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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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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今澜相处越深,越会生出一种摒弃世俗,共他沉沦的颓靡心境。

就好比此刻,时纯明知他这是场面话,可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漾开。

他就像舞台上演技高超却又懒得矫饰的演员,来往于所有真假参半的边缘,不着痕迹地玩弄着人心。而她呢?因为也站在灯光下,便不得不顺着剧本上的文字一招一式地陪他继续演绎下去。

“裴先生这张嘴,可真是要命。”时纯嗓音沉静清润,故意目视前方不去看他,噙着笑淡淡地调侃,“这几个字,我可不敢当。”

裴今澜视线掠过时纯侧脸,想到方才在旗袍店的顷刻对视,手臂从她肩头收回,只靠着电梯扶手意趣盎然地瞧她。

他怎么才发现,她于公众场合与在家全然是两幅面孔?往常在裴氏偶或碰到,她或者跟在金卓岸身后,或者埋着头假装忙碌,也都是一幅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的姿态,倒是在家里还稍微软和顺从些。

她倒真是,公私分明。

“昨晚还喊我全名,这会一口一个裴先生。”裴今澜的笑意融入眼底,目光投过来软绵绵的,很容易就给人深情如许的错觉,“阿纯,你可真教我伤心。”

时纯被他那声“阿纯”唤得耳垂通红,正要警告他不许这么喊,电梯门忽地打开。

一群笑闹着涌进来的女孩看到里头的情景俱是一愣,紧接着,她们便看到斜靠在角落的男人起身,手臂搭上女孩的左肩,自然而然地捏了下她的耳垂,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出了电梯。

惊羡声于身后响起,时纯咬牙瞪向裴今澜,后者却笑容更胜,“下周开始,让金卓岸把你调到我身边。”

时纯微微睁大双眼,脱口而出:“这不合适吧?”

“通过考核,自然就合规。”裴今澜的指腹落在时纯的耳垂,不轻不重地一捻,“除非,我们阿纯故意作弊,不肯过来。”

时纯踌躇,裴今澜道:“裴氏财经版块刚刚起步,正缺人手,你不想拿这个机会,那就算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时纯都觉得他有些过于直白,生怕她不上赶着吸他的血似的。

“行。”时纯应了,“那我全力以赴。”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重新回到那家旗袍店。

“那会也没见你逛,没喜欢的?”裴今澜进门就被工作人员请进楼上的商场贵宾室,时纯跟着,听到他说,“随便看看,有喜欢的,我让人给你送家去。”

一排排的滚动衣架送过来,上面不光有旗袍还有汉服,各类国风高定款式的礼服,也有构思精巧的常服。

时纯委婉拒绝:“我在学校穿不了这种。”

裴今澜示意,工作人员立即又送过来一批适合年轻女孩穿搭的服饰单品,时纯不敢再多言,生怕这人任性到把整层楼的品牌都折腾一遍。

事实证明,再美的衣服也经不住流水式的往眼前送,看了十分钟,时纯只觉得眼晕犯困,她告饶似的看向裴今澜,这人才像是刚睡醒,随意撩开眼皮扫了一圈,然后坐起身帮指了几件,就让时纯去试。

时纯换来换去,感觉自己已经审美麻木,但回回绕到穿衣镜前面,都能引来工作人员一迭声的赞许。

她对着镜子看里头裴今澜的表情,他只是斜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只示意她去换下一件。

折腾了快一个多小时,时纯穿回自己的衣服回到座位,却发现裴今澜人不在。

工作人员见她眼神询问,忙道:“裴先生在外面接电话,您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换杯饮料,请问您喝咖啡,果汁,还是温水?有忌口么?”

时纯摇头,目光越过柔光遍布的室内,落在密密麻麻的衣架上的清一色的女装,她忍不住再次看向门口,正巧撞上缓步而归的裴今澜。

“可有喜欢的?”裴今澜问。

时纯没有回答,却看着他手上的玫瑰戒指生了好奇,“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裴今澜冷眼觑她,见她只低着头捏着他的手指打量,猛然收回,笑道:“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时纯被戳破心事,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她其实并非是真在意裴今澜的戒指,只是她方才独坐时突然想到,这里原是家女装店。可那会裴今澜却出现在这里,还结了账。

能让他拨冗,亲自陪着逛街,这人应当是很重要吧?

一想到这里,时纯便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裴今澜对她看似宽和大方,但其实界限感很强,因此她从来都不过问他的私事。

他家庭如何,工作职位,有哪些交际应酬,她都可以不在意,不干涉,可唯独,如果他身边要是还有其他人,她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这场游戏。

时纯无声地叹了口气,原来自己还是没法子过心底那一关,她自嘲虚伪,又觉得有些庆幸。

可这场博弈的最后,她到底能保留多少“自己”呢,她也不清楚。

裴今澜静静地等着她,手指不自觉转动骨节处的戒环,看不出在心里的念头。

“你刚刚是在陪女人逛街?”时纯听到自己问。

空气寂静,旁边的工作人员极有眼色地退后半步,一行人步履轻盈地离开了贵宾室,顺手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裴今澜从始至终头也未抬,此刻摩挲戒指的手指微顿,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下。

时纯心底一沉。

她起身要走,裴今澜突然出声。

“去哪?”

