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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月色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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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间,齐芙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大梦,什么身死重生,复仇雪恨,都不过是酣梦一场。

夜空之上,挡在月前的沉云渐渐散去。视线更加清晰后,齐芙看见,那一双方才还满是淡漠疏离的眼,转眼间换了神色,只剩一片温柔平和。

他的目光一如长绢,直接却柔软地看向自己。齐芙伸手,试图去摘他的面具,只是刚一摸上去,又停了下来。

“王之......”

齐芙唤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王之眼睛一弯,抬起的手臂在半空一滞。

忍了覆上她手背的冲动,还是谨慎,只将手掌搭在她长袖上,举着她的手,摘下自己的面具。

“从前藏身铁甲黑面中,王之也曾奢想过,若有一日能以真面目与娘娘相见,该有多好。如今幻梦成真,却不曾想,会是眼前这番情形。”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字一句都很是大胆,全然不似往日乖顺。只这一句话,齐芙便已知道真相。

身死重生已够荒谬,却不敢想,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

齐芙握紧掌心面具,喉间咽下一口干涩,尽量平稳声音开口:“我早该想到的。除了内卫,再无人能绕开宫中禁制与守备,安然往返宫墙内外送信。再者,若非内卫中人,又怎能独身行刺,还不留丝毫痕迹呢。”

“可是......”齐芙仍是不解,仰头皱眉看他,想不出答案,“你怎会成了太监?”

夜风吹动寒光,一片萧索中,王之低头看她,一字一句将真相坦白。

“雳元七年冬至日,娘娘殒身于延庆宫。时日雪漫京都,王之于夜深人静来此,本想替娘娘续上欠缺的雪人。”

齐芙震颤,想开口却不能,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可不知为何却突然晕厥,再醒来,我已不再是内卫王之,而是内侍王之。”

“我曾以为,此事荒诞至极,即便告诉娘娘,娘娘也断不肯信。直到......”

王之顿了下,视线随着齐芙额前发丝一动,继续说下去:“其实娘娘,也是从那时候......回来的吧?”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奇异,想了想,只能用“回来”二字代替。

话说至此,二人已是心知肚明。齐芙虽然大为震撼,却还能维持面上些许平静。将他所言消化片刻后,只问一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王之见过十七岁的娘娘,也见过二十岁的娘娘。娘娘言行思虑中的不同,他人或许看不出来,王之却能发现。”

齐芙眨眼,回想着自己是在何处漏了马脚。

“娘娘可记得,曾于天禄阁外与康王有过一番对话。”

齐芙点头,狐疑听他继续说下去。

“从那时,王之心中便有疑惑,只未得到证实。又因娘娘与从前相反,竟会几次三番主动求见陛下,王之的心里,已大概明白了。直到那一日,娘娘在后宫苑远望连理柏,随后又写信给齐大人,提到燕赤进犯,总兵扎营高山平地远水之处。”

齐芙后背生出冷汗,全然想不到,自己精心养在身边的人,竟反而时时紧盯自己。

察觉齐芙神色警惕,王之向前一步,高大身影挡住月光,将她圈进一片暗色中,低声安抚着:“娘娘莫怕。王之此来,便是相助娘娘,一雪深恨。”

他的声音如风,清冷中夹着一丝温润,只肖轻轻一吹,便能让人心激涟漪。

齐芙仰头,看见月光在他身后透出一圈光晕。银白中带着丝缕宫灯耀色。

不知为何,方才警惕的一颗心,突然就放松下来。

鬼使神差,齐芙伸手向他,指尖在他衣领下停住,觉察到他身体稍僵,缓缓地,向下面移去。

如葱的指尖划过他青色直袍,眼看就要落到某处,却被拉住衣袖,被迫停了下来。

齐芙抬眸,“你真成太监了?”

这话像是引爆烟火的火星,炸的王之面上好一阵五颜六色。齐芙忍不住一笑,指尖隔着衣袍一弹,故意逗他:“不说话,那就是了?”

王之没料到她有如此一问,两耳红的几乎快要滴血,支支吾吾几声,又怕她误会,还是小声答了两个字:“不是。”

齐芙收了手,初闻消息的震惊渐渐褪去后,想到他竟是因着自己才回到当下,心头不禁对复仇大计更添了几分底气。

震颤之后的好心情,让齐芙脸上笑意难掩。

一阵大风起,吹得廊上宫灯猛地一晃。齐芙闻声侧头去看,又想起那一日刺客来袭,他以身护住自己的情形。

“王之,”齐芙转回头,问他,“你因我失了内卫身份,只能屈身做个内侍,可会心有怨怪?”

王之双膝一弯,放低了身子回话:“若有怨怪,冬至那日,王之大可离宫,而非装作内侍,进到延庆宫。”

风声之中,廊上远处隐隐传来人声脚步声。王之敏锐,揽着齐芙躲到漆黑处。

等到那人声渐渐远了,直至听不见,齐芙才开口问他:“明日你便要去御马监,往后若要商讨事宜,又该如何见面?”

