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被耍了吧?
似乎没有,人家一开始就说清楚了来意。
说没被耍吧?
也不太像,毕竟是在酒吧搭讪认识的,而且确确实实有过一点暧昧,还被坑了一碗粉。
总之,和想象中要做的事出入太大,谢长鸢一时无法接受,认定自己被耍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情场纵横多年,最后被一个清纯、正经,看着对这世间懵懵懂懂的妹妹玩了。
不知道暴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处何处,只记得意识到被耍的那刻,立马丢下那人,转头就走。
仿佛多留一秒都是耻辱。
看了眼四周荒凉的景色,心情更糟,平时温柔撩人的眼睛,只剩不耐和暴躁。
他“啧”了声,拿出手机点开绿色软件,给陆子君发了个定位,“来接我一下。”
退出陆子君的界面,正好看到刚才自作多情添加的骗子神棍,眉头一皱,顺手删除加拉黑。
大有一种,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她的架势。
陆子君还在附近活动,来得很快。
他吹了会儿风,就看到一辆红得特别骚气的敞篷跑车,迎着风,停在面前。
“怎么在这么荒凉的地方?”陆子君手搭在车框,往他身后看了看,“美女呢?”
“不知道。”谢长鸢恹恹地回了句,绕到另一边上了副驾。
“不是你天菜吗?”陆子君踩下油门,带着他回市区,边开车边说,“人家跟你说两句话,你就跟人跑了,第一次见你上心,这都不追?”
“如果她不骗人,不骗钱,不是神棍,我肯定追。”谢长鸢眉眼微垂,过分漂亮的桃花眼泛着倦意,懒洋洋地放倒椅背,躺了下来。
“所以呢?她是?”陆子君握着方向盘,显然也被震惊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嗯,她是。”
谢长鸢说完,就不想说话了。
偏偏陆子君燃起了八卦之魂,追着问:“怎么个神棍法?”
“别问,再问跳车。”他不耐烦道。
出于他的安全着想,陆子君还真没继续问。
回到家,已是凌晨。
谢家静悄悄的,只有客厅留了一盏小灯亮着。
他走过去把灯关掉,拖着闷闷的步伐上楼,冲了个澡,就倒在床上睡觉。
闭着眼,脑里都是今晚被骗的事儿,以及那张挥之不去的脸,根本睡不着。
靠!
谢长鸢燥了,扯起被子盖在头上,打算硬睡。
-
废弃公园,谢长鸢走后没多久,李宿星便接了个电话。
起初她不会接,连续按错好几次才成功接通,多亏那头一直在拨号。
“舒星,你在哪?已经很晚了,妈妈去接你好不好?”粉色小板板传出一道异常微小的女声。
若不是她耳力好,根本听不见。
李宿星平端着手机皱眉,只当这是一个类似于传音符的东西,还是质量最差的那挂。
“舒星?”
许是她没回话,电话那头的人急了,又喊了一声,语气小心翼翼的。
李宿星通过话语猜想,说话的人应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而舒星是身体原本的名字。
她清了清嗓子,回道:“来接我吧。”
“那你先告诉妈妈,你在哪里。”苏月莲说。
她环绕四周一圈,发现周边格外空旷,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做参考物,只有几棵长得茂盛的树。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说话间,她视线落在刚画好的八卦阵,想着不用白不用,又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嗯?”电话的人一愣。
紧接着,听到听筒传来细碎怪异的念词声,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念给她听,语速极快,根本无法听清对方在念什么。
随后,脑海里像播放电影似的,投来李宿星的身影,以及她所在的地方。
苏月莲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一阵讶异伴随着惊慌涌上心头,呐呐道:“我……知道了,你站着别动,妈妈立刻去找你。”
舒星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幼时走丢,最近才找回来的。
以前舒星生活在山上,一个古老而隐秘的村落,苏月莲不了解她的过往,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山上学到的秘术,也不敢多问。
曾经她试图了解她的过往,但她不是闭口不言就是不愿提及,苏月莲现在有些怕,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事,让她难过。
静谧的夜色里。
一位身型单薄的女孩,独自盘腿端坐在草地上闭目冥思,周边是空旷的草地,无边的黑夜……
苏月莲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喉咙发涩,一时竟不敢过去打扰她。
还是李宿星感知到身边有动静,先睁开眼看的她。
“舒星——”苏月莲轻轻启唇,语气轻柔得像是怕面前的人碎掉,“我们回家。”
李宿星站了起来,看着和她一样高的女人,犹豫了会儿说:“以后……叫我李宿星。”
面前的女人成熟优雅,看着四十岁出头,头发染成暗棕色,也做了弯弯曲曲的形状,不过用丝带绑起来了,脖子和手腕都带了大小一样的珍珠链子,穿着简单素净的连衣裙,给人一种温柔似水的感觉。
她闻言,似是怔了下,旋即不可置信地笑了开来:“是要跟爸爸姓吗?”
“不,是改中间的字,宿是宿命的宿。”
然而苏月莲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只当女儿愿意接受他们了。
“其实妈妈早就想给你改,但怕你不高兴,现在好了……明天,明天我就让律师去改。”
李宿星叹息,只得认下:“那麻烦了。”
“怎么能说麻烦,你是我的宝贝女儿!”
