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别动我,老子就是要投房地产,赶紧去给老头子说,我要钱,现在就要……还他妈的被人从荀家给赶了出来,真是把吴家的脸都丢尽了……呸……上不得台面的老东西……”晃晃悠悠的吴凯斌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全然没看见自己口中的“老东西”正坐在客厅沙发里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剐了的样子看着他。
扶着他的老管家简直恨不得原地消失,这天大的雷怎么就把他卷进来了……
“放开他,让他自己滚过来。”吴世萍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醉成烂泥的人。
谁知吴少爷竟然真的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虽然眼睛依然没全睁开,也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但嘴里却半点儿不饶人。
“你他妈是哪根葱,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还让老子滚……”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气势汹汹的吴少爷就扑通一声直直栽倒在地,那响动把后面站着的老管家都听得心里一颤。
这要是磕成了个傻子,算谁的?
“谁是你老子,吴凯斌?你那些猪朋狗友谁不是想套你腰包里的钱?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在巴结你?”吴世萍额头青筋暴起,却强忍着怒火未发,“你他妈甚至还不如荀安阳……”
老子的话也还没训完,二楼就闻声从楼梯上下来一个老者,一脸焦急担忧,朝着吴凯斌而去。
“哎哟我的乖乖孙子哟,怎么又喝成这样?世萍,你说话那么难听干什么,这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那个荀安阳才是吗?”全然不讲道理的吴家老太太费力地把摔得稀里糊涂的孙子扶起来,心疼地看着吴凯斌头上的大包,开始指责自己的儿子。
吴世萍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幕气笑了,“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么个祸害,我去外面随便找个女人生的都比这畜生强。”
吴老太太狠狠地看着自己儿子,嘴上不依不饶,“那你倒是去找啊,自己被那姓柳的迷了心智,却反过来怪我的乖乖孙子,我话摆在这里,就算姓柳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我们吴家也不承认!”
“……”
吴世萍粗气不断,抬手指着自己的母亲半天,却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年轻的时候他也跟家里说过要娶柳茗韵,那个时候老太太就是这样一副鄙夷的神色,硬生生把他想去柳家示好的心都给说怯了。
真的是人老了不睁开眼看看现在的世界,他这老娘是真的还以为吴家还在几十年前呢。
“等这混账醒了,让他少去外面鬼混,最近很不太平。”吴世萍叮嘱老太太,但后者明显像没听见一般,十分艰难地扶着自己的孙子就走了,半个眼神都没留给他这个实际上的一家之主。
等鸡飞狗跳的一夜过去之后,吴世萍打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看着镜子里已经掩不住鬓角花白的自己,默默开门出去了。
他知道柳茗韵现在在哪儿,要说荀路生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他当初软禁柳茗韵的地方,就是柳茗韵现在待的地方。
下猛药,才能有机会彻底醒过来。
他驱车来到红色连排房之前,还有大概两公里的样子,就不出意料地被人拦下了。他依旧是那些说辞,对着同样一批看守的人,但和之前几次一样,石落深潭,半点儿涟漪也没溅起。
但当他叹气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过来。
在医院的每一天,蓝锦都几乎要叹气八百回,这破烂腰杆,他是真的想一刀割了一了百了。但梁医生却说做不了手术,蓝锦就只能每天忍受着大石压身的痛楚和下半身血液不畅的胀痛感,日复一日,难熬非常。
以至于孙涛在给他洗头的时候,被站在一旁眼尖的宣姨发现了好几根白头发,“小景啊,你不要总是叹气,会把你的气运都叹没的。你这本来身体就差,心里还总憋着愁闷,会好得更慢的。”
蓝锦闭着眼,静静感受孙涛十分有章法地给他按摩头皮,“腰痛得我都快半身不遂了,也不是我想叹气的嘛。”
宣姨照常开始宽慰蓝锦,“梁医生给我说了,你这伤最多一个月,肯定能好全,到时候咱就能回家了。而且荀先生现在对你这么上心,肯定不会再出这档子事儿的。你都愁得白头发都出来了,远子最近老问我你的状况,我都不敢和他说。”
蓝锦睁眼提醒宣姨,“不能告诉他,他那个性子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闭眼。”孙涛取来一块儿热毛巾搭在蓝锦的眼睛上,另外又接过宣姨递来的干毛巾给蓝锦擦头发,“别想太多。”
宣姨也附和道:“对对对,你就不能想太多,平时看着你挺开朗活泼的,心思却沉得很,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得一步一步慢慢解决,所以别愁,听到没?”
