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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早晚要有人杀了他,那就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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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跟我讲了个故事。

名字就叫《早晚要有人杀了他,那就我来吧》。

故事是这样的。

这次的主角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有两个孩子,长女和次子。

长女四十五岁,年轻的时候为爱情盲目,匆匆结婚,找了一个混黑/道的,残暴凶恶的男人,这个男人不做正事,整天混吃混喝,常常拿走家里所有的钱去赌博,没人能阻拦他;次子是个无用的家里蹲,四十岁,大学毕业以后受到了职场打击,绝不再去工作,在超市干了两年的日结工以后就一直在家里打游戏,他也自知人生无望,知道家里所有的收入都是来自于母亲的养老金,于是作下了母亲死亡自己就去自/杀了结生命的主意,是个对自己相当不负责的人。

长女有两个孩子,也是姐弟,姐姐十七岁,弟弟十五岁,他们两个年纪不大,是那种正好处于青春期,没有丝毫同理心,只会照顾自己的那种孩子。

整个家庭的顶梁柱就是这个七十岁的老太太,她用自己的养老金和存款养活了自己以及自己身上的五个叮血的虱子。

假如是一个有血气且正处壮年的女性,大概会对这种现象做出狠狠回击。

但是老太太已经七十岁,到了老年人的平均死亡年龄,距离进入棺材,也就是一口气喘不上来的距离。

她常常直愣愣地盯着屋檐下的风铃,一整天都在听风吹过的声音。

家里人很少打扰她,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毕竟,没有购物需求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去和自动贩售机对话吧,七十岁的老太太在家人心中的印象也是如此——一个年迈的,自动钞票产出机。

事情发生在一个夜晚。

老太太这个月的养老金刚刚从账户里取出来,凶恶残暴的女婿就按时归家,他是闻着金钱的味道回来的,一进入家里就翻箱倒柜地搜寻钞票的痕迹,长女这次长了心计——但是也没有多少,她把养老金藏在衣柜上的箱子里面,然后哄骗女婿说:“钱还没有拿到手,你过些日子再回来取。”

她希望明天拿着钱去买些家里用的必备品。

听到她这样说。

女婿狠狠把她推到在地,一把揪着长女的头发,一边抽/出腰带,扬言如果长女不把钱拿出来,那么他就要活活打死她,他凶恶的三白眼狠狠盯着长女,以至于长女恐惧地打了个冷颤,但是因为生计的缘故,她还是强硬地哄骗道:“没有……”

于是女婿扬起皮带,狠狠抽打到长女身上,长女活像是滚进了油锅里,在叠敷上痛苦的嚎叫,她尖叫的时候,两个儿女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紧紧锁上门,然后趴在门缝上听动静,十七的姐姐和十五岁的弟弟窃窃私语,打赌父亲什么时候离开。

另一边的次子正在房间里打游戏,他扣了扣耳机,调大了游戏音量,世界之外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只有七十岁的老太太举起了家里的花瓶,从女婿背后绕过去,把这件轻薄透亮的瓷器砸在了女婿头上,随后被女婿一脚踹开,跌坐在拉门上,到底是考虑到老太太的养老金——女婿这一脚踹的并不严重。

一阵兵荒马乱。

在丈夫的威逼中和母亲的疼痛呻/吟中,长女指出了养老金的方位。

女婿从家里拿了钱。

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又要开始赌博了。

其他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面对强盗过境般的场景,长女步履蹒跚地收拾地面上的碎瓷器,拖出一个小小的矮圆桌。

“怎么办呢。”

次子颓丧地趴在桌子上。

“钱又没了。”

长女熟门熟路地找出跌打药物,给自己涂抹红药水,她的眼泪是不值钱的盐水,流再多也没有人疼惜,她似乎是愤恨,也是临时起意,近乎咬牙切齿地憎怨:“我要杀了他——明天就杀了他。”

这是个好提议。

剩下的两个外孙外孙女虽然没有表态,但是他们两个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左看右看,暧/昧地眨眨眼,似乎是默认这件事情了。

次子听见长女这样说,松了口气,有人愿意做这件事就好。

他长长道:“哦——姐姐你已经决定了吗——这样也好——那么,这就没我的事情了吧?”

