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一把正在灵动地挥舞自己的身体，打扫天花板的掸子。

杰森闭上了眼。

他再次睁开眼，那个掸子还在那儿。

他放弃挣扎了，他任命地想，他的幻觉是一个固定的东西，没有满天飞，还算不错。

杰森一直都知道哥谭是一个疯狂的城市，即使他才11岁──虽然他觉得他活这么大差不多活够了，但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就被这疯狂淹没。

他开始打量四周，他身上盖的被子和那个掸子正在打扫的天花板一样洁白干净。这很不对劲，因为他记得失去意识前自己正在破旧的小巷，脚踩在污泥中，头顶着哥谭漆黑的夜晚，藏在阴影里寻找下一个目标，寻找让他能活到第二天的机会。

这么整洁的地方不可能存在于犯罪巷，莱斯利医生的诊所都没这么干净。但他是见过这种地方的，在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未被哥谭吞噬的时候，在他也曾经有过干净整洁的家的时候，他也是生着病会被父母焦急地抱去医院的孩子，不过那久远得如同上辈子了。

这里像是医院，却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杰森环视着这个房间，冷静地分析，他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看见他的幻觉孜孜不倦地打扫着天花板。

他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已知一他现在有幻觉，即精神病典型症状；已知二他在一家医院，所以结论显而易见。

他口申吟着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单里，就算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来说，11岁进了阿卡姆也太早了吧。

*

就在他发出声音后不到一分钟，有人踏进这个房间，杰森听见开门声立刻警惕地坐直了身子。来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子──非常像医生的打扮。

这里好像真的是医院，他又给自己的推理加了一条佐证。他很快接受了现实，甚至开始苦中作乐地想，阿卡姆也不错，最起码管吃管住，只要他病房隔壁不是小丑，他都能接受。

那位医生看见他醒了，愣神了一下，立刻冲着门外大叫，“他醒了！”

就像有魔法一样，好几个同样穿白长袍的人突然冒出来，把杰森的病床团团围住。杰森警惕地看着他们，被一个体面的医生关照是犯罪巷小老鼠的幸运，而被一群医生关照？那他要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小老鼠了。

这些白长袍的看出杰森的警惕，互相推举了一会儿，走出来一位青年，看着刚工作，满脸青涩，别说他能骗人了，他看着就很好骗。他的口音很奇怪，“你不要……呃，请你不……你不需要害怕，这里是圣芒戈医院，我们都是这里的治疗师，你已经安全了。”

圣芒戈？杰森很困惑，哥谭什么时候有这家医院了？

那位青年小心翼翼地问杰森，“你……还记得来医院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啊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杰森指了指自己，“我？发生什么了？”

这群治疗师开始互相低声地谈论什么，杰森努力去听，只听到了几个词，时间，裁剪，折叠。他没听清，也没听懂，他感到非常的烦躁，醒来至今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很不安。长痛不如短痛，他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该死的，能给我一个痛快吗？这里到底是哥谭的哪儿？你们是他妈的想要我的哪个器官，还是一群怂蛋想要一个孩子去吸引注意力？人都被抓住了你们还啰嗦什么？”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那个青年努力对杰森露出微笑，避重就轻，只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你已经不在哥谭了，这里是伦敦，英国伦敦。”

杰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掀开被子就下床，但是他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腿使不上力，踉跄一下差点摔倒。治疗师中的一位年长女性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她对杰森柔和地笑了笑，“不用担心，你只是躺太久没下床了，你现在的身体很健康。”

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放手，扶着杰森一路走到窗前才放开，窗外的天和哥谭一样阴沉沉的，所以杰森坐在床上看向窗外的时候没怀疑过自己已经离开了哥谭，现在站在窗边，他一眼就看见远处的大本钟，醒目而刺眼，告诉他他现在的所在地。

杰森感觉自己脑子乱糟糟的，“What the f……我到底怎么来这儿的？”

“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想你更愿意坐着听。”这位女士从袍子里掏出来一根小木棍，挥舞了一下，只听嗖的一声，在病房另一头的一把看着就很舒服的扶手椅飞了过来，停在了杰森面前。

杰森膛目结舌，这是魔法？还是超级速度？难道刚才是超人飞过去把椅子搬过来再飞走了吗？闪电侠也能做到吧。该不会这里是什么超能力者集会？为什么我也在这里？难道我也有超能力吗？

这下不用人劝说，杰森自己乖乖地坐上了椅子。

那位女士笑得眼角的皱纹盛开，“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很荣幸能对你说，”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比杰森还郑重，“杰森·彼得·陶德，你是名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