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听很长时间了？”卓江寒皱眉，在周函知的轮椅前单膝半蹲。
“没有，我刚从医院回来，”周函知摇头，迅速反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卓江寒表情僵了下，又舒展开眉毛笑笑说：“在谈那块地，前期的三种设计方案已经出来了，在讨论选哪种方案。”
周函知点点头，“明白了，以后你谈工作，我会避开的。你不放心我，我懂。”
卓江寒捏着他腕骨，一字一顿说：“想知道什么直接告诉我，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气氛有点僵，周函知在卓江寒的注视下，小声说好。
卓江寒这才站起身，拿起他手中的奶茶，“喝这个做什么？”
“就，看见很多广告说它很好喝，想尝尝。”
卓江寒皱皱眉，把奶茶还给他，“先吃饭再喝。”
“不喝了。”周函知接过奶茶，直接扔进垃圾桶，又抬头看着身后推轮椅的卓江寒，“我不饿，不想吃。”
卓江寒瞟一眼垃圾桶中的奶茶，将他推到餐桌前，坐到他对面，低头准备筷子盘碗，“你去看医生，什么结果？我下午有事，没来得及过去。”
周函知进门前，桌子上就已经摆好三菜一汤，此刻还冒着些微热气，正等着他品尝。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两个周后去复查，没问题就拆石膏。”
“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卓江寒把筷子递给他，又把周函知喜欢的清淡些的菜换到他面前，“吃饭吧，吃完我们下去买奶茶。你是从酒店对面那家奶茶店买的吗？”
周函知一口没吃，他放下筷子，低垂眼睫，“我真的没胃口。”
“因为我要结婚的事？”
周函知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卓江寒。
卓江寒嘴角轻轻飘出声笑意，他夹着一筷子炒的清脆的藕片放到周函知碗中，“你很习惯撒谎，但撒谎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你拿着想喝的奶茶，听见我打电话，然后就不想喝了？我在电话中说的事情让你难过？”
周函知不想表现的弱势，想都不想的回答：“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徐小姐来的话，看见我住在这里不合适吧？”
卓江寒没有回答他，把手里的筷子转了半圈，用干净的一端轻轻点到周函知唇上，“周函知，我很讨厌你撒谎，想好了再回答。”
周函知放在桌子下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下，他思考会，突然说：“奶茶是给你的。”
卓江寒紧盯着的目光有些松动，他收起筷子，指指满桌饭菜，“撒谎的惩罚，把这些都吃完。”
怕卓江寒再搞些莫名其妙的惩罚手段，周函知不敢废话，拿起筷子就开始干饭。
“你不想问什么？”
周函知正吃着菜，冷不丁听卓江寒冒出这么句问话。
卓江寒又语气轻松的补充道：“你不想问我和徐容颜的事？”
周函知艰难的咽下口中饭菜，“卓总的私事，我不好问吧。”
卓江寒正在夹菜，闻言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你喜欢我吗？”
“啪哒”……
周函知的筷子掉在地上，他愣了下想弯腰去捡，却被卓江寒掐着手腕动不了。
“周函知，想好了再回答。”
“卓总，我们的关系……”周函知没想到一天之内要被两个人逼着讨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不擅长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一个Avril就够他头疼了，眼前的卓江寒让他胃疼。
“可以叫我的名字。”卓江寒不撒手，眼睛紧盯着周函知，仿佛非要从他嘴里得到个肯定答案。
那明明是个问句，答案可以肯定也可以否定，但周函知就是知道，卓江寒不接受否定答案。
而他也不可能像面对Avril一样，心态平和的去和提问的人探讨这个问题。
他只想紧紧关好蚌壳，逃得远远地，不让卓江寒有机会撬开外壳，窥见他藏起来的答案。
“卓……江寒，我们只是因为协议，嗯，确切的说，我是为了钱，至于你是为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我想我们之间，不适合谈这个话题，当然，也不该有这种问题。”周函知掂量半天，低头说出这么句废话。
手腕上的压力骤然增大，周函知吃疼望向卓江寒，发现卓江寒眼中快凝成一道实形冰柱。
周函知不敢吭声，被捏着的手腕一片通红，他有种要被生生掐断手臂的可怕感觉，周函知咬紧下唇，直到嘴里泛起血腥味，血丝顺着唇角滑下，手腕上的压力才骤然消失。
卓江寒在周函知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他起身的动作过于粗暴，椅子直接被他带翻。
“周函知，我不喜欢这个回复，换个答案。”
卓江寒将这包含怒气的话和眼中的冰柱一起砸到周函知身上，一脚踹翻桌边的垃圾桶，又摔门离开。
周函知愣愣的看着被摔上的房门，扫了圈空荡荡的房间，低头按着自己被掐的紫红的手腕苦笑了下。
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索要别人真心的。
