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落落破天荒地没有早起。昨晚她沉溺在梦境中自我放逐，看着那群如同野兽的嬉笑嘴脸，齐落落自虐般地感到了快意。反正最后都会下地狱，下地狱前就允许你们尽情咒骂。

秦柯月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出现的。齐落落感觉到围在头顶的阴影被拨开，抬眼看去，就见秦柯月逆着阳光，就这么温柔地注视自己。

不要这样看我……

齐落落想，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之前扭曲的快意成了一把弯刀，疯狂切割齐落落的灵魂。疼痛让她无法控制压抑的暴戾，任由黑雾裹住面前的吵闹的人群，直到血沫溅到秦柯月脸上，她才稍微清醒一点。不该这么冲动的，应该用黑雾隔住姐姐不被这些脏东西溅到的。

她直勾勾看向秦柯月，只见对方眼眶泛红，嘴巴紧闭，一看就是想吐的表情。齐落落一下就瘫在原地，懊恼没有控制住自己，如果姐姐醒过来，疏远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性，齐落落的眼角开始渗血。她望着身影逐渐被扭曲空间卷走的秦柯月，开始心慌：不可以，她是为我而来的，她是这个世界给我的补偿，她不能离开我。

还没来得及困住秦柯月，齐落落就醒了。她盯着白色天花板发呆，良久，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看时间：六点四十。

还很早，还能再睡。齐落落把头埋进枕头里，无论怎样催眠自己都睡不着。宿舍只有她一人，她点开秦柯月的账号，翻看她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在收藏里面找到语音，一条一条地外放。

秦柯月清亮的声音在宿舍重复回荡，直到宿舍彻底被阳光侵入，齐落落才停下来。她的眼角还泛着湿意，鼻腔还是堵着的，不过她毫不在意，整理好床铺后下床洗漱。

想着晚上和秦柯月一起吃饭，齐落落没有像平时一样扎高马尾，而是扎了个蝎子辫，看上去青春明媚。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臂直接伸进黑雾化的身体，从里面掏出秦柯月一小缕褐发。那是她借住秦柯月公寓的晚上，为秦柯月吹头发时收藏的。她散开头发，重新扎辫子，把秦柯月的褐发缠绕在上面。

……

给李曼曼远程辅导完一道化学大题后已经四点过了，秦柯月赶紧给齐落落发了个信息。

74653983：我现在过去找你咯

落：好的^0^

虽然是秋天，下午的太阳依旧很炽热。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多都结伴而行。远远地，她看见一家奶茶店的logo。这家奶茶店最近很火，秦柯月每次刷视频的时候都没刷到他家四五个广告。

走进一看，发现没几个人排队，正好可以买两杯试试，就点了一杯奥利奥的一杯草莓的。店里并没有设椅子，秦柯月只好在店铺灯牌边等待。

这时，两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到前面点奶茶，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是初中生。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一直挽着手嬉笑。

秦柯月想，如果自己穿书的节点是在初中，说不定她和齐落落也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关系。这么想着，她就拿出手机给齐落落发信息。

74653983：我在奶茶店门口碰到了一对看起来关系很好的初中生。

落：你怎么在奶茶店？

74653983：因为经过这家奶茶店没什么人排队，想着挺火的，干脆试一试。

落：这样啊……遇到了初中生，然后呢？

74653983：我就想如果我们早点认识，初中就认识的话，也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

落：其实我初中还挺孤僻的，可能你不会想成为我的朋友。

74653983：怎么会？

秦柯月想表达的是怎么会拒绝成为齐落落的朋友，而齐落落理解成自己初中怎么会孤僻。她没有回复，这不是三言两语能概括的。对齐落落来说，她们能在高中相遇，已经再好不过了。

齐落落没有回复，秦柯月顺手息屏把手机放回兜里，刚好听见店员叫号。她接过奶茶，再次瞄了眼那对女生，只见短发女生拿了一本八年级数学课本挡住两人的脸，凑过去亲亲。

秦柯月立刻转移视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全是：我天她们才几岁啊？！

秦柯月对百合见怪不怪，上辈子的高中，班里就有一对百合，就连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曾经和她诉苦过喜欢上直女的二三事。

