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厢思睁开眼，天麻麻亮，屋里一片朦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香菇。
初秋的早晨还有些凉意，她把晾在被子外面的手收回被窝，翻了个身然后把自己裹紧。
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五点二十三，还没到起床时间，她还能再躺一会儿。
怎么能醒这么早呢，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梦到喻乔生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啊。
她半阖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好像所有的梦，都会在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之前醒来。
就像小时候梦到在吃巧克力蛋糕，就算拿着勺子再怎么拼命往嘴巴里放，也吃不到。
姜厢思浅浅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这次她没有再做梦，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香菇在她床尾跳来跳去，门外传来白粥的香味。
姜厢思把香菇抱起来揉了揉，才起床出门。
张蕴正坐在餐厅，给自己打包上来的外卖摆盘，见她出来，颇为遗憾地说：“我还想让你大吃一惊，以为这是我做的呢！”
姜厢思脚步不停往卫生间走，毫不留情地说：“包子和粥都是楼下张妈包子铺的吧？我闻都能闻出来。”
张蕴冲厕所大声喊：“还有你冰箱里的榨菜呢！你没有闻出来！”
过了一会儿姜厢思抹着洗面奶从卫生间探出一个脑袋，对张蕴说：“有家特别好吃的豆腐脑，改天带你去。”
“事不宜迟就明天吧！”张蕴说，“我可以叫你起床！”
“行！”姜厢思快速洗漱完出来跟张蕴坐在一起吃饭。
张蕴搅拌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粥，凑过来对姜厢思颇为神秘地说：“你隔壁那位走的好早，我早上都没碰到他。”
“他要上课的嘛！当然起得早。”姜厢思说，她神色无常地啃着包子，心里到底还是空落落的。
吃完饭，张蕴非要摸一把猫头才出门，跟香菇斗智斗勇好一阵。
张蕴大小姐不会骑电动车，两个人只能坐公交车去。
这个时候早上上学时间刚过，公交车上人很少。杏城秋高气爽，打开车窗，金黄色的银杏叶近在咫尺。
两个人并肩坐在后排，张蕴打开手机听歌，分给了姜厢思一只耳机。
是很舒缓的纯音乐，好像跟秋天很配。
车上很安静，只有车辆到站的播报声。
姜厢思右耳是让人宁静的音乐，左耳是银杏树叶哗啦作响，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姜厢思想起她上高中的时候。
她会在早上六点出门，然后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一杯滚烫的豆浆和一只酥饼，挂上车把，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
六点的城市人很少，只有少有来往的车辆，和穿着橘色外衣的环卫工。
杏城那样美，她感觉自己像在风中游荡，前一天晚上被吹落的树叶还没有来得及被清扫，金灿灿铺了满地。
自行车车轮碾过满地金黄，天蓝色的校服衣摆在风中扬起，她踩着落叶走过一条长长的主街，穿过一条种满梧桐树的老街，路过小小的街心花园，耳边是咿咿呀呀的戏曲，然后她就到了学校。
每次她来的最早，可喻乔生总是踩点进教室。但她成绩一般，但喻乔生成绩却很好。
她经常能看着他慌慌张张把早晨放进桌柜里，上课的时候还偷吃一口。
开明漂亮的英语老师并不介意有人在她的早自习吃早餐，总是笑着调侃他，然后全班哄堂大笑。
“下一站，银杏街……”
姜厢思从回忆中抽身，嘴角还带着不自觉扬起的微笑。
下车的时候张蕴问她：“你笑什么呢？”
姜厢思笑着回道：“没什么，在想早餐。”
隔壁的店一直没有开门，连上面的牌子都被拆了下来，门口贴着招租的信息，估计那位阿姨是不租了。
门口的木槿花还在开着，姜厢思打开店门，带着张蕴参观了一下自己的小店。
店里除了两面临街的玻璃窗，其他靠墙的地方都放着书架，左边是教辅书的区域，右边是课外读物。后面还有小小的一间仓库和杂物间。
店里整洁又明亮，张蕴点点头，表示小姜同学很厉害，然后帮着姜厢思整理了一下书架。
早晨没什么人，两个人坐在柜台后面聊天。张蕴发现了姜厢思那个有些奇怪的记事本。
她拿起来看了看，感叹姜厢思的毛笔字怎么还是写得这么好。
“你还记不记得，校庆解释你送我的那幅画，现在还在我爸书房里挂着呢。”
