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轼等了半天没等来岑鹤今接话,困惑地抬起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岑鹤今感叹:“在赞扬你无法反驳的缜密逻辑。”和胡说八道的高超能力。
何轼丝毫没察觉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乐滋滋地和岑鹤今说着从其他客人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
何轼虽然说整日地待在铺子里不常外出,但那些所谓的固定客人似乎有消息灵通的人物,闲聊之余也能知道些有用的信息。
岑鹤今从何轼那听来的只言片语结合自己已知的信息差不多拼凑出了朝堂之上的局势。
清月国的上任皇帝子嗣绵薄,驾崩时并未留有合适的继承人,居皓顺作为先帝的亲弟弟在先帝皇后的支持下脱颖而出争得皇位,之后追封先帝皇后为太后,平日里多有敬重,以至于太后在朝廷之上拥有自己的党派,且势力极大。
即便这场夺权之争并未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也曾掀起过一阵风雨,新帝上位后立即大刀阔斧地替换了一批人,其中丞相岑岐观就是新帝极力提拔起来的。
如今面对他国的威胁,尽管朝廷之中明面上还维持着和谐,背地里太后一派和丞相一派却隐约有分庭抗争之势。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便是以将军府为首的多数武官,只不过将军府向来不参与朝廷之争,在皇帝的授意下免去进宫述职,是以长期处于中立的状态。
按照所有人的猜想,将军府大概只在意清月国本身的安危,毫不关心哪家势力更大,无意掺和进派别之争,是真正一心为国。
随着当下几位皇子长大成人,太子居长意自然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派,而岑鹤今结合前次进宫一事,估计丞相府是站在太子这边。
按理来说太子继位无可厚非,可最近这些年二皇子势力突然壮大,背后竟是太后在有意扶持。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如今皇帝的子嗣也不见得有多延绵。
太子居长意是皇后所出,而二皇子的生母因难产而亡,二皇子自小养在皇后膝下。除这两位之外仅存的几位皇子公主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力,很少出现在人前。
亲兄弟为争夺皇位而血腥相残的事并不少见,但二皇子势力起得突然,还是越过皇后直接与太后联系密切,其中原因让不少人犹豫不定选择观望。
岑鹤今分析时又想起了他曾经听过的那条传闻——
清月国新皇居皓顺继位前,与现丞相大人岑岐观以及大将军方萧朔曾许为至交。
有意思的是,现在的丞相府提防着皇帝,而大将军则是常年在外鲜少归来。
不知道是不是何轼连说带猜过于感情充沛,岑鹤今想得有点心痒。
恨不得亲自夜探皇宫,看看那些皇室背后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可惜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如今顶着个丞相府小公子的身份实在不太好行动,一旦由他来打破这个平衡……
这个热闹怕是有点吓人。
岑鹤今想起岑府里难得的和谐,他倒也没缺德到受人好意还给故意别人惹麻烦的地步。
……
岑鹤今要走的时候何轼还有些舍不得,再三强调让人没事就来他这玩玩,甚至说要是岑鹤今想学还可以教他一些手艺活。
岑鹤今手刚扶上门沿,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说出的话毫不留情:“放心,你要是真被黑白无常带走了,第一个发现的应该是我。”
这阎王殿几百年漆黑一片,也没几个人敢大晚上进来。
照何轼自己的话来说,三餐也是想起来才随便应付一下,周围的人几乎都要忘记了他这号人。
面具下的眼神含着笑意,岑鹤今转头摆摆手离去。
何轼被小少年揶揄的笑晃了眼,目送人离开后纳闷地皱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自己的事。
抱臂思考了会儿,何轼放弃纠结,无所谓地去忙没干完的活。
……
岑鹤今心情放松不少,换了条路看中了不少没有尝过的街边美食。
该说不说,自发现可以放宽心大吃特吃之后岑鹤今很乐意花时间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丞相府的厨房自是不用多夸,而那位四小姐岑筠因着身体原因很少外出,于是在厨艺方面钻研了许久。
现在更是每天不厌其烦地研究新的甜点,拉着岑鹤今第一个试吃,岑鹤今非常乐意。
这算不算是报复性进食?岑鹤今放下手中的碗倏然想到。
路边小摊的桂花粥盛在白瓷小碗中,表面漂浮着浅浅一层细碎桂花,味道不算多浓郁,带着劣质糖浆的些许甜腻。
岑鹤今坐在小摊旁边的木凳上,手上随意地晃动瓷勺,将留了层底的桂花粥搅起一圈小小的旋涡。
他支着下巴看街边的人来人往,观察着不同人各异的神情动作,看得久了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暂时放下了一切身份,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着这个世界,尤其是在他身上还发生了重生这种说给旁人都不一定相信的事。
可如何知道现在就不是一场梦?
会不会即便他现在再死一次,再次睁眼甚至回到了曾经?