他讨好地看向周围,觉得这个家庭聚会似乎该结束了。

但是长女是个性情柔和,或者说逆来顺受的人,她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些皮肉上的痛苦已经离她远去,倒是杀人的恐惧让她惴惴不安:“我只是说说,没人会当真吧。”

家庭聚会的氛围开始冷硬。

外孙女和外孙的脸蛋也垮下来。

在一片寂静中。

七十岁的老太太用苍老的声音说:“那么……我来吧。”

空气又静了一瞬。

这次是连呼吸都凝固了。

长女有点胆怯,但这是她渴望的,于是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次子盯着桌面,他已经表完态,开始神游天外,两个孩子听见计划重启,脸上没有明显的微笑,但是两双眼睛很明显弯了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凑热闹的心态。

外孙女匆匆爬起,蹬蹬跑到弟弟的卧室,拿出一个坚硬的棒球棍:“外婆,给!”

外孙女拿出了弟弟珍惜的棒球棍,让外婆用这个杀掉爸爸。

弟弟非常不同意,他一把夺过棒球棍,态度强硬地反对:“这个棒球棍很贵,沾了血就不能用了。”

外孙把棒球棍拿走,从厨房里拿了一个铁质汤勺出来,咚咚咚,敲在灶具上能发出很响亮的声音,他把汤勺递给外婆,让外婆用这个。

但是这一次,常年沉默寡言的次子表示不同意,他说:“汤勺以后还要用来盛汤,沾了血很恶心,这样大家都吃不下饭了。”

然后又换走了汤勺。

他找了一个木凳子出来,让母亲用这个木凳子去杀长姐的丈夫,他的姐夫,两个小孩的爸爸。

女婿输完钱外面回来,发现妻子,妻弟,岳母坐在暖炉前,整整齐齐。

妻子的脸色死亡一般的苍白,妻弟照常神游天外,不过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哆嗦个不停,两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躲在卧室里,到了用餐点也不肯出来吃晚饭。

长女在灶具前煮饭的时候想了很多,她想他们毕竟是一家人,没必要弄到生死纠葛,两个小孩子再怎么样也需要爸爸——虽然这个爸爸活着还不如死了,她想劝劝丈夫,而且觉得自己能够劝说成功——当决定杀死丈夫的时候,她内心深处就有了一种隐秘的居高感,仿佛丈夫的生命已经在她掌握之中。

但是这一切的心里准备,在面对丈夫的时候全都崩塌,她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毫无反抗能力的妻子。

她放下饭菜。

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对面正好是丈夫,看着丈夫粗鄙的面孔——她开始情不自禁幻想他的死亡惨状,又仿佛时间倒流般,回想起两人刚刚恋爱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被恋爱小说冲昏了头脑的白目年轻女孩,而她的丈夫,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因为高中学业不好而被迫混/黑的小青年……

她回想起两人短暂的恋爱时光。

决定再给丈夫一次机会。

她刚刚张开口,就看见沉默了一下午的母亲站起来,拿着凳子走到女婿的背后,狠狠敲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很快。

电光火石之间,女婿倒下去了,脑袋后面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不停流血,从他的后脑勺一直流到母亲的脚趾前。

次子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他好像第一次睁眼看这个世界,第一次发现人被杀就会死这个道理,直到这局尸体开始变得冰凉——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杀了人。

真正的杀了人。

他诺诺的动口:“妈妈,你杀人了啊。”

老太太说:“是啊。处理一下尸体吧。”

她七十岁了,这一下重击,耗费了她很多力气,以至于有些喘不上气来,谁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

姐弟从卧室里面跑出来,先是笑嘻嘻,然后又茫然,接着沉默的站在一边,他们无言地站在父亲的尸体边上,一些细碎的毛骨悚然顺着他们脊背爬上身体。

“啊……”

十七岁的姐姐好似恍然惊醒。

她突然扭头问十五岁的弟弟:“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相机拍下来。”

一家人处理了女婿的尸体,再次围坐在暖炉边上。

长女开始流泪,她的眼泪不值钱,就算哭干了也没人疼惜,她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停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次子已经从震惊中平缓下来,他的一半灵魂完全留在了电脑里面,和现实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攻破的壁障,他是一家人中最早平静下来的,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已经结束了……不去睡觉吗。”

他顺便问长女,也是提醒:“姐姐明早会做饭吗?”

剩下的两个小孩子安慰自己,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杀人都关不了几年,更何况看人杀人呢。

和他们,实在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之后到觉得心里平静许多。

弟弟说:“我们也是,非常有新闻性的一家了吧。”

姐姐听见新闻,说:“要上电视台了吗,我去化妆。”

于是转身回到卧室。

长女看向七十岁的母亲就像个七八岁的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妈…”

她又喊妈妈。

于是七十岁的外婆说:“我明早回去自首,大家早点休息吧。”

夜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

一家人埋尸的地方被冲开了。

脑袋上流了很多血的女婿从土坑里面爬了出来,他满怀恨意的回到了家里,先是走进院子,大声呵斥,然后在妻子的尖叫声中踹开门。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这些杂碎。”