秦柯月震惊的是这两个小女生的年龄。说起来其实她上初中的时候，班里已经有人早恋，当时的她觉得这很正常，并且很潮。但如今二十多岁的她看见十三四岁的小朋友谈恋爱，就有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荒谬感。

不过她也不否认，年少时的动心往往是最真挚热烈的。

来到齐落落的宿舍前，发现门是虚掩的。秦柯月敲了下门，得到回应后推开进去。见到齐落落，她眼睛亮了一下：“这蝎子辫很适合你，很可爱。”

齐落落抿嘴一笑，接过秦柯月递过来的奶茶：“谢谢学姐，坐这里。”

齐落落抽出床下书桌配套的椅子让秦柯月坐，自己则挨着秦柯月，靠在桌子上。

秦柯月打量了一下宿舍环境，感觉和自己大学的宿舍环境差不多。标准四人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配套的书桌，还有单独卫生间。

两人一时无言，狭小的空间弥漫着齐落落难以忍受的沉寂。她焦躁地扣了下手指，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破坏欲。

注意到齐落落小动作的秦柯月一愣，她怎么感觉对方看上去很不安，连忙放下奶茶，问：“怎么了？”

齐落落听见秦柯月语气里的关系，僵硬的脊背稍稍放松：“做了个噩梦，有点难受。”

秦柯月惊了：“什么噩梦到现在都缓不过神？说出来听听，我开导你一下。”

齐落落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选择半真半假说出来让秦柯月审判：“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秦柯月：“？”

齐落落：“我和你讲过的，我初中比较孤僻，一直以来都没有朋友，直到高中看见你，就有种……嗯……你性格很好的感觉。一直以来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

秦柯月悟了。怪不得她划水任务，女主齐落落还能和她关系这么好，她还以为自己魅力加成，没想到原来女主从一开始就在放水啊。

秦柯月想拍齐落落的背安慰一下，但是自己坐着拍不着，只好轻轻敲了下桌子，说：“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确定我很喜欢你。”

齐落落听到这句话呼吸陡然加重，她知道秦柯月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不妨碍心里蔓延出甜蜜。接着，她又听秦柯月说：“其实我也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遭受校园暴力，无法抵抗最后变成恶鬼。”

还没细细品尝出甜意的齐落落听到这句话，如同坠入冰窖，灵魂和思维都被冻结。她害怕秦柯月说出恐怖、恶心的词汇。

“你变成厉鬼后让那群人直接寄了，那个招式就像我爱罗的沙暴送葬，你这是黑雾送葬。”

秦柯月的反应让齐落落有些疑惑：“你不害怕吗？”

秦柯月点头：“怕还是有点怕，但是我觉得你也不会伤害我。比起害怕更多是感觉你好惨，你明明这么好，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的恶意。”

齐落落现在感觉整个人泡在温泉里，灵魂荡在云层中。她早就应该想到的，秦柯月一直以来都很温柔。

两人说了会儿话，秦柯月就收到餐厅排位的消息。她站起来拍了下齐落落：“走，吃饭去吧，学姐带你去吃大餐。”

餐厅离学校并不近，两人打车去的。虽然是节假日，好在学校附近的路况不算拥堵。看着快速倒退的街景，秦柯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不回家？”

齐落落回道：“现在家里办喜事，不需要我。”

秦柯月皱眉：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原著并没有说明女主家中有变故啊。

出于礼貌秦柯月并没有追问，反而是齐落落看出秦柯月的担忧，反过来安慰道：“别担心，是好事，家里并没有出什么变故。是我妈生个弟弟，全家都围在医院，家里也没人，爸妈说医院有人照顾，让我留在宿舍安心学习。”

秦柯月听得心里直呼卧槽，原著里齐落落不是独生女吗，是自己看漏了设定还是这书崩了？而且原著里明明写过，齐落落原生家庭和睦，父母恩爱，疼爱女儿。可是听齐落落的描述，哪有在家里增添新成员的时候，让女儿留在学校的？还冠冕堂皇冠上不打扰女儿学习的原因。敢情这本书里，真的就没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女主的是吧。

本想安抚秦柯月情绪的齐落落，发现对方明显更生气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她真的不在意父母让她留在学校的，说实话比起回家，她宁愿待在学校，因为学校更自由，还能随时见到学姐。

她伸出手，轻轻勾住秦柯月的手指，说：“学姐，不要生气，我真的不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