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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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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进最终没有离开,他不肯。他敬爱缪泠,但不是听话的那一种。

难怪林晟不留人,这人要是在乌城莽起来,恐怕林晟都控制不住。

就这么丢给她,嘿,真省事!

袁闲那边已经派人来传话,约定好攻城的时间。和尚却一无所知,仍然对缪泠很是信任,烦躁时就找缪泠说说话。他现在已经不执着于做一个仁慈的好皇帝,那太难。

徐爷最终还是丢了性命,脑袋被挂在城门上。

“朕是皇帝,所有人都应该看清这一点。”和尚现在把气势练得像模像样,不怒自威。本事没见长,皇帝的派头十足。

宫女奉茶,几乎是匍匐在他脚边。

“皇后身子不舒服,请陛下过去瞧瞧。”宫女传话。

“朕又不会治病。”和尚不耐烦。

缪泠觉得坐立难安,好像面对一条发疯的小狼狗。小狼狗信任她,可是牠会发疯咬人,只得将牠处死。因此,她有点儿不敢细看小狗信任的眼神。

和尚感慨道:“原来最怕别人打过来,如今外头一片风平浪静,城里却一团乱麻,皇宫里更是一锅浆糊。”

缪泠有所耳闻,后宫在争宠,朝堂在争权。

如今城门油水最多,人人抢着这份差事,抢不到就硬上。百姓都弄糊涂了,明明已经买通守门将士,怎么一转头又来一个要好处费的?

和尚想要约束,但有心无力。这群人跟着他起事,就是图好处来的。他给不了好处,还不许人家自己想办法压榨点儿出来?

另一边,皇后也难安抚,成天地闹。顺王府二小姐愿意跟着和尚,是奔着皇帝的名号。原以为攀附他就可以作威作福,结果连继母都收拾不了。

和尚不肯出手,二小姐自己买通几个流氓来客栈闹,都被清荷打出去。缪泠冷处理,从来没跟拿这件事跟和尚要说法。和尚就觉得缪泠乖,当初要是娶她做皇后就好了,又有本事又懂事。

“你进宫做女官吧,帮我整顿后宫。”和尚说。

如果不是攻城在即,这倒不失为一个接近和尚的好办法。可惜时间来不及,从宫中迂回寻找破绽,还不如直接在城防下功夫。

地痞流氓毕竟人数有限,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更多是从百姓中抓来凑数的。其中地痞流氓又分很多派系,能做的文章可多了。

和尚仿佛累了,闭目歪躺在龙椅上。摇扇的宫女立刻过去服侍,给他按一按脑袋。和尚眼皮也没抬,但精准的伸手把宫女揽近,脑袋正好埋进宫女□□,很猥琐地发出“呼哧呼哧”的吸气声。

张进从身后转过来挡着,不让缪泠看。

“陛下,臣告退。”缪泠小声说,也不等回应就静悄悄退出去。

张星曾经说看到龙椅就头疼,仿佛上面有钉刺。缪泠笑道:“和尚还是登基时间太短,对龙椅眷恋得紧。若时间长了,见着龙椅就想逃。还做那事儿呢,不萎就不错了。”

“小姐!”清荷无奈地制止。

张进更是觉得尴尬,落后半丈远。

缪泠喊他:“犯浑的又不是你,你害羞什么?”

又问:“你多大了?给你说门亲事好不好?家中可还有长辈,要与长辈说吗?”

“二十有六,家中还有一个老娘。”

“是好大了。”缪泠感慨。

“陈颖不比俺年长?”

“陈叔叔是长辈,哪轮得到我来摆布?”缪泠笑道,“就你好拿捏。”

其实她对做媒没兴趣,只是张进这人确实不可控,若有个家人牵绊着,兴许能温和一些。他在缪泠身边已经很收敛,但不听话是真的。

像头蛮牛,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儿跟和尚打起来。和尚想跟缪泠私下说话,张进总坚持跟着。

“那种花和尚,心里想啥俺最清楚!”张进嗤之以鼻。

缪泠还像往常那样去城楼送饭,老板娘在街头等着她同行。饭必须是世子送的,缪泠必须得出现,百姓和士兵集中记世子一个人的好就行。

老板娘低声说:“徐家村那边回话,愿意配合我们,还联合了附近两个村庄。”

百姓很好说动,不只是因为徐爷的事儿,还因为和尚没有给以足够的安全感。所谓新国家新皇帝就像一艘纸糊的大船,糊里糊涂误上贼船的平溪百姓内心无比清楚随时会沉没。

只希望别离岸太远,沉船时还有机会游上岸。

攻城那一天天色昏暗,天空飘着丝丝小雨。平溪已经很久不下雨,城里百姓还挺高兴。

徐家村村民带头涌入县城,说是结伴进城卖农货。已经好久不敢出来兜售,家里囤货好多,大甩卖了。鸡蛋、粗布、草鞋、布鞋等等,卖啥的都有。

城门和街道热闹好一阵儿,袁闲的士兵就趁乱混进来一小股。

客栈从两天前开始就不接待新客,馒头布施也委托给邻居。缪泠被勒令不准去城门,怕她被波及。

攻城的损失通常是守城方的好几倍,打得再漂亮也得有不少牺牲。她在客栈里干着急,拢共一千多兵,打一个少一个。

袁闲的士兵跟着他出生入死,缪泠的士兵更是跟着她从南到北,养了好几年的,多不容易!