女婿拿着一个棍子在屋子里打来打去,长女,次子,两个人像个小老鼠一样不敢动手,被打得吱吱叫。

两个姐弟趴在拉门后面,捂着口鼻不敢出声,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悄悄从窗户里爬了出去,然后探出脑袋,看屋子里里面发生的事。

女婿长得很凶恶,肌肉很多,上面有纹身,拿着棍子骂骂咧咧的,没有人敢违抗他。

然后外婆拿着沾湿的毛巾走出来,原本要跳到女婿身后,但是力气不够,失败了。

女婿发现外婆要杀他,转身踹了奶奶两脚,奶奶蜷缩着肚子,一声不吭,好像死了一样呢。

长女和次子两个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求饶,女婿不同意,依旧拿棍子打他们,然后外婆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女婿弯腰的时候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开始绞紧。

女婿窒息,跪在地板上,然后开始往外呼气,下身失/禁,然后昏迷了过去。

外婆松开手:“真难对付啊,清子,翔也,过来搭把手,再处理一下尸体吧。”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许多。

已经有更年期的妇女、晨起的居民窸窸窣窣的活动声。

这个时候朝外搬运尸体已经不方便了,只能找来一个大编织袋,把女婿的尸体装了进去。

把尸体搬到院子里以后,他们又清扫了一下地板。

三个人沉默的坐在暖炉里面。

长女说:“…真的死掉了吗,妈…再确认一下吧。”

于是外婆一个人拿着铁铲和小木凳,走到装尸体的编织袋前面,她一手撑着铁铲,慢慢做到凳子上——她却是不年轻,这几次折腾要了她半条命,身后的房间静悄悄,大家似乎都休息了,外婆在想什么呢,她好似什么也没想,又仿佛在想很多事。

她记得隔壁的美沙,跟她年纪差不多大,因为连续多次在超市里面盗窃,犯罪金额达到刑事标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以连续犯的名头进了监狱。美沙没有养老金,她年轻时候因为生活重担,没有缴纳足够的钱,年老的时候存款被骗子以投资理财的名义拿走,最后只能进入监狱以求温饱。

还有梨香,她记得梨香有养老金,但是家里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丈夫在十五年前因为过劳死掉,儿女也搬出去另立家庭——每逢过年的时候女儿会回来一次,但是客客气气的来,客客气气的做客,从头到尾都礼貌极了。

最后梨香以持刀抢劫的罪名进了监狱。

她前些日子去看望了一次梨香。

她过得不错——当然,监狱的伙食是远远比不上自己闲适在家时准备的,但是梨香说有很多人跟她说话,做了事情也会有人夸奖她。

外婆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她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铁铲,心想,好像很久没人跟她说话了,虽然生活在一间屋子下面,但是年轻人看她的目光,好像她即将死去一样,难道人到了一定年纪,就默认只有死亡一条路可以走了吗,是啊,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但是她呢,她只能被默认死掉吗。

外婆心里有一点点滋味。

但是很快就被夜风吹走,她冷静了下来,随后又和以前一样,一双眼睛木木地看着编织袋。

这一折腾就到了早晨,清晨总是带着薄雾,细小的水汽浮在面孔上,外婆做了半夜,她确定这个混混女婿确实是死掉了,她准备起身,却发现女婿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她停下,拿着铁铲站在一旁,等女婿挣扎着从编织袋爬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铁铲敲了下去。

长女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

这沉重的一下响声几乎让她魂飞魄散,她急忙跑出屋子,看见院子里面的编织袋被挣脱开,一只男人的手从编织袋里伸出。

而后女婿再次挣扎着躺在地上,他双目充血而模糊,但还是凭借直觉喊了长女的名字:“清子。”

长女被击溃了,他们杀了他两次,但是丈夫还没有死掉,这一定是某种天命吧。

上天让她有个丈夫。

让她的两个儿女有个父亲。

长女谈了一口气,对母亲说:“说这次就这样结束吧,我们一家人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外婆叹了一口气。

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早晨。

一家六口围着暖炉吃饭。

很普通的那种饭,长女做的,两个小孩子吃完饭就跑去学校上课了,就剩下了长女,次子,女婿和奶奶。

女婿两次死亡归来以后,很是沉默。

长女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家里没钱了。”

然后女婿就说:“女人果然没用啊,钱都赚不着。”

