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单手托腮蹲在床边盯着父女俩看了很久，她不确定沈墨修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睡。而且男人在发烧，虽然石膏没了，可那只耷拉着的手额外刺眼。

诶...

终究理智败给了心软，苏荷试探性抚上男人手臂，尝试性捏了捏。稍等片刻，好似没什么反应，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的左手臂，难道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吗?

“沈墨修，对不起。”女人低声呢喃，眼眶填满泪水。

那日男人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母女俩的一幕钻入脑海，苏荷万分愧疚。她怎么还有心情与楚城在外面谈天说地，全然忘了每次出事，都是沈墨修在保护她们。

“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跟我道歉。”突然，男人坐起身，拿掉那只手掀开被子径直下楼。苏荷抹掉眼泪，赶紧追上去。

哒哒哒一阵响

两道身影现身客厅沙发，沈墨修长腿自然交叠，俊脸没入头顶暖黄色灯光里，一副冷酷霸总样式。

苏荷倒上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男人面前哽咽开口：“茉茉，还给他吧。”

“你当我女儿是个物品，谁稀罕我就要给谁是吗？”许是因为过于生气，隔着真丝家居服，清晰可见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肌。

她当真要把他活活气死才肯罢休。要他讲多少遍茉茉是她生的苏荷才肯信。

女人心情同样不太好受，红着鼻子道：“你就不怕楚城起诉你吗？他明确告诉我，如果你执意霸占茉茉，他已经找好了律师。”

“然后呢？你和他同流合污，一起污蔑我？”沈墨修抓狂，以前那个聪慧、温柔理智的苏荷去哪儿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茉茉是他们的孩子，反观她这个当事人怎么就看不出来。

提起此事俩人必定争吵，苏荷倍感身心俱疲，无力靠着沙发呢喃：“你若真喜欢孩子，为什么不找陈海棠给你生，为什么非得粘着茉茉不放。沈墨修，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我的女儿为什么要给别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强词夺理。茉茉分明就是楚城的孩子，不要以为自己养了几个月就变成你的了。沈墨修，你太霸道了。”显然，女人再好的脾气遇到沈墨修这种偏执的人也会发火。苏荷声量拔高，身子侧向男人，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好。

真闹到法院，吃亏的是沈墨修，不是楚城。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他是个无礼蛮横，抢占别人女儿的混蛋。

很明显，她的话听在沈墨修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男人忽然欺身而上，一把将女人摁倒在沙发上，气急败坏凑上去吻她。

这张嘴，永远讲不出他爱听的话来，索性给她堵上。

唔

苏荷手脚并用，不停挣扎。可是某些特殊时期，女人的力量是争不过男人的，更何况沈墨修长期锻炼，那身肌肉绝不是一朝一夕练就出来的。

直到身下的人缓缓安静来，唇唇相触之间蔓延楚丝丝血腥味，男人方才喘着粗气稍稍撤离一点点。但眼神里的冰冷丝毫不减：“我再重申一次，茉茉是我的女儿。”说着，大手顺着女人锁骨往下滑，落在细腰处停下，不顾苏荷绝望表情，掀开女人身上的羊绒衫抚上那条几乎看不出疤痕的刀伤。

滚烫的触感令苏荷本能发颤，女人咬着唇瓣抽泣咒骂：“沈墨修，你混蛋。”

她身上，还有上次俩人纠缠时留下来的痕迹。沈墨修不自觉眸色暗了几分，低头亲吻那道疤痕而后给她拉好衣服把人抱进怀里：“苏荷，这道疤，你忘了是为谁留下来的吗？”

呜呜呜

女人尚未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无力靠着男人抽噎。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当医生抱着血迹斑驳的孩子告诉她夭折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恨不得要她的命。

软糯清甜的哭声一次次落在耳畔，沈墨修心脏跟着揪疼。

他恨自己忘了俩人曾经的过往，恨当时在苏荷最痛苦绝望需要陪伴的时候他不在。

所以，他回来了。

让他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就是死，也绝不可能。

女人抽抽搭搭哭了很久，沈墨修就那么抱着她，极具耐心陪伴着。

窗外的雪花由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到满天飞舞，染白了整座城市，压弯了枝头。女人的抽泣声终于停止，张嘴接住男人凑到唇边的温水一口气喝完，打个饱嗝抱着沙发枕，眼睛红肿不堪。

“你比茉茉还能哭，饿不饿，给你煮宵夜。”沈墨修没了脾气，一点点给她擦拭白净的小脸。

苏荷迷离点头又摇头，傻呆呆发问：“为什么不能把茉茉还给楚城。”

“你...”兜兜转转，感情他的话白讲了是吧。

沈墨修无奈扯下短发，长指勾起手机拨通阷歉号码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那端响了几声，传来某人哈欠连连的抱怨：“什么事儿，凌晨一点多了，你好歹看看时间吧兄弟。”

沈墨修点开免提，淡淡开口：“你跟苏荷解释解释，茉茉是谁的孩子。”

阷歉意识模糊嘟哝：“亲子报告不是给你了吗，自己看，挂了。”

困死他了，沈墨修这人发什么疯。阷歉刚扣掉手机，哪知男人不罢休，再次打过来。

得，这下睡意彻底没了。阷歉一脸怨气，好不客气发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苏荷不相信我说的话，你来解释。”沈墨修起身走向厨房，晚饭没吃，他倒有些饿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亲自报告在那里摆着。小丫头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还不够明显吗？”阷歉无语，这点破事，至于大半夜吵人家美梦吗？

苏荷瞬间意识回笼，颤颤巍巍抓起手机不可置信确认：“阷歉，你说什么？”

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某人不悦道：“苏荷，我是个医生。上次抽血，你不也在场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巨大的惊喜冲刷全身，苏荷本能站起来，双腿控制不住往楼上跑。

茉茉，真是她三年前被医生宣布夭折的孩子？

“骗你天打五雷轰。不是，你们两口子该不是又吵架了吧。”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有点事先挂了，改天请你吃饭。”

嘟嘟嘟

临到卧室门口，女人陡然顿住脚步。手指，因过于激动而泛起一片雪白。苏荷屏住呼吸，轻轻打开一条缝隙，而后蹑手蹑脚跪倒在床边，几乎不敢触碰床上那个酣睡的小团子。

茉茉，是她的女儿。她还活着，而且此刻就在眼前。

沈墨修不知何时在她身旁坐下来，借助走廊洒进来的一丝丝微弱灯光，嘘声道：“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一直强调茉茉是我的女儿了吗？苏荷，小丫头，就是我们的女儿。”

“我想抱抱她。”女人声音很软，可她却没力气。

男人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把人从冰凉的地板上捞起来抗在肩上带回楼下沙发安抚：“吃点东西，别太激动吓着孩子。”

苏荷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木讷点头。

茉茉是她生的，而她差点把自己的女儿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