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为了防止玩家钻空子在「真实城市」中靠打零工赚取晶石活下去，系统干脆将「真实世界」中也投放了NPC，以将空闲的岗位占满。
这样一来，玩家想要赚取晶石，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进入副本了。
她面色有些沉重地走出了地铁站。
这个区域的人和车辆明显少了很多，大街上偶尔开过去几辆稀稀拉拉的车，街边的餐厅和商店也少的可怜。
唐子衿若有所思。
如果依照天桥是出生点这个定律来看，徐子涵所住的酒店算是在远离市中心的偏僻郊区了。
她表示十分理解，毕竟这里的物价不便宜，只是找个地方歇脚而已，也不用住在那么市中心的地方。
郊区反而还更适合休息一些。
唐子衿在沿街的商铺里买了一些水果和两份晚餐，根据徐子涵给自己的地址慢慢地找了过去。
徐子涵下榻的酒店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
唐子衿站在楼下观察了一下。
这家所谓的“酒店”很是老旧，原本雪白的墙上染着下雨天留下的雨迹，微微泛着黄。
一些墙皮已经斑驳了，摇摇欲坠地挂在墙面上。
她皱了皱眉头，抬脚走了进去。
丝毫不出意外地，这个酒店——说酒店都算抬举它了，实际上这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快捷小旅馆——十分缺乏安保意识。
唐子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时，门口的NPC保安还在打盹。
前台小姐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办理入住的意思就很快撇了撇嘴很快低下了头。
唐子衿抽了抽嘴角。
……该说不说，这NPC设计的还挺人性化。
她从旁边路过的时候看见她正在看着什么类似综艺一样的视频，上面还时不时有弹幕飘过。
在这个世界里还会有综艺？
唐子衿挑了挑眉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突然灵光一现。
这个NPC看的很有可能是游戏视频！
「真实世界」里应该不会存在综艺电视剧这类现实生活中的概念。
如果说还能有什么可以让大家解闷的节目和视频，那应该就是游戏直播和录播了。
说来也是，他们拼死拼活的游戏过程不过是别人用来解闷的乐子罢了。
可是……NPC也需要解闷吗？竟然这么智能？
唐子衿有些费解地抿了抿唇，电梯平稳地上升，最后叮的一声停在了徐子涵所在楼层。
走廊里的设施和墙面看起来也很是老旧，甚至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霉味。
唐子衿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徐子涵的门前。
她按响了徐子涵房间的门铃。
屋内沉寂了一瞬，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回应。
徐子涵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显然并没有准备好开门。
屋里发出了几声丁零当啷的声音，隔了一会她走过来过来打开了门。
似乎是刚刚匆忙地洗完澡，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时不时地向下滴着水。
一看到唐子衿买了这么多吃的，她就忍不住笑。
“子衿，你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晶石不好攒，你省着点花，后面总有用到的时候……”
唐子衿笑吟吟地放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跟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徐子涵还笑着建议她。
“集市商城里可能会有一些玩家出手自己的特殊道具，如果你的钱有多的话，我建议你去那里看一看。”
唐子衿轻柔地应了一声，垂在一旁的手微微抬起，轻轻搭上了徐子涵的肩膀。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徐子涵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打了个突。
她不自主地颤了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没说完的话也被含在了嘴里。
徐子涵下意识侧倾了下身子，带着疑惑的脸转向唐子衿的方向。
“……子衿？”
身后一片沉默。
如果不是那只还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正源源不断地传来热热的温度，徐子涵简直要怀疑唐子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干干的，有一种迫切想要喝口水的冲动。
“……子衿？怎么了？”
身后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徐子涵被唐子衿按着，她也不敢猛地挣脱开这只手，转过去质问她。
她在安静的有些寂静的房间里渐渐慌了神，忍不住一叠声地询问。
“……子衿？子衿？”
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子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一滴水珠从徐子涵的发梢滚落下来，砸在了唐子衿的手上。
明明没有多凉，却惊得唐子衿微微一颤。
够了。
唐子衿想，自己的懦弱已经够了。
她不能，也不应该，再这么逃避下去。
她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底盛满了冷漠。
