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脑子宕机了。

半晌后，他闪避一般，红着脸缓缓挪开了视线。

有种不自知的呆萌。

戚泽笑着，微微弯腰，歪着脑袋，绕到他下方去看他，去捉他的目光。

唐辰像是被按了慢倍速，缓缓地，把脸和视线从左边，偏到了右边。

戚泽跟着他一起慢倍速，眼底的笑意压不住。

怎么这么可爱的，像小兔子一样，憨憨的。

唐辰又把脸，从右边偏到左边，下巴在空中画了半个圆，就是不看戚泽。

两人距离靠得有些近，戚泽能听到他逐渐剧烈的心跳，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片刻后，戚泽顿住，直起身无奈地说：“快呼吸，你要被憋死了。”

唐辰如蒙大赦一般，张着嘴猛吸气，一张脸迅速充血。

戚泽语气意味不明：“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唐辰有些委屈，还有些隐隐的气恼：“戚老师，这种玩笑可不兴开！”

差点吓死他。

戚泽笑，看向他：“那我给你道歉？”

唐辰又开始眼神闪避：“那、那倒不用。”

这时候手机上软件也下载好了，戚泽自然地跳过这个话题。

他打开导航地图，翻找了一会儿。

然后拿着手机，指着一个点给唐辰看：“这里你知道在哪儿吗？”

唐辰：“哦，那是个工厂，有点远，走路的话，得将近两个时辰。”

戚泽把地图放大，确认般地问：“我们村，离这里最近，对吗？”

唐辰：“嗯嗯。”

戚泽不说话了，拿着手机又翻了会儿。

唐辰就安静地等他。

半晌后，戚泽把手机还给唐辰：“我查过了，他们那块类似于化工厂，附近土地污染，能种菜的地方不多，但是人口又很密集。”

随后戚泽说了一些类似于专业方面的知识。

唐辰眨巴眼，这，这他也不懂啊。

但他逐渐琢磨出了一个点：“戚老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菜拿到那个工厂园区去卖？”

戚泽点头：“不过，人家也可能有他们自己的买菜渠道。我们可以找机会去看看，问问厂里的员工，做个调查。”

那么大片厂区，员工起码几大千人，大家都要吃饭，肯定会需要蔬菜。

但那附近没有村落和城市，最近的也是这个八里村。

戚泽觉得，那是一块潜在的市场，所以才鼓励唐辰去试试。

戚泽：“但两个小时的路程，很远，你要去那儿卖菜的话，会很辛苦，所以看你自己的选择。”

唐辰眼睛很亮：“我不怕吃苦！戚老师你也太聪明了，怎么想到的？”

换做他，根本想不出来另外开辟市场这条路，他只能想到跟大众一样的，去集场卖菜这种办法。

戚泽把他些微崇拜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情愉悦：“家里是做生意的，稍微懂一点。”

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十几岁就开始接触商场了，成天耳濡目染。

赚钱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唐辰略微羡慕：“真好。”

可能这就是农村孩子，和城里孩子的区别吧。

这种区别，不在于物质上、家庭上的差别，更在于思维上，认知上。

人永远无法赚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这句话，唐辰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但现在，才真正的有了切身的体会。

他苦恼多日的事儿，戚泽却只是两三分钟，就给出了一个特别优异的解决方案，还是一种他根本想不出来的办法。

这种思维和认知上的差异，是从小就被家庭和环境拉开的，无法弥补，几乎让人绝望。

不过唐辰也不气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成天羡慕别人，那是无法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他能接触到戚泽这样的人，是他运气好，他愿意跟着戚泽好好地学，总有天会进步的！

戚泽：“有些事你可能不懂，过几天我陪你去。”

唐辰笑出两个酒窝：“那行，那戚老师定下时间后，叫我一声。”

他也不客气，他的确没有戚泽脑子灵光，这件事又对他很重要，他不想搞砸。

刚好两人到家了，正要分开走，麻婶儿突然迎面过来。

她手里提着个桶，像是正要出去干什么。

扭头看见戚泽，脸色一下就变了，扯着嗓子就是一通骂：“听李婶儿说，你把俺地里的菜，都拿去卖了？！疯了？”

唐辰理亏，他知道麻婶儿最宝贝那一地菜，只说：“我就是想赚点钱。”

麻婶儿翻白眼：“你以为钱那么好赚啊！要那么容易，俺自己不知道去卖菜啊！”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把那菜摘下来，俺们一家也吃不完！难道烂在屋里？！”

唐辰不说话了，他也没想到这菜根本卖不出去。

现在为了不烂在家里，只能拿出去送人，做个人情。

咋算都很亏。真亏。

戚泽刚走出两步，观望了会儿，脚步倒回来：“麻婶儿，我正好家里没有菜，能不能卖给我？”

麻婶儿一听，眼睛骨碌碌地转，笑：“唉那当然可以！你要多少。”

她一边说，一边朝唐辰使眼色，动手把背篓接了下来。

唐辰凑过去，同戚泽低声耳语：“你不用为了给我解围，就买这些菜的，这菜已经不新鲜了。”

戚泽没回他，只同麻婶儿说：“看着不多，都要了吧，我家里有冰箱，不怕这菜烂了。”

这话，明面上是在跟麻婶儿说，实际上是说给唐辰听的，不让他有心理负担。

麻婶儿：“那敢情好啊！”

戚泽从钱包里掏出两张一百，递过去：“够吗？不够我再添点。”

唐辰心里不是滋味，忙要去拦着。

麻婶儿脸都乐开花了，比唐辰快一步动作，直接把钱收进了自己包里：“够了够了！戚老师改天你想吃啥菜，直接跟俺们说，俺给你去地里弄新鲜的！”