但实际女婿从来没有正经工作,他有几次赚到钱,都是在□□手下干活,只这几次事还被女婿翻来覆去提了好多遍,半威胁半恐吓的告诉家人他在混黑,很有势力的那种。

家里所有的支出,都在于奶奶的养老金和积蓄,以及长女打零工赚到的钱。

长女有些扭捏说:“我年纪大了,一些便利店的老板都不愿意用我当日结工,现在很多初高中的小孩子也出来工作,根本比不上他们年轻活力…虽然有时候也会同意,但是,一些老板的小动作还是让人讨厌。”

女婿白眼一番说:“女人就是吃不了苦,这种事情也要拿回家里说。”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停地说社会上就是有很多苦难之类之类。

外婆叹了一口气。

“无论怎样,努力一下吧。”

听到外婆的话,女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深深记得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记得自己莫名其妙死了两次。

但现在日上中天,屋内大亮,女婿抬眼看着外婆瘦弱的身影,他眨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害怕这个老太婆?为什么昨天晚上会把她当成镰鼬一样可怕的怪物?

他放下饭,很是蛮横地笑笑,随口吐出嘴里的饭渣滓,站起身,挥掌向外婆打去,只一下,外婆就像是断线风筝一样被飞打出去,然后再直不起身。

长女尖叫,猛地站起身拉住女婿的拳头,泪流不止,哭泣,哀嚎,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母亲。

女婿怎么会听呢,他要一雪前耻。

“但是!但是!”

这个时候次子说话了,他声音颤抖:“我们还要靠着母亲的养老金生活不是吗。”

“如果她死了,我们要怎么活下来。”

女婿说:“冒领老人的养老金不是很常见吗。”

次子擦擦汗:“冒领有被发现的危险,对于我们来说,母亲活的越长越好。”

是的。

是这样的。

人老了之后就是社会的负资产,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如果再没有可利用的地方,没有钱的话,家人恨不得扭一扭,甩一甩,把她们丢干净。

所以人要拼命变得有用。

这样老了之后,在金钱的诱/惑下,孝子贤孙就算是把她放在ICU也要给她续命。

听到这种话之后,女婿再无法下手。

外婆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他,因为他对外婆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外婆对他呢,用处可是有好多好多。

正在思虑的时候,女婿的腹部剧烈疼痛。

外婆趴在地上,半眯着眼说:“我在饭里下了毒。”

长女先是看丈夫,然后又看母亲:“不是说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吗”

外婆说:“但是我觉得这种事迟早要做,晴树又不是什么信守诺言的好人。”

就医。

洗胃。

治疗。

医生倒是有来询问女婿的身体,被长女以吃错食物的名头打发掉了。

又过了许久,女婿终于醒了过来,长女趴在病床上握着他的手:“我们以后好好生活吧。”

傍晚的时候,放学回家的姐弟进门,发现家里诡异的安静,弟弟拿出手机来拍摄,他今天拿家里事和班级里的同学炫耀,但是却被他们质疑了,于是决定录像。他问姐姐:“今天不一般安静哎,一定出了什么事吧。”

弟弟小声嘟囔:“…但是,我都和朋友保证了的。”

他们两个只找到了在家里打游戏的舅舅,询问发生了什么才知道原委,父母去了医院,外婆去警局投案自首,以谋杀未遂的罪名希望自己被逮捕,她这种年纪的老人一般不会被判死刑,进监狱的可能性很大。

说着,舅舅哭了起来。

两姐弟还从来没有见过舅舅哭的这么惨,要知道他游戏存档被清零了也不过是涨紫了脸而已。

舅舅抹着眼泪:“母亲进监狱了的话……我要怎么活呢。”

他可是有一个母亲死掉自己就自杀的伟大宏愿,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一旦母亲进了监狱,养老金也不知道能不能定时发放,一旦因为犯罪记录而被取消的话——那不就是和母亲死亡的后果一样吗。

他悲声痛哭,同时在心里想哪种死亡方式比较无痛。

外婆没有被定罪。

因为她的养老金的缘故,在警察调查的时候,女婿没有告发他,在整场谈话中,长女握着母亲的手,柔情似水:“妈,晴树答应我了,以后要好好生活。”

长女其实并不太清楚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是觉得恍惚之间,家庭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听到这句话,外婆微微抬眼,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人高马大的女婿晴树。

那双眼睛。

是一双没有任何悔改和怜悯之心,或者欢喜快乐的眼睛。

女婿只从那里面看出来一点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

在坐车回去的路上,长女买了很多健康食物帮助丈夫康复,而外婆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外一座座飞逝而过的建筑,她记得这些房屋的名称,也知道它们已经变成空屋,房屋的主人美沙、梨香等等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了监狱。