“咔嗒——”
瓷碗碰撞木桌声音在旁边响起,岑鹤今回过神,闲闲抬眸,就见曾有一面之缘的人依旧一身惹眼的白衣,精致俊美的脸毫无遮掩,招呼都没打就坐在了他旁边。
岑鹤今无语地收回视线,沉默无言。
唉,一直有麻烦找过来的话还是让他快点醒醒好了。
方定瑾无视掉对方嫌弃的眼神,自来熟地开口:“你喜欢桂花粥?”
岑鹤今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懒得说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地坐坐。
“巧了,其实我做桂花粥还挺有一手的。”
岑鹤今睨他一眼,问:“所以?”
方定瑾迎上他的视线,坦然道:“只是想说这一句而已。”
“……”
岑鹤今悟到这人可能比较喜欢显摆,烦得很。
方定瑾不在意地耸耸肩,舀起一勺桂花粥送入口,被甜腻的口感刺激得面色扭曲了一瞬。
听到旁边黑衣小少年的轻笑,方定瑾安静一瞬,又尝试地送入了第二口。
淡淡的桂花香弥漫在空中,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行人混作一团的交谈声响起。
瓷勺与碗的清脆碰撞声偶尔响起,方定瑾状似无意道:“说起来,你都还没告诉我名字。”
“有必要吗?”
方定瑾语气幽幽:“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认识了。”
“即使不知道名字你不也找过来了?”岑鹤今没天真到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随便挑个摊子都能碰见这个家伙。
方定瑾假装不明白地看他。
“我还是挺相信缘分的。”
岑鹤今撑着脸的手轻点着脸上的面具,说:“你也可以相信缘分这东西让你叫一声喂就能让我知道你在叫我。”
这就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了,方定瑾遗憾地点点头。
早就猜到了对方可能的反应,但好歹也等了那么多天,这会儿被拒绝还是有些小失落。
对方甚至都不愿意问一句自己是谁,方定瑾插空想到,虽然即便被这么问了他也会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合着两个人没有半份真心,方定瑾自省后顿悟。
岑鹤今正准备找个理由开溜,余光不经意扫见远处街道里几道人影。
幼小瘦弱的布衣少年衣衫凌乱,被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拖进角落里。
小少年被用力压在墙边质问着什么,为首的青年似乎没得到满意的回答,抬手一拳招呼在人身上。
对方下手毫不留情,少年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却挡不住几个人往他背上踢踹的狠劲。
几个人看他不会反抗于是变本加厉,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再打倒在地,硬生生让那少年护着脑袋的手都短暂失了力气。
岑鹤今莫名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边,方定瑾自然也注意到了异常。
方定瑾眼睛眯了眯,开口问:“你不去救一下吗?”
岑鹤今奇怪地看他:“我为什么要去救?”
“你不是……”方定瑾看清对方眼底的困惑,顿了顿改口道:“你上次不是还帮忙去抓贼?”
岑鹤今皱眉:“上次是那个人先撞了我,顺便把东西拿回来而已,我看着像多管闲事的人?”
方定瑾哑然,半晌笑着摇了摇头说:“好吧,是我猜错了。”
路过的行人有察觉到角落异状的,却没有人敢上前拦下几个青年的动作。
一来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二来即便上前也不一定打得过,于是人们看了几眼赶紧收回视线离开。
被打的少年见状咬着牙硬抗不愿意出声求助,路过的行人也不敢施以援手,打人者便更加无所顾忌。
岑鹤今垂下了眼,目光虚了虚有些出神。
“叮当——”又是一声清响,只见方定瑾缓缓搁下瓷勺,抽出了上次见面就带在身上的那把折扇。
他长叹一声,成功吸引了岑鹤今的注意力。
“你要去?”岑鹤今看出对方的意图,挑眉问道。
方定瑾摇摇头,无奈出声:“唉,可能我比较适合多管闲事吧。”
话音刚落就见方定瑾展开折扇起身。
经过的人群要么只敢隔着一段距离观望,要么忙着离开唯恐被牵扯进去,方定瑾像是随意闲逛到附近,停在路中间看了一会儿,抬步上前挡在了布衣少年身前。
方定瑾比被打的小少年大不了多少,却因出色的相貌和身上不平凡的气质无端让人觉得不好惹,带头打人的青年都被唬住了一瞬。
远远看过去为首青年紧紧皱眉,似在出声威胁。
方定瑾淡定自若,甚至还有心情笑着跟对方说话。
隔得太远实在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但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岑鹤今低头看了眼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喝完的桂花粥,轻哼一声搁下两份桂花粥的钱。
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让他付两个人的饭钱?
岑鹤今准备去要账。
作者有话要说:评审环节:赞成举正面牌子反对举反面牌子
方定璟:说得很精彩,我没异议
岑鹤今:哦原来如此,好有道理
(揭晓答案)
方定璟:(反面)
岑鹤今:(反面)
虽然看着有点点权谋的样子,但咱真的是轻松流(悄声)
小鹤和小璟对待感情都有些不同方面的迟钝,给孩子们一点点转变的时间(比划)希望咱能努力写出来尽量不崩……!
低估了三点睡六点起的精神伤害,些许尴尬,看看周末能写多少x但真的非常感谢关注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