“我们混进皇宫拿和尚的脑袋吧!”缪泠突发奇想,“擒贼先擒王,不是吗?”

这样可以最快结束战争。

“然后呢?杀出来?”张进反问。

不是没想过这法子,但太冒险。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带缪泠去干。缪泠不进宫,他接近不了和尚;缪泠进宫,他一个人无法护着缪泠安全撤退。

一旦被困住,后果不堪设想。那群人会那样对待王妃,难道会在面对缪泠时突然良心抬头?

缪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恨恨地说:“不就一副皮囊吗?有多大意思!”

在缪泠的认知里,认为这件事就是男人喜欢展示力量和发泄残暴。遇到小动物,狩猎,宰来吃;遇到女人,按着操一顿。

小动物若侥幸逃脱,不知道多欢快,但幸存下来的女人却痛苦不堪。她觉得是女人被道德教育得痴傻了。

都是一块皮肉,怎么摸手和摸屁股就有那么大差别?怎么女人被看一下屁股就不行,非得去死?

王妃闹了好多天,送不走也安抚不了,清荷只得天天把人绑着。

缪泠觉得自己挺聪明一人,但在这件事上特别看不透。那些欺负王妃的臭男人,不都打死了吗?

所谓三纲五常、妇德女诫不都是维护社会和家庭稳定的东西?王妃这样聪慧的人,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

外面打得天昏地暗,缪泠呆在客栈里什么都不能做。一想到隔壁有位王妃还在为失了贞洁寻死觅活,更觉得烦躁。应该拉她去城门看看的,如今活着有多么不易。

缪泠不是一个心智很成熟的大人,一时心疼王妃,一时又觉得小题大做。但设身处地的想,她不也是一直害怕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好像也不全是怕失身。

她是怕自己弱小,大难来时只能任人欺凌。她是信武侯府的小姐,对那群爱欺凌的人来说,是挂在枝头最高处、最鲜美的果实。

“清荷,去问问外面怎么样了?”缪泠终于坐不住。

茶水凉了又续上,反反复复五次,一口都没喝。

老板娘拦着:“街上乱得很,不要开门。”

话音刚落,客栈大门就被撞开。撞门的声音也不是很大,但屋内人精神紧绷,全都吓一跳。像颠勺上的米饭,被甩了一圈,热乎乎的。

是和尚带人冲进来,他不穿龙袍了,换一身僧侣常服。如今头发长出来,毛茸茸地直立在脑袋上。

“下来。”他对缪泠说。

很明显他在在危急关头还想着带缪泠走,竟然有情有义。

张进转身挡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他的大斧子太扎眼,没带到平溪县,手边有什么武器就用什么。

和尚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是不愿意相信,继续天真地说:“今日攻城的不知道什么人,也许会害你,先跟我走吧!”

缪泠摇摇头,竟然有落泪的冲动。

天色昏暗,门窗又关得死紧,客栈内没有掌灯,室内黑压压一片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有个明白事儿的人催一句:“住持,走吧!他们是一伙的。”

声音清脆还带点儿慈悲之意,像主持正义,像开导凡人。

有人搭弓瞄准缪泠,更多人效仿,就等着和尚一声令下。张进退回缪泠身前,紧张得手心冒汗。大意了,他们不应该躲在客栈,应该去更隐蔽的地方。

缪泠也糊涂了,不知道和尚究竟是有情有义带自己逃难,还是存心过来报仇?

弓箭虚射一轮,被张进轻易挡下,但是另一边已经有人涌上二楼。

张进把缪泠往屋内推,清荷跟着,老板娘则闪身躲到另外的房间。既是自私也是理智,老板娘没有武功只会拖累世子,而且跟着世子容易被波及。

分开吧,对双方都好。

张进力气大决心也大,守着门口寸步不让。对方打了一会儿便退开,楼下弓箭手再发射一轮。

和尚这边竟然打得进退有度,各方配合得恰到好处。

张进腿上中了两箭,摇摇晃晃地退回屋内,守在楼梯口的人再次逼近,双方在狭小的室内对峙。

和尚上来了,环顾一下室内调侃着:“收拾得挺好,比皇宫雅致。”

他自嘲似的说着,伸手摆弄缪泠的书桌。

桌上有一副没画完的荷花。

夏天快过完,缪泠今天还没赏过荷花。

“你画的吗?”和尚问。

“嗯。”

“你从一开始就想除掉我吗?”和尚又问。

缪泠没办法坦然承认。

和尚觉得难以接受,质问道:“你还教我做皇帝?”

