦多。

翌日清晨,傅蛰带着伤去拜访范宽,他跟着范宽学过几年画,算是他的画师,这次来江阴也是打着这由头。

一马车厚礼,停在了范家的宅院门口,范老先生是闲鱼野鹤般的人物,大隐隐于市,家就安在闹事的角落,闹中取静,唯一醒目的便是门口挂着两盏走马灯。

灯上画着高山流水,夜晚灯光点着,溪水潺潺流动,如同身临瀑布一般,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这倒是像范老先生亲自做的画,傅蛰上前叩响虎头门环,一个老奴仆打开门,见是他忙笑着说道,“怪不得老爷昨日说,梦见了喜鹊上枝头,原来是有贵客到访,快些进来。”

院子是三进的宅院,沿用江南的小桥流水的风格,质朴婉约,置身其中颇有一番心情舒畅的意味。

范老先生正在抱夏逗鸟玩,别人养鸟皆圈养在笼子里,而老先生则是把鸟儿放养,每日清晨傍晚撒些谷物,引得十多只竞相争食。

吃完了,飞到附近树上枝头,或者飞到人肩膀上,啁啾鸣叫一点儿也不怕生。

傅蛰刚走进院子,一只画眉鸟飞到他肩膀,刚落下脚似是感觉到人凌厉的气势,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范宽拍了拍手上残余的谷粒,笑着说:“你不是刚回京都,怎么又返回江南?”

傅蛰拍了拍肩膀,对着范宽行了一个礼,“学生这回是来求画的。过些时日便是万寿节,想求师傅一幅画为皇上贺寿。”

范宽掀起眼皮子看他一样,平静无波的双眼,似是能看透一切,随即笑了笑:“既然是来求画,你先让我看看你的画技可有长进。”说完率先背着手,穿过堂屋,朝着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改造成了书房,四扇支摘窗,上面糊着薄透的油纸,临窗一张宽大的几案,靠边青釉平口画缸,里面插满了字画。墙上挂着雪山萧寺图,山顶密林葱葱,山岭高低错落有致,溪水若有若无,潺潺流下,意境深远。

他站在画前,细细端详,而范老先生则把几案上的画收起来。

铺上一张新的宣纸,转头看向他,“这幅画是前两年的,画得勉强入眼。当年在书房念书,你的画作总取中庸之态,既不喧宾夺主,又不落人下风,刚开始我还险些被你糊弄了。这回没旁人,不用顾忌那些,拿出你的实力让我瞧瞧。”

傅蛰丝毫不诧异他能看出来,这宫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生存的路,他提起笔,脑海中闪现一幕幕图,最后提笔画就湖水碧波浩渺,一个老翁划船远眺,波纹荡漾清晰可见,沿湖楼阁鳞次栉比,游客络绎不绝,茶馆中一个身着青色女子倚栏凭望,因为太小,女子面容并不清晰,可其中的闲适恬淡却是淋漓尽致。

范宽在一旁看着,这是傅蛰第一次画女子,他细细端详,蓦然摸着长长的胡须,会心一笑,本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冷心冷清的,没想到竟然动了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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