哪有这样霸道的人。
卓江寒离开了两天，周函知根本不知道卓江寒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以往也是，卓江寒不找他、不出现的时候就好像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卓江寒强势的用一纸协议把他栓住，或许他们根本没有交集。
顶层那么大，他不想独自呆在空荡荡的房间，从卓江寒离开就一直窝在这间影音室。
大屏幕上在播放一部经典外国影片，音响在他耳边环绕，电影被设置成了重复播放，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不记得到底看了些什么。
周函知第一万零一次拿起手机看看，置顶的联系人还是很安静。
他扔下手机，屈膝环抱自己，把头埋在前胸和膝盖之间。
突然之间，手机叮的一声响起，周函知迅速打开手机，屏幕上却是个陌生号码，一条意料之外的短信。
“我是金钰，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想和你做笔交易。”
周函知对着手机看了几秒，关掉电影给金钰回了个“好”。
他脑海中飘过段话，“卓江寒虽然拿下的那块地皮，但这是他首次涉及地产领域，而他的未婚妻徐家在这块背景深厚，故而选择和未婚妻一家共同开发合作。金钰嫉妒徐容颜，想要利用周函知破坏卓江寒和徐容颜的联姻，她用钱收买周函知，要求周函知用自己金丝雀的身份搞垮卓徐两家的联姻。”
主线情节终于回归。
周函知早知道这段情节，但他最近一直游离在小说主线之外，并没有什么压力和感觉，而情节真正发展到这个节点，周函知才觉得阅读文字和身临其境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尚且没有能力处理好和卓江寒的关系，还有什么能耐去破坏卓徐两家的联姻？
金钰可真看得起他。
但他想赶快回原世界了，只要走完这些麻烦缠身的情节，把命送给卓江寒，他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他纠结烦恼的小说。
周函知想，他有点能接受为卓江寒而死的结局了。
金钰急着和他见面，周函知在顶楼闷了两天，终于下楼呼吸到了久违的汽车尾气。
下午三点天空阴沉沉的，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金钰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一家美容院，周函知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糊着面膜做护理。
“你要一起做么，这里手艺不错。”金钰躺在护理床上，侧头看他一眼，指指旁边空着的护理床。
周函知已经把轮椅换成了拐杖，这个出门要方便些，他坐到金钰旁边的椅子上，“不用，谢谢，金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我了。”
“想见见偶像不行吗？”
“偶像？我还记得金小姐小说娱乐圈的人都不干不净，说我没资格和你坐一起，你应该不喜欢我吧？”
金钰脸上敷着面膜，看不见表情，只听她声音低下去，小声嘀咕，“谁让你说我被江寒哥PUA了呢，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周函知张了张嘴，猛然想起当初随口忽悠金钰的说辞。
卓江寒到底有没有PUA金钰他不知道，但卓江寒显然对她没什么意思。
以他对卓江寒的观察，卓江寒除了对女主徐容颜稍微有那么些不同，其他女人对卓江寒而言，大概只有认识和不认识两种。
龙傲天虽然自带红颜众多属性，但这属性说来奇怪，放在卓江寒身上竟然跟没有一样，除了酒会上围在卓江寒身边的美女多一些——当然围在他身边的男人更多——日常根本见不到卓江寒和其他女人有所牵扯。
“所以你要做的交易是什么？总不能是要我的签名照去卖吧？”
“你！”金钰气的猛地坐起来，她只盖着床薄毯，起身的动作剧烈，毯子滑下来露出她□□的上身，“啊！不许看！”
周函知侧头望墙，嘴角无奈的一撇，“别激动，我对女人没兴趣。”
“我才不缺那几个钱！”金钰拽起毯子盖住身体，怒气冲冲的说，“你当然对女人没兴趣，要不然你会找到江寒哥门上。你倒是有眼光，这世上没有比江寒哥更优秀的人了。”
“金小姐，是卓总找上我的，希望你注意因果关系。”周函知摸着拐杖顿了下，“不过在这里，卓总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毕竟他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主角。
金钰认同的点点头，又盯着周函知问：“你们上床了吗？”
“咳咳咳，”周函知皱着眉毛一脸无语，“金小姐，这是我们的私事，无可奉告。”
“好吧，我只是好奇男人之间怎么做，想学习一下。”金钰耸耸肩，“反正你不可能跟他结婚生子，陪他出去见人。”
“金小姐还真是好学。”周函知哭笑不得，“你叫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交易？”
金钰大概真是被周函知的“对女人没兴趣”说服了，她突然抖开毯子下床在周函知面前转了圈，“我美吗？”
周函知立刻闭眼不去看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