王之收了手,与她走出假山。

“后宫苑的春花秋叶能到此处,王之也能到。”

*

王之去了御马监,齐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闲了下来。派了文竹去打听,传回消息说他刚去御马监这几日,虽是陛下亲命,却也免不了被其他几位掌司好一番排挤。

齐芙心有不安,又遣文竹去了解,独自一人抱着茶盏靠坐茶座上,膝上放了一卷书,却是看不进去。

等到文竹一进内殿,便立马搁了茶盏,询问消息如何。

文竹眉眼俱是笑意,仔细把外头听来的消息告与娘娘。

“娘娘大可宽心了。奴婢今日同惜薪司的人打听了下,听他们给御马监送柴火的小内官说,王掌司前几日虽受了另几位掌司的排挤,可不知为何,今日却是大有转变。那几位掌司不光不敢再冷脸对待王掌司,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摸着茶盏冰凉,文竹换了一杯新茶递过去,猜测道:“王掌司毕竟是陛下亲命调去的,又身负救主之功。那几位掌司也是不长眼,现下应当是受了张领侍好一顿教训,这才收了性子。”

齐芙接过茶盏,小抿一口,心头踏实后,才想起自己的要紧事。

“文竹,你从前侍奉过瑾太妃,可还记得,康王是何时去的重华宫?”

文竹被问得有些摸不准头脑,老实答道:“太妃病逝后,康王殿下便住去了重华宫。那时候,康王殿下不过六岁上下。”

六岁......即便皇家子弟,也还算是懵懂稚嫩的年纪。

齐芙记着那夜后院中,王之曾提到自己与康王在天禄阁外的对话,又因此想起康王与魏杞泽之间的怪异深讳,总是莫名有些心颤。

康王六岁入重华宫,而那时,魏杞泽已在重华宫居有三年。

齐芙记得,魏杞泽母妃惠太妃,自生下他后就身体大败,苦撑四年终是香消玉殒。

先帝宠爱惠太妃,将爱妃之死全数怪在魏杞泽头上,不顾时年四岁的魏杞泽尚且年幼,执意让他住进了重华宫。

失宠的皇子,冷清苦寒的重华宫,人人都当他失了圣上宠爱,又没了母妃庇护,此后再无前途。

加之怀冲太子储君之位甚是巩固,因而,人人都恐去重华宫侍奉。唯有从前随侍瑾太妃的张怀恩,跪求先帝让自己随魏杞泽一同去重华宫。

张怀恩这一跪,别人都当他是憨傻,却不想,唯有他烧热了这冷灶,换来如今滔天权柄,千尊万贵。

思绪飘散一阵,齐芙回神,指尖在白瓷盏口上来回打圈,思虑一番后,才吩咐文竹:“你去找一找,从前在重华宫伺候过陛下或是康王的人。”

文竹不解何意,想了想,道:“奴婢记得,从前在重华宫当差的人,除了张领侍,便都是些老弱病残。如今多年过去,好些人恐都不在了。”

齐芙垂眸,掩住瞳孔里的晦色,低低道:“但凡有一个活着的,即便那人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都要将他扯回来见我。”

齐芙说话少有如此强势,她总是温和的,偶被魏杞泽激怒,也总是绷紧神色默不作声。这一回,不知是否因着有王之这样强有力的后盾,姿态气焰也被拱得高了些。

主子行事,文竹不会细问。只是听闻此要求,心虽向着娘娘,却也恐惧若被那处知道了,该不知如何交差了。

心内一番天人交战,文竹心软,总归还是向着自家娘娘。只是为保自身安危,谨慎说道:“娘娘,想从那些老弱病残里找个活人出来已是不易,且此事与陛下有关,若是张扬去做,恐会惊动陛下。”

“此事你只管悄悄去办,再悄悄领人进来。万无一失最重要,不急于一时半刻。”

文竹领命,将此事牢牢记在了心上。

文竹做事,齐芙从来都是放心的。

前世五年,自己虽被魏杞泽当砧板鱼肉一般切割折辱,每日于床榻醒转,都仿佛面朝虞渊,不见生光只有死意。

可在那一片死意凛然中,唯有文竹真心对待自己,将外间一抹光明亮给自己看,撑着自己走过许多绝望时刻。

如今重来,齐芙对她,自然是信任更甚。

可是这般信任,却不想也有一日会被颠覆。齐芙看着文竹退出殿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将来的某一日,自己将亲眼见她赴死。

万变未来,当下未可知。

三日后,文竹领着一位瘸腿的老内官回延庆宫的时候,齐芙正在妆台前挑着发簪。

昨日夜里,自己不过闲着没事,便找了借口支走文竹,独自一人去到后院。

寂静的后院中,没有半个人影。齐芙躲到假山后,望着假山前的池塘发愣。

那刺客的尸身,现在应当已被鱼儿啃食干净了吧?

齐芙皱眉,想想那场面,都不由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正想到恶心处,就听身侧响起一阵薄风。

扭头去看,正是王之。

他换了新的直袍,三山帽也换了新的花色。看起来,颇有几分意气。

齐芙笑着调侃他:“官升一级,果然不一样了。”

王之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撇撇嘴想笑又不敢,隐忍之时五官颜色甚是好看。

齐芙看够了,这才正经同他说话,问了他那几位掌司是如何肯服软。

王之眨眨眼,只道很是寻常,不过是稍微使点内卫手段,给他们吃点皮肉苦头罢了。

“那些人虽是内官,却在御马监养得皮滑肉嫩,不经打。”

齐芙被他这话逗笑,低头拿长袖捂嘴,无声却放肆地笑了几下。再抬头,王之却说御马监夜里要巡查,要先走了。

齐芙与他作别,也从后院回了内殿。刚一坐到妆凳前,文竹就赶巧回来了。

齐芙只当无事发生,唤文竹过来替自己卸去钗环。

文竹走过来,小心翼翼替她解开发髻。忽然手上一停,低低“诶”了一声。

齐芙听到声音,从镜子里看她。

“怎么了?”

话问出口,只见文竹仔仔细细在自己头上查看一番,十分疑惑地开口:“娘娘头上那支嵌珠翠玉簪怎么不见了?”

齐芙心头一颤,伸手去头上寻找无果。垂下手,一时百骨发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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