蓝锦“嗯嗯”两声,开始闭目养神。确实和宣姨说的差不多,他表面看着没什么心思,实际上八百个心眼子,简直比他饱受折磨的腰扎出来的针眼都多。
也不是他喜欢这样,谁让他背负着蓝景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身体呢,不多想几分,多为自己找些筹码,他永远都睡不踏实。
就算现在荀路生对他流露出了曾经蓝景没体会过的几分真情,但那也只是荀总裁的一个高兴罢了。
他不是荀路生口中的先知,他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而且还有旁人所没有的、摆脱不了的束缚,他只能尽力把自己脖子上的枷锁给弄松一点,好让自己能正常喘气呼吸。
“累。”蓝锦兀自出口这么一个字。
孙涛手下一顿,随即恢复正常,他平静道:“那就休息。”
宣姨迅速给他收拾病床,好让蓝锦能躺下。
“我想荀先生了……”蓝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怨天尤人。
这么多人围着他转,还有一套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房产,如果他就这么赖上荀总裁,甚至不惜拿自己肚子里多出来的宫体做条件,那他也能摆脱蓝景书里的命运,过上完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
但他想成为一个正常人,并且十分健康地走在阳光下,完全不用再担心会被哪个恶魔抓走,让他一朝重坠深渊。
他不想只当个附属品。
当然,这和他这会儿想荀路生并不矛盾。他只是生理上依赖着荀路生。易感期的错。
孙涛扫了一眼墙上的钟,道:“还有四个小时。”
“好长。”蓝锦任由孙涛给自己吹头,暖呼呼的热风让他想起了双溪苑的电暖器,“能不能趁着我住院的这段时间给家里,哦不,就我的卧室里,铺上地暖啊?电暖器的风吹得我不舒服,闷闷的。”
宣姨有点为难,“这个事儿……我和荀先生提过,但先生说暂时不需要……咱再坚持坚持,过了冬天就好了。”
蓝锦却有点儿好奇起来,为什么荀路生会单独否了这件事,对日理万机的荀总裁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了吧?
宣姨似乎也想不明白,但也没多说,她怕说多了破坏主人家之间的感情。
孙涛却道:“可能会搬家。”
“嗯?搬家?搬哪儿去?”蓝锦下意识反问,等对上孙涛波澜不惊的眼神时,他又敛神收了好奇心。
应该还是和荀总裁有关,既然要搬家,总会告诉他这个当事人的。
本来还有一个多小时荀安阳才会来医院,谁知道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蓝锦把自己脖子以下的身躯全都藏在被子里,以抵御荀安阳刚刚开门带进来的冷风,以及摆好听八卦的姿态。
“你怎么提前来了?”
荀安阳欲言又止,像是按了重复键一样,上演了三四回张口闭口,等蓝锦一个哈欠出声,荀二少才下定决心,半蹲下身凑到自己认定的未来嫂子身前说话。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想去见母亲嘛,你让我去和大哥直接说,我说是说了,大哥也同意了,但好死不死却在那个地方遇到了吴世萍那个老头……”
蓝锦眼冒星光,兴味瞬间被点燃,“然后呢你快说呀?”
“我先说好啊,我这回没被他挑唆,但那老头非要拉着我说话,我怎么躲都躲不开。”
荀安阳在蓝锦无声的催促下接着道:“他跟我说母亲根本就没病,是大哥把叶叔叔的事儿怪在了母亲头上,甚至还想通过逼迫,让母亲交出罗菲的股份。他还说大哥去了一趟柳家老宅,以此胁迫外祖父交出了他们手里的罗菲股权……反正就是这之类的话。”
蓝锦反问,“你信吗?”虽然蓝锦天天坐在家中,但荀二少说的这些在某方面来看也算是真的。
荀安阳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我没信!”喊完他又心虚起来,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没忍住去了一趟外祖父那儿,去问了问。”
“问到了什么?”
“外祖父他们的股权确实转出去了,但都是转到母亲名下……”荀安阳面容变得纠结起来。
蓝锦顺着他的话道:“那你是觉得吴世萍起码这一条说的是对的,荀总控制了柳夫人,那些股份实际已经被荀总掌控了?”
荀安阳想摇头说不信,但却找不出什么依托点。
“除了这个,你还相信吴世萍说的哪一点?”
荀二少想了想,才以极其小声的语气道:“关于叶叔叔的失踪,大哥……应该也是怪母亲的,确实母亲那些做法让人无法理解,但我作为儿子,没有立场去质疑母亲的决定。”
蓝锦没深谈这一点,而是问道:“那你见到你母亲了吗?你自己亲眼见到她的状态,感觉怎么样?”
荀二少又不确定起来,眉头皱紧,回答道:“虽然看着瘦了不少,但总归被照顾得很好,而且母亲也说她现在在配合治疗,不需要我多担心什么。”他换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母亲还让我相信大哥,这段时间就在公司好好工作,没事别往那儿跑……”
蓝锦摆出劝慰的姿态,开始阐述自己的一套理论,“我实话实说啊二少,荀叶青先生失踪这件事大家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荀总和你一样,都是柳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二少不应该怀疑荀总为人子的心。”
被数落了一通的荀二少低下头,稍微有些歪的发旋正中心顶着几根我行我素的呆毛,让这个人看上去就有一种很想让人上手呼噜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洗二少的脑子还是不算难的,蓝锦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