她盯着那张她曾见过无数遍，梦里都能仔细描摹出来的脸，缓缓地弹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瑞士军刀。
军刀锋利的刀尖立刻对准了徐子涵脆弱的脖颈。
“说说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冷淡的、平稳的仿佛没有情绪波动，“你是谁？”
在看见“徐子涵”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想要使用火焰来对付她的那一瞬间，唐子衿心里唯一的那一丝丝希望也被瞬间浇灭了。
她不是徐子涵。
唐子衿闭了闭眼睛。
徐子涵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唐子衿的事情。
无论在任何紧急的、危险的、致命的环境下，徐子涵都会用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更严谨来说，徐子涵几乎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
她是一个比唐子衿善良很多、也无私很多的女孩子。
“徐子涵”的手心没有如愿绽放出火花，她恍然想起「真实世界」是禁止使用能力的。
她的手指不自主地蜷缩了一下，很快展开，一片薄薄的刀片凭空出现在她的手里。
“别白费力气了。”唐子衿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那柄薄薄的刀片。
“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刀片快，还是我扎进你大动脉的速度快。”
“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她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刀尖嗤的一声戳进了“徐子涵”的脖颈里。
血液几乎是一瞬间从伤口处漫溢出来，顺着刀刃缓缓滴落下来。
“徐子涵”听见唐子衿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到底是谁。”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大惊失色，手里薄薄的刀片闪了一下，立刻消失了。
“你在说什么呢子衿！你怎么了！”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表情迷茫又疑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我就是徐子涵啊！”
唐子衿面无表情：“别装了。”
她的手继续用力，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刀尖狠狠地刺进了“徐子涵”的脖子里，鲜血涌得更快更多了。
“我说！我说！”她哭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砸落，“我、我的确不是徐子涵！”
“我……我叫周漾。”
唐子衿没有收回手，尽管周漾的血一直往外冒着。
她抿了抿唇，任由鲜红的血液黏腻地沾上她的手，“你怎么会有她的东西的？”
“那、那是我捡到的！”
周漾的数据掉得很快，她的专注度在恐惧中持续滑落，已经不能集中精神思考了，“你、你能不能先让我包扎一下！我都说！”
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慢慢散开。
她抖着声音喊：“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唐子衿不为所动，冷漠的仿佛不是自己在杀人一般。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你抓紧时间说完就不会死了。”
拜这个游戏所赐，在亲手杀死了张晓之后，唐子衿心里的某根弦好像就突然崩断了。
遵纪守法了二十多年的唐子衿从没想过，她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张晓身上涌出的温热血流似乎还黏腻地扒在她的皮肤上，冰凉而又僵硬的肌肤，围绕在身边的浓郁铁锈味……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幽暗的下午。
唐子衿的手轻轻一颤。
可一想到周漾可能是杀了徐子涵的凶手——
她心里的恨意就像蜿蜒向上的藤蔓一样，无法控制地生长着，绞紧了她的心脏。
周漾被狂跌的生命值吓得脸色大变。
唐子衿在副本里冷静果决而又高智商的样子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样的人如果要杀她……
“真的是去捡到的！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和徐子涵曾经在一场游戏里合作过！”
她不敢再讨价还价，飞快地开口。
“你知道的，她这个人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事实上，我们也曾经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但……但……”
她停顿了一会，尽管担心唐子衿可能会生气，却还是咬牙说道：“……但在这个游戏里面，善良的人总是很难活下去的！”
“她救了一名玩家，还拿出了不少自己辛苦得来的道具给那个玩家傍身……”
“可、可正是因为她的慷慨，那个玩家觉得她手上还有很多好东西，所以趁着子涵给她倒水的时候……”
那三个字在她的嘴巴里含了好一会儿，她才抖着声音小声呢喃出声。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