戚泽礼貌笑笑，用唐辰卖菜剩下的袋子，把菜装走了。

等他走远，麻婶儿掏出那两百看了又看，脸上都是乐呵：“这回赚了。”

唐辰拧着眉：“婶儿，那些菜根本不值这么多，咱不能这么干。”

麻婶儿瞪他：“呸！你管我，俺的菜，俺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人家也没不乐意，你着急个啥！”

她说完就走了。

唐辰心里却堵着一口气似的。

—

戚泽把菜在冰箱里放好，面色却始终淡淡的，并不很高兴。

他回忆起今天跟唐辰的谈话，不过是试探下，没想到把人吓成这样。

显然，唐辰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好朋友，大概没往那方面想过。

戚泽心里有一丝挫败，但也只能认服。

算了，一步步来吧，先培养一下两人的亲密度。

唯一让戚泽觉得欣慰的点，就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稳定期。

不会像以前那样，他稍微推一下进度条，就把对方吓得退缩。

现在唐辰对他的容忍度，似乎格外的高，不管他如何直白地试探，唐辰都不会生他的气，更不会像以前一样疏远他。

戚泽又微微一笑。

这也算很好了，算是进步吧，因为这意味着，他拥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

就好像，拥有了无数件复活甲。

那他吃到唐辰，是迟早的事。

戚泽不相信唐辰对他毫无感觉，不然今天不会那样紧张，满脸通红。

要明白，男性在纯哥们之间，开再过的玩笑，都不会脸红害羞。

戚泽觉得更像是，唐辰潜意识里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唐辰自己没发觉。

那下一步，就是引导唐辰，用看待伴侣的眼光去看他，去拉大唐辰对他的好感。

戚泽心情又好了一点，他哼着歌，打算看个电影。

突然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唐辰：对不住啊，我婶儿就是爱占小便宜，但她人不坏的

戚泽趴在沙发上，缓缓打字：没事

唐辰：这样吧，以后你家的菜，我都包了，直到还清两百块为止

戚泽勾唇一笑。

好正经啊，他喜欢这样正经的唐辰。

因为逗弄起来，会非常有意思，轻易就会脸红，让人心软。

戚泽：好

他没有拒绝，按照唐辰正经古板的性子，拒绝也是没用的。

而且这样的话，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跟唐辰多接触，刷刷存在感，不像以前那样，要见唐辰还得找借口。

想了想，戚泽说：下个月六号我们去那个工厂片区，做蔬菜调查，你看行不

今天是八月三十号，还有七天，这段时间戚泽需要回家一趟，家里那边也快闹翻天了。

等回来，他想给唐辰一个惊喜。

—

自从唐辰注册了那个同性恋交友软件，叫啥小绿叶的，手机就经常收到一些信息。

白天他没什么空，除了看看微信消息，他也没有玩儿手机的嗜好。

等到晚上时，唐辰想起那个软件，上去一看，发觉好多人给他发了消息。

他随手点开一个对话框，那是个ID名叫【黑皮大1来】的用户。

黑皮大1来：约吗

唐辰没懂他啥意思，打字：约什么？

对面顿时察觉到，他是个新手，还是特纯的那类。

有心逗弄，发了个舔舌的表情包，色气满满。

黑皮大1来：约~炮~

唐辰满头问号：‘约~炮~’是什么？

他就一个地道的农村糙汉，信息闭塞，啥也不懂。

手机还是去年唐雪雪给他买的，由于上网的流量费很贵，他也不常玩儿手机。

所以这些年轻人的词汇，他是脑袋空空，一片茫然。

黑皮大1来：？？这也不懂？山顶洞人？

黑皮大1来：想干.我吗？我腰软臀圆弹性好，主页有照片，你可以看看

他怕唐辰还是不懂，索性发了一张特别直白的图片过来，是两个男人交缠在一起的图片。

唐辰只瞄了一眼，几乎是本能地把手机一扔，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有些裂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太吓人了！

唐辰深呼吸好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去摸手机。

刚把手机翻过来，他一只手就飞快地捂住了上面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聊天内容。

另一只手抽空打字：不约，再见

黑皮大1来：诶别啊，试试嘛~我技术很好的~会让你很舒服的~

唐辰痛苦面具，他真的对这种露骨的聊天，非常不适，甚至达到了心理上反感的地步。

唐辰：对不起，我不想试，我不喜欢，打扰了

黑皮大1来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你真有意思

黑皮大1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可以配合你的

他看过唐辰主页的照片，唐辰肤色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喉结性感，肩宽膀圆，身材很好，但又不显得熊壮，反而透着一点少年气，和侵略感的野性。

不得不说，不看脸的话，在圈里勉强算是个天菜，肯定会有很多0和0.5找。

他是抱着抽奖的心思来搭讪的，没想到竟然被翻牌回复了。

唐辰觉得跟他说不通，于是一板一眼地打字。

唐辰：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要把你拉黑了，祝你找到你喜欢的

他觉得他已经非常礼貌了，发完这句话，就点出去，抖着手删除了聊天对话框

这个软件，在没有加好友的情况下，删除聊天对话框，会自动把对方拉黑。

唐辰做完这些，呼了口气，这才发觉，聊天界面上，很多给他发消息的人，都是发的：约吗

于是他拧巴着浓眉，也不点进去了，直接挨个删除了对话框。

二十几个，删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个。

这人的ID名就一个句号，平淡无奇，甚至不起眼。

唐辰却因为他发的消息，一眼就被钉住了注意力。

。：你也是八里村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QVQ

标注:人无法赚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是引用。但我忘了在哪儿看的了，特地标注出来哈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