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的过分，黑灯瞎火除了树啥也没有。颜月欲哭无泪，越走心里越难受。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总不能放着星澜不管吧，可是………江雪他们可能也陷入了幻境了，自己是回去找他们的，绝不是那条鱼。

回到桃林的时候刚才还青黄相接的桃树林，现在变得光秃秃的，不是吧，这才多久竟然全落了，实在是见鬼。颜月踏入桃林，感觉不一样了，她又来到那棵巨大的桃树前，不久前还如堆砌的粉雪一样的桃花全部消失了，光秃秃的枝头像枯萎了很多久。

这是什么情况？树上传来一声哀叹，之前的粉衣少女竟然换了一身衣服，一身深沉的黑色，她的歪着头坐在树上，“你们这些人类真是薄情，从前向我许愿保佑你们，现在都不记得我了，我生气了！”

颜月有点懵，少女的样子和之前没有区别，只是身上多了几分邪气。这是魔化了吗？“那个，你能不能把我的队友都放了。”

少女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瞪着人的时候没有丝毫威严，反而更加可爱了。“凭什么？我偏不要。”黑气从树的周围汇聚到她身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都给我去做噩梦吧。”

灵力震动带起的风让颜月睁不开眼睛，地上是用血画的法阵，而躺在阵法中间的那身白衣已经被血染红。颜月如坠冰窟，虽然她知道这是幻境，可是这确实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她不敢上前，就像曾经的她也是不敢向前，因为她走近看到的是风淩清的尸体。颜月站在那儿许久，心如刀割，有时候直视自己内心的恐惧确实需要勇气。

颜月终于迈出了步子，每一步都无比的沉重，风淩清平静地躺在哪里，像睡着了一样，颜月颤抖地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颊，风淩清突然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腕，“你根本不会为我难过，你就是一个天生的冷血动物。你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我，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的心踩碎。我恨你，我恨你，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风淩清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的心里，她知道这是幻境，可是风淩清死前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也带着无限的怨恨合上了眼睛，是不是也想着来生再也不要见到她。

风淩清残忍地笑着，从前清冷脆弱的样子不复存在，“现在觉得愧疚又有什么用？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一件漂亮的玩物，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还可以供你玩乐。”

颜月的心被狠狠刺痛着，她无话可说，曾经的她确实不懂情为何物，她的野心甚至大于自己的命，情爱从未放在眼里，可正是如此这把无形的刀才会悄悄地扎进她的心里，当明白的那一天，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都是自己造成的，“不是的——我爱你——”

风淩清大笑，“爱我？你是怎样爱我的？难道是在床上的那些日夜吗？”

“不是！我只是——我从前不懂，因为我的世界只有杀戮才能活下去，我明白的太晚，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清晨风淩清第一次对她笑，也是那次风淩清对她开始有所改观，“陛下为何总是喜欢站在高处吹风？”

渊镜璃，“我不是喜欢吹风，我喜欢看下面的风景，你上来。”

渊镜璃把风淩清拉上来，街道楼宇一览无余，每个妖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是他从未在海之国人民脸上见过的，从他接任大祭司开始，海之国一直处于战争之中，人民脸上总是各种忧愁，尤其是被赤尾鱼封锁的那段时间，人们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是不是很好看？”渊镜璃问。

风淩清很羡慕西泽国的百姓能生活的如此幸福，“很美丽。”

渊镜璃，“所以我把妖界所有的城池都收归旗下，这样他们都会和栖安城的妖族一样幸福的生活。结束纷争的最好方式就是统一，没有割据纷争，这样也不会再有争端。我觉得海凝说得很对，就是因为存在不同的国家，所以妖界才总是打来打去，如果只有一个国家一个王，那么部族纷争将不复存在。我要一统妖界。”

渊镜璃说着她的野心和抱负，风淩清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了光彩，如果只有一个国家一个王，天下一统，是不是就不会再有纷争了？他突然觉得一统或许会变得更好。

从一开始的不情愿，风淩清渐渐爱上了野心勃勃的她。可是他的乖巧顺从却让渊镜璃感到恼火，她不喜欢他太顺从，那个时候她不懂，那种恼火只是希望他不要逆来顺受，被欺负了就该反抗，可是她不懂。

渐渐地渊镜璃很少来找他，他总是翘首以盼，远远看着她从簇拥的人群中走来，或许她已经厌烦他了。那日庆功宴过后，渊镜璃喝得大醉，狠狠捏着他的下巴，“你就不会露出别的表情吗？除了哭得时候动人一点儿，平时就像个木头，实在太无趣了。”