晴树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切。

然后突然冷汗直流。

他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杀人犯同居,尽管这个杀人犯只是预备役,老迈,沉默……

但是她已经成功了三次,如果她再谨慎一点,再狠心一点……

想到这里。

毛骨悚然。

……

女婿正在家里休养。

他很久没有在家里呆这么长时间了。所有人默契地遗忘了那场“共同谋杀”,好像他们从没有动过杀死丈夫、姐夫、父亲的念头一样。相反他们比以前更加的其乐融融。

一天,女婿从床上起来,想去厨房里找些东西吃,他看见外婆和以前一样木木地坐在门廊下,呆愣愣地看着风铃——他以前从没有关注这些,就像是他从没有关注过这个家一样,不过这次他多打量了这个老不死几眼,然后眼神敏锐地发现,在老不死的手边上,有一把银色水果刀。

被杀死的恐惧又浮上心头。

女婿撇嘴,假装强硬地扭过头不去看她。

长女再次说起家里没钱的话题。她谨慎地提出了微小的建议,希望正值壮年的丈夫出去工作。

女婿原本不同意,他自有闲散了半辈子,怎么可能出去工作,这时又听妻子说:“难道我们要一直用母亲的养老金吗。”

是啊。

想到这里女婿精神大作,他发现一旦自己不受这个老不死的经济辖制,那么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对老不死出手——没有人在乎一个老人去了哪里,他们就像是大自然的腐殖质一样被微生物分解,悄无声息的,无人在乎的。

“好。”

女婿同意了。

但是女婿找工作不顺利,他脾气不好,总是和老板发生冲突,好吃懒做,还嫌拿到的工资少,常常晚上回到家抱怨。

长女,和次子已经睡觉了。

女婿发现只有奶奶坐在暖炉边上盯着水杯发呆。

女婿管奶奶叫老不死。

也许是职场实在烦心,他开口和外婆说话:“想不到你也会杀人。”

他给自己撑面子:“不过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呢,看在你年龄的份上,还算厉害。哈哈。”

“喂,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干过这一行,说下手就下手。”

外婆思考一会儿,然后摇头:“这也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迟早要有人解决你,还是我来好了。”

“…毕竟,我已经老了。”

好像“老了”这个词就能涵盖一切一样。

女婿被吓到,他大声呵斥外婆,“怎么!难道还想杀掉我吗?!神经病啊!”

他说着无理取闹,却踉踉跄跄回到了屋子里面,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女婿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

他没有辞职,每次遇到困难,回来之后就和外婆抱怨,奶奶安静的听,有时候提意见。女婿发现外婆的工作经验很丰富,人际交往也有很多窍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个老太太过去只是平凡的上班族,从来没有做过规划以外的坏事。

出于某种情谊,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战胜恐惧之心。

女婿有时候也会买点啤酒来喝,不过外婆一般不喝。

女婿发第一份工资的时候给家里人买了礼物,大家都表现的很高兴。

给长女一件裙子。

妻弟一个游戏光盘。

两个孩子一双运动鞋,一张明星演唱会门票。

大家坐在暖炉边上,很是欢喜快乐的样子。

第二天外婆去集市上买菜,正好女婿休息,于是他提议帮外婆拎菜,外婆可有可无的同意了,临走的时候从桌子上抽走了那把水果刀。

长女看见这一幕很吃惊,连忙拦住她,紧张地询问:“都到了这个时候,妈妈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想法,还是早早放弃吧。”

外婆点头,又摇头。

长女不明白母亲的想法。

只能告诉了丈夫。

“要注意安全。”

“母亲……”

她欲言又止。

最后,外婆和女婿一起拎着菜篮子走上街道。

这个小镇实在不算什么繁华城市,路上有很多空屋子,外婆走过的时候会露出缅怀之色,女婿不明所以询问发生了什么,外婆模模糊糊地回答说:“我的几位朋友以前住在这里。”

“后来呢。”

“进监狱了。”

她前段日子没有自首成功,于是抽空去监狱里面看了一下老姐妹。

好羡慕。

外婆的话到此为止。

女婿以为这是在威胁他,:“…都这么久了,您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啊。”

外婆:“不然呢……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能做什么。总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以前看到的一篇文章,讲日本老年人为了不孤单和有饭吃,故意犯罪进入监狱。

重点描述了老年妇女,一些是因为贫穷,没有饭吃,所以进了监狱一日三餐。

还有一些事因为孤独,虽然有钱但是没人陪伴,没有人听自己说话,也会进入监狱。

和集体一起工作,如果在流水线上被赞美,老人会觉得很开心。

这篇文里还有一个老人,虽然有退休金和存款,但是所有的钱都交给了暴虐的女婿,所以一无所有,进了监狱。

由她得到的灵感,想到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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