不是她主动教,是和尚问起,她便诚心诚意说上一两句。

和尚问:“如果我能把平溪治理好,你会改变主意吗?”

这很难说,应该会犹豫吧!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和尚必定治理得一塌糊涂。这甚至不是和尚一心想当好皇帝就能扭转结局,从一开始就错了,助他登基的是一股“邪恶”势力。

他们想让平溪县令为虎作伥,县令不肯,才夺了县令的权。此后自然是要用这夺来的的权势继续作恶,只是被和尚利用皇威约束了一段时间。

可惜,和尚不能抛出更大的诱惑,大家又走回老路。

也许,和尚一鼓作气攻下临近县城,有更大的成就和追求,这群人就不至于沉湎横行乡里的小把戏。

楼下传来消息:“城门破了。”

声音好像离得很远,被脑袋里的嗡嗡声隔绝着。

和尚是真的把她当忘年交,经常说一些掏心窝的话。和尚不全然是一个坏人,甚至不是一个自大的人,只是被时代的洪流恰巧推到这个位置上。

但他确实是一个荒唐的人,吃佛家饭,却不敬神佛。用他的话说,小时候饿坏时只有寺庙肯舍饭,糊里糊涂就出家了。

和尚蘸墨挥笔写一个“佛”,看着挺满意,他就这一个字写得最好。

“佛祖对我好,是图我香火。”和尚失望地笑着,“以为世子对我好是最无私的,看中我是个帝王之才。”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这误会伤害和尚至深。

缪泠自觉地抢过张进的砍刀丢掉,说:“我送你出城。”

她不主动,也是要被挟持。张进一个人再能打也没用,对方今天都是来拼命的。

何况,张进是林晟的人,还得全须全尾地还回去。

城门那边打得惨烈,但城门一破,守军就溃不成军。袁闲已经派人沿街喊话,张贴安民告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一切既往不咎。

袁闲做的攻城车还挺像样,六个轮子行驶平稳,梯子顶端带铁钩,牢牢抓住城墙。木头梯子,没刷漆,鲜血都渗进木纹里。

常辛很骄傲,他带领的小队最快登上墙头。回头看到小姐被劫持就很不爽了,觉得张进窝囊废!

和尚已经狡猾地从别处脱身,让其他人压着缪泠去谈判交涉转移注意力。

负责交涉的人是关久,此人曾是平溪县丞,和尚来了投靠和尚,如今袁闲攻进城,他又想投靠袁闲。

关久假惺惺地说率部投降,还当街求情:“请将军放过全城百姓。”

袁闲自然知道关久打的什么主意,累积政治资本呢!他何时说过、何曾表现得要屠戮百姓?

“那你呢?”袁闲淡笑。

“只要将军善待百姓,罪臣死不足惜。”说得真好听。

城门都破了,不投降还能咋滴?看他这架势是想投降留下来继续做县丞?

陈颖听他们虚与委蛇,很是急躁。他面上不显,但□□的马匹感应到了,不安地“呼哧”喷着热气原地倒腾小碎步。

袁闲终于不废话,明确道:“末将听令世子。”

此时世子腰上抵着两把刀,一前一后。很明显这是最后的保险,袁闲若是不肯纳降,他们就以世子换一条生路。

关久只以为袁闲会在乎缪泠死活,没想到他是缪泠的部下。这样说不通啊,缪泠如果是主君,有什么理由孤身冒险?

常辛一声令下,把关久等人包围起来。这一伙少说有百余人,他不介意全部当街斩杀。

他跟着小姐五六年,从来没让小姐遇上如此危险,如今竟是在一个小县城里翻船。

不应该把小姐交给张进,外人就是不贴心!

关久终于开始紧张,对方杀意明显。他在平溪如鱼得水十几年,突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群人打交道。

“别过来!世子,世子在我手上……”关久虚张声势。

“听声音就是不想多活的样子。”常辛冷笑。

缪泠这支部队长时间按军队的标准培养,不是捕快,更不是护院。他们眼里只有胜利,已经保护主将。至于影响不好、吓坏百姓,那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儿。

军队的教育理念不是做人留一线,也不是官府捉贼留活口,讲究的就是一个字——杀。

常辛突然射出一箭,正中关久眼球。随即士兵一哄而上,见人就砍。

关久这群人战斗力不弱,但是因为做好了投降的准备,所以一时之间被打懵。袁闲满大街嚷着既往不咎,一副仁师的面貌,怎么会出尔反尔当街杀降兵?

陈颖及时冲到缪泠身边,但缪泠腰上还是被拉了一刀。伤口不深,只是血哧呼啦染红一片看着触目惊心。小姐的兵更加杀红眼,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既然开打就不给对方再站起来的机会,

一百多条人命,刚刚结束的攻城战中双方伤亡也就这个数。

袁闲有些无奈,平溪恐怕不能久待。这么残暴的军队百姓肯定难以接受,而他也没兴趣持续武力镇压。

算了,就当是让士兵们好生休息一番,洗洗澡、吃吃饭,然后继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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