木头，他确实是个木头，他也和渊镜璃一样从记事起就被培育做一个无欲无求，一心守护海之国的工具，他甚至很少有情绪起伏，也不会和人交流，更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渊镜璃推开他，她受够他逆来顺受的样子了。

“陛下厌恶我了？”

烛火照着渊镜璃美艳又冰冷的脸，她托着脸，眼神很残忍，“是，再漂亮的木头也有看够的一天。如果不是你的血还有点用——”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是不舒服的，可是她并未多想，她不懂她说得每一句话都狠狠刺伤着风淩清。“过来！”

风淩清顺从地走过来，尽管他的心已经痛得窒息，可面色并无任何的表露，你有多痛苦，你不说不表露出来，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和渊镜璃都不懂，渊镜璃狠狠把他按在床上，有什么哐当落在了地上。

顺着声音渊镜璃看到一个瓷娃娃滚落在地上，她记得那是有次去人间在夜市上看到的，觉得有意思就买了下来，后来随手送给了风淩清。“那种无聊的玩意你还留着呢？怎么？你爱上我了？”渊镜璃捡起娃娃在他眼前晃了晃。

风淩清眼中含泪，伸手去抢，渊镜璃手举高，她不明白这种小孩子的玩意他到底喜欢什么，她更不知道风淩清从小到大从未有人主动送给他过一件礼物，所以当渊镜璃把这个瓷娃娃塞进他手里的时候，他有多高兴，看着那个瓷娃娃被渊镜璃高高举着，风淩清慌了起来，“陛下不是送我了吗？现在是我的东西，请还给我。”

渊镜璃冷笑，“你都是我的，这个娃娃也是我的。你这样可不是求人的态度。”被逼到这种程度，他应该会生气大怒。

可是并没有等来她期待的场景，风淩清依旧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除了那一双红了的眼睛，他跪在地上重重地扣头，动作优雅如仙人，“恳请陛下还给我。”

这下换渊镜璃怒了，她狠狠把娃娃丢进不远处的火盆了，烛火摇晃的厉害，照在风淩清苍白的脸上，他雪白的脸像映在水中的月亮，只要一颗小石子，水中的月亮就会支离破碎。风淩清盯着那跳动的火苗，眼泪无声地落在地上，他像个被摔碎了的娃娃，万念俱灰。他疯了一样的扑向火盆，不顾火烧伤他的手，烫伤他的皮肤，在滚烫的炭石里翻找着那个娃娃。

渊镜璃第一次感到了惊讶和不解，抓着他的头发把他从火盆前提起来，“你疯了吗？”

火红的炭石滚落了一地，那个瓷娃娃也随之落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渊镜璃看见风淩清的眼神也随着瓷娃娃被摔碎的声音破碎了。

风淩清整个人彻底变成了一具木偶，他双手被炭石烫伤，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眼睛死死盯着碎掉了的娃娃。

渊镜璃再也说不出任何残忍的话语，一个娃娃而已，他要多少她都给得起，为何非要去滚烫的炭石里翻找那一个。她不明白，更是难以理解。

风淩清捧起地上瓷娃娃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陛下既然厌恶我了，大可不必来找我。”

渊镜璃，“我已经玩腻你了，以后不会来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风淩清捧着娃娃的碎片痛苦万分，他的心好像也随着娃娃摔碎了。他不想做个木头，可是自幼形成的习惯，根深蒂固地印刻在他的心里，他无力改变。地上滚落了很多珍珠，没人知道他捧着娃娃的碎片呆坐到天亮。他不顾手被割破，小心翼翼地碰凑着那个娃娃，可是碎掉的娃娃再也拼凑不起，不管他怎么努力。

海之国把他当守护王国的工具，渊镜璃把他当玩物。他是什么时候爱上渊镜璃的呢？他不知道，明知道她残忍暴戾，阴晴不定，竟然还交出了心。

渊镜璃自那晚之后就再没有去找过他，听侍女说他一遍又一遍地拼凑着那个娃娃，不吃不喝。渊镜璃越想越恼怒，她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

渊海凝端来她喜欢的羹汤，她一直在发怒，侍女根本不敢进来，“姐姐吃点东西吧。”

渊镜璃赤红的血瞳充满了杀气，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姐姐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养兔子吗？”

渊镜璃很不耐烦地坐下，“那么远的事提它做什么？”

渊海凝盛好羹汤放在她面前，温柔地笑着，即便狂风暴雨都要被她温柔的笑容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