时纯胸口起伏不定,咬着牙,眼眶里微微泛酸,“换衣服。”

裴今澜没说话,时纯也没再等他,随手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快步走向了更衣室。

昏暗的室内四面都是镜子,时纯坐在皮质沙发上,捏着手里的布料,忍不住地眼圈泛红。

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在手心留下青紫的痕迹,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滴答下来,她侧过脸看镜子里,里面的穿着淡色毛衫的女孩也同样看着她,面面相觑,满目讥讽,眼底俱是痛苦挣扎。

时纯拿出手机,黑暗中映出一片微光,她斟酌着,想要用文字梳理自己的情绪。

便签本上已经被她写的密密麻麻,几乎每次和裴今澜相处,她都要做许久的心理建设,反复用文字预演一遍,然后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服自己,劝解自己,再提醒自己要清醒,告诉自己要记住有起码的底线。

现在,她的底线到头了。

被摧毁,还是自毁。

厚重的帘幔被人猛地推开,手机跌落在脚下,发出“砰”地一声。

时纯惊愕地仰头,就看到有人背着光朝自己倾轧了过来,那股压迫感过于直观,她本能地瑟缩进了墙角。

“怎么弄成这样?”帘幔合上,狭窄的室内只剩下手机屏幕泛出的微光,裴今澜似有不解,抬手拭过时纯的眼角,皱着眉头问她,“好端端的,怎么又哭。”

时纯闻言,心头像被人狠狠按压。

她其实并不爱哭的,小时候父母突然离世她也只不过是病了一场,后来舅舅为了钱出卖她,她又被走投无路的债主上门讨命,她也没哭。

唯二的两次。

十二岁那年她被人骗到垃圾厂录视频,她哭着在求雨中救,还有就是那一回在娑岚别墅,裴今澜在绝望中救了她,她站在他的面前,不知怎的就哭了。

现在,裴今澜这么一问,她无端想要落泪。

时纯忍了又忍,干脆放任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裴今澜无法,帮她捡起地上的旧手机,又摘下手指上的玫瑰戒指戴给她,“你想要的,我还能不给你?躲在这偷偷哭,算什么?”

他强硬地掰起她的下巴,看一眼红汪汪的眼圈,忍不住笑,“瞧把你能耐的,弄成这样,旁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时纯抽抽噎噎地别过脸,裴今澜不依不饶地打趣,“你忙着掉珍珠,想必这衣服也换不成。不如,我帮你换?”

他说着就要动手,时纯连忙双臂环胸警惕起来。

看小姑娘一双湿漉漉的凤眼,裴今澜点了点她手上被揉的皱巴巴的旗袍,“不许我碰,那你自己来?”

时纯沉默不语。

裴今澜端详着她,仿佛也知道这人的嘴跟石门似的,她不心甘情愿任谁也撬不开,于是就故意去刺她的心,“知道我陪旁的女人逛街,不开心?”

他佯装轻叹,曲指刮了下她红通通的鼻尖,“原来我们阿纯,也是个醋坛子。”

时纯不愿同他开这种玩笑,冷下脸道:“裴先生既然有心上人,也不必招惹我。”

她侧过身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站起身干脆道:“是我不识好歹。您要不满意,随便怎么处置。”

上回在四合院的垂花门边,她也说过这话。裴今澜记得她还说“我同你在一起,便是真的在一起”,他心底熨帖,耐心也多了几分,“随我处置?”

他手上用力,时纯立时被拉扯到他腿上,滚烫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她悚然起身,却被他按得更深,“我想在这要了你,你给不给。”

时纯抿唇,眼眸寒意汹涌。

片刻,她闭上眼,“您要愿意放我走,这点代价,我担得起。”

更衣室里静的可怕,时纯沉浸在黑暗里,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

她像是被关在了四方的棺木里,周边都是陈腐的土壤,她五感丧失,灵魂茫然,被困住,生死不明。

突然,耳畔裴今澜笑了一下。

时纯只觉自己被大力推开,复又被握起了手腕,眼前的帘幔敞开,她被外面的亮光刺得遮住了双眼。

裴今澜握着她一路慢走,时纯适应着光线紧跟着他,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不知道走了多久,绕过了多少室内楼梯,她终于听到不远处有交谈声响起。

金卓岸的声音率先传来,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裴总,您可算来了。”

紧接着,时纯就透过裴今澜手臂间的缝隙看到了一只轮椅,以及轮椅上穿着旗袍的小个头女人。

她定在原地,裴今澜上前几步,蹲在轮椅旁边,伸手扶了扶上面表情懵懂的老人的鬓角,帮她正了正发髻上的玉钗,然后才略回头,指着自己说,“奶奶,快瞧瞧,可了不得。”

裴今澜眼底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您这孙媳妇哭着闹着,要见您呢。”

作者有话要说:时纯: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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