姜厢思惊道：“挂在你爸爸书房？我的画技……”
“我爸说了，这幅画是画他闺女画的最好的一副！好多叔叔伯伯见了都夸呢！”张蕴说。
姜厢思笑着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的技术远远达不到行业大家的水平，张蕴爸爸挂的是她的宝贝女儿，那些叔叔伯伯拍的是张蕴爸爸的马屁。
张蕴趴在桌子上小声说：“思思，你会后悔吗？没有留在C市发展国画。”
姜厢思怔了一下，然后失笑摇头，“我只是从小在学，又不是专业出身。而且学艺术需要的太多了，我还做不到。现在自己开店，没事的时候画画就很好了。”
张蕴看她的神色，不似在说假话，见她是真的不介意，才转头问起这条街来。
今天周一，中午人应该比较多，十一点的时候姜厢思让张蕴去对面的冒菜店买冒菜，今天中午要早点吃饭。
张蕴回来的时候不仅提着大盒子，还提着两杯奶茶。
两个人对坐吃饭，张蕴吸了一口奶茶，问：“隔壁的隔壁那家奶茶店，奶茶小哥长得好帅啊！”
“奶茶小哥？”姜厢思回想了一番，她怎么记得奶茶店两个店员都是女的。
难道是……姜厢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说的奶茶小哥……是不是那个，天天玩游戏的那个？”
“是啊是啊！”张蕴一边眼疾手快抢了一个小酥肉道碗里，一边说：“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还记得你一周后就要走吗？”
“记得啊，我不能追还不能看看吗？”张蕴说：“你不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姜厢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默默夹了一筷子贡菜到自己碗里。
“行了知道了！你就知道喻乔生！”
姜厢思不跟她争，“快吃！待会儿隔壁学校就要放学了！”
中午的时候果然比往常都要忙些，林若小朋友还来买了本课外书，被林奶奶带着。
“漂亮姐姐！”林若对张蕴一声惊叹。
这话把张蕴哄得十分开心，伸手揉了揉林若的小脸蛋，“谢谢小宝贝的夸奖！”
林奶奶跟姜厢思聊了几句，热情邀请两个小姑娘去他们家吃晚饭。
姜厢思不好意思，想推掉，一旁的林若却撒着娇抱着张蕴的腰，“漂亮姐姐去嘛去嘛！我奶奶做饭可好吃啦！”
“好好好！姐姐去！”张蕴应下来。
祖孙二人又确定了两个姑娘都会去，才心满意足离开。
“思思，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甜品店啊？我给若若宝贝买个小蛋糕当礼物！”
“有，下班就带你去。”
有两个人干活，下午姜厢思很快收拾好卫生，跟着张蕴走路去隔壁街买蛋糕。
“思思，你有没有考虑过再招个店员啊？招个兼职，每天高峰期也不用这么忙了。”
姜厢思的确想过，却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提上日程，招个店员的话，她自己也不用这么累了。
“我晚上回去就看看怎么弄，你提醒我啊！”
“好。”
蛋糕店很小一个，不是什么知名连锁品牌，却处处透露着精致和温馨。
这个时候来店里买蛋糕已经是有些迟了，好多甜品都已经卖完了。
张蕴选了一个草莓小蛋糕和一个柠檬小蛋糕，然后自己没忍住买了个蛋挞，结完账就吃掉了。
她还给姜厢思也买了一个，但姜厢思没有吃，于是张蕴自己干掉了两个。
路过一家卤味店，姜厢思买了一只五香鸡，打算带去林家一起吃。
两个人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回到幸福小区。
姜厢思翻着手机，她跟喻乔生今天还没有说过话。
点进朋友圈，她看到喻乔生拍了张数学办公室的照片，配字是：“当初罚站的地方，现在已经是我的工位了。”
姜厢思笑出声，给他点了个赞。
“又在笑！”张蕴凑过来，问她在笑什么。
姜厢思大方地把手机拿给她看。
张蕴好奇地问：“所以他当初为什么罚站？”
姜厢思收起手机，笑着说：“因为他上数学课的时候写物理试卷被数学老师抓到了，对了，他那时候还是数学课代表。那天放学以后，数学老师就让他在数学办公室外做完了一整套卷子才放他走。”
张蕴关注的重点跟姜厢思完全不一样，她摇着头感叹：“有的人怎么这么聪明，上学的时候什么都会啊？”
姜厢思笑而不语，他是真的很聪明，学习跟打篮球好像是可以兼顾的。
两个人敲开林家的门，屋里已经满是饭菜的香味了，林若妈妈热情招呼她们进来。
两个人往餐厅走的脚步顿住，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一盘红烧鱼块从厨房走进来，笑着对她们俩说：“来了啊。”嘴角是熟悉的酒窝。
姜厢思跟张蕴的脚步同时停住，怎么他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