苏月莲带她回家。
怕她还没适应这边的生活,带着她上楼,给她放好洗澡水,拿了睡衣,“你谢阿姨约了我们明天去她家玩,想去吗?”
她默了下,偷偷心算,随后点头说:“去。”
“那明天要早点起,去洗澡吧。”
“好。”
-
第二天一早,谢长鸢感觉刚睡下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还是连续不间断的敲,大有一种只要他不开门,就不会放过他的架势。
烦躁地撩开眼皮,瞪了天花板一会儿,等身体苏醒才慢慢起身过去。
门朝里拉开。
外面站着个只到自己锁骨的女孩,微微仰着头看他,皮肤白里透着浅浅的粉,五官精致,脸看起来软软的……
跟骗子神棍长一个样。
谢长鸢黑着脸,眉头紧锁,额头像是写了“不耐烦”三个大字,许是还没睡醒,眼睛看不太清,他眯着眼凑近了看。
嗯,真的和神棍一样。
不……好像是神棍本人。
“你怎么在我家?”他眯着眼拉开距离,迷离撩人的桃花眼散发着危险的寒意,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沙哑,和被吵醒的不耐。
要不是昨晚没喝多少酒,他都怀疑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他还没起床?”谢阿姨穿着围裙,带着隔热手套,端着烤盘站在一楼楼梯口往上看,谢长鸢的房间正好在楼梯口旁边,勉强能看见,“妹妹都喊你很久了,快收拾好下来!”
“知道了。”他倚着门框,懒洋洋应声。
等谢阿姨离开,他才又盯着李宿星看,嘴角勾起抹嘲弄,“哪家的妹妹?我怎么没见过你,怎么骗来我家的?”
“我没骗你。”李宿星也没想到死到临头的人,警惕竟然这么高!
她试着放软语气,耐心解释,“你额上的煞气比昨晚还浓,如果再不施法做事,今日阴魂就能找上你。”
“呵——”他冷笑一声,眼神含着警告,“不是说七日吗?怎么变今天索命了?”
“第七日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关上了。
力度掌握得刚刚好,没发出大声响,但也刮了她一脸风,以及轻轻的“砰”的一声。
谢长鸢垂下眼睑,满脸冷意,只能说这神棍是真敬业,为了骗钱,大早上就来诅咒他命丧黄泉。
道德都不要了!
他走到床边,捞起手机给陆子君发了条语音,“来我家接我。”
发完,想到对方可能还没醒,拨了个电话过去,边等他醒,边从衣柜翻出衣服套身上。
打了三四个电话,对方才接。
“谁啊?”暴躁,充满不爽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你鸢哥。”
听到一向起得比狗晚的谢长鸢的声音,想着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是出了重大事情,就是也是被别人吵醒的。
他的怨气瞬间抚平。
“有事?”
“有,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来我家接我。”
“你家又来亲戚了?”陆子君的声音听起来明显精神许多。
随着听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能猜到他在起床。
谢长鸢脑里闪过神棍的脸,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妹妹,随口扯道:“算是吧。”
“那你先撑撑,我尽量早点到。”陆子君说。
挂了电话,谢长鸢简单地洗了个漱,在谢阿姨准备催第二次之前,下楼。
“也没见你打扮得多帅,怎么来得这么慢?”谢阿姨嗔怪得撇了他一眼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苏阿姨之前走丢的孩子,叫李宿星,比你小两岁,可以叫妹妹。”
谢长鸢没了刚才在楼上单独面对她时的冷意和警告,又成了那个温柔撩人的公子哥,看着她,唇角稍稍弯起喊道:“妹妹。”
茶几上摆着谢阿姨亲手烘焙的小熊曲奇饼,上面还洒了蔓越莓,摆在精致的竹盘上。
李宿星第一次吃,觉得脆脆甜甜的很好吃,就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进食。
忽然被谢长鸢这么肉麻地喊了声,差点呛到,她吞下嘴里的饼干,抬头看他。
谢长鸢看到她吃得那么香,想起昨晚被坑的那碗粉,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乱认亲,来骗吃骗喝的了。
谢阿姨见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于是又向李宿星介绍:“这是我儿子,名叫谢长鸢,你可以喊他哥哥。”
“……”好像更突然了。
她拿着咬了一半的小熊饼干与他对视,薄唇抿起,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公子。”
谢长鸢笑了,表情虽然还算温柔有礼,但眼神透出几丝玩味,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边玩手机,边等陆子君登场。
李宿星也察觉到这个称呼不合时宜,或者说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又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了。
茶几上还摆了许多别的好吃的东西。
谢阿姨见两个年轻人不说话,又开始拉话题,“你们不加个好友?星星刚来咱市,还没认识新朋友,你多带她出去玩玩。”
“刚才在楼上加过了。”谢长鸢垂着眼皮,随口敷衍。
“是吗?我看看。”
“……”
谢长鸢不得不点开绿色软件,修长漂亮的手指迅速滑动屏幕,飞快地从黑名单里,把昨晚拉黑的号给加回来。
“妹妹还没同意。”他面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