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一个纨绔子弟所必备的属性之八：行善积德。

今天是星历1022年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一大早被沈星权无情地从被窝里拽起，等坐上公共车后才发现刚刚到6点，再被告知还要坐3个多小时的车后，金戈果断头朝后一靠，继续会周公。

10点不到，两人才站在福利院门口。

“朝阳福利院。”

读出一旁牌匾上的四个大字，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打量着铁门里一排平房，前方是不大的操场，角落有着简陋的游乐设施。

金戈看向一旁的人：“不应该是联邦福利院？”

“联邦福利院只接收正常渠道来源的孤儿。先进去吧，等会儿我再向你解释。”说完推开门走进去。

就像回到了自己家，沈星权熟门熟路地带着金戈来到平房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前，敲门得到应答后两人进门。

房间很小，约莫20平，正对门的是窗户，窗户下有办公桌椅，左侧是一排书柜和文件柜，右侧一个小型会客区，后方是屏风，金戈瞄到里面有一张单人床。

办公桌后的白发老人写完最后一个字才起身，金戈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名约莫60多岁的女性，在现今人均寿命达到150岁的现在却已是满头白发，而且脸上有不少皱纹。她身材微胖，满脸和蔼可亲。

“是星权回来啦？”

见女性快步走出桌后，沈星权快步迎上前。

“潘妈妈。”

潘瑜握着沈星权的两只胳膊，把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嗯，不错不错，很精神，又长高了，还壮了不少。在学校生活习惯吗？”

沈星权乖乖回答：“习惯，学校环境很好，老师也都认真负责。”

“学习怎么样啊？”

“还可以，这次考试年级第三。”

潘瑜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但学习固然重要，身体更应该注意，有好好吃饭吗？”

“有。学校饭菜很好，荤素营养搭配均衡。”

“你啊，一直都是最让我省心的孩子。”

潘瑜抬起手，沈星权主动低头让对方摸摸自己脑袋。

放下手，潘瑜这才发现后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她微笑着问：“这位小朋友是？”

沈星权回头就看到金戈张大嘴一脸见鬼的惊恐表情，转身伸手把他下巴往上一托，闭上他的嘴。

同时威胁地做着口型：乖或死。

金戈顿时一个机灵，老老实实站好，朝潘瑜傻笑。

“潘妈妈你好，我叫金戈，金戈铁马的金戈，您叫我小金就行。我和小权子是同班同学，也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

“你好，小金，这还是星权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乖孩子，渴不渴？饿不饿？要不我去食堂拿点吃的过来？”

“好……痛！”

因为没吃早饭正要欣然答应却被沈星权反手狠狠扭了下腰间的肉，痛的他瞬间收声。

“不用，我先带他出去逛逛，孩子们都在上课吧？等他们下课正好一起吃午饭。”

潘瑜看看时间：“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带小金随便走走，等下课后孩子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好。”沈星权点点头拉着金戈的手臂往外走。

“潘妈妈待会儿见。”金戈卖力挥手。

同样挥手回应的潘瑜微笑着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外，等房门关上后，她收起笑容轻声叹气。

“金家的人。星权，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陪着金戈走遍整个福利院也只花了10分钟，沈星权带着金戈来到操场角落，两人坐在秋千上等孩子们下课。

沉默中，金戈眼巴巴地盯着沈星权看。

沈星权头也没回：“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第一次知道除了联邦福利院还有其他福利院，不过，这里怎么这么……小？”不好意思说破，金戈及时转了词。

“联邦福利院只收养联邦孤儿，但现实中有很多小孩是联邦人于帝国人结合的产物，这样的背景不管是联邦还是帝国的福利院都是不被认可的。这也是为什么在社会保障机制如此完善的情况下还会有流浪儿的原因。”

“我还是第一听说。”

“潘妈妈的丈夫是帝国人，他因为受伤流落到联邦，又因为失去记忆和潘妈妈在一起。但其实他在帝国不仅是少将，还有妻儿。潘妈妈知道后毅然决然和对方分手，并许下永不相见的誓言，对方也只能返回帝国。但之后潘妈妈发现自己怀孕，最后生下孩子独自抚养长大。”

“那潘妈妈的孩子？”

“二十年前牺牲了。”

金戈惊讶地睁大眼：“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第五军团接到任务，有批星际人贩子准备把二十几个孩子从帝国运送到联邦，由于接到任务时对方的运输船已快离开第五军团辖区，潘诚所在的小队只能先行出动，拖住对方等待援军。结果没想到，在他们控制运输船时，周围出现了星际盗贼。”

“他们出现在那里干什么，难道和人贩子勾结？”

沈星权点头：“那批星际盗贼的头目叫鹰眼，是个变态，看到军队他改变目的，转而以戏耍、虐杀军人为乐。”

握紧绳子，金戈皱眉恨恨地说：“星际盗贼和人贩子都该死。”

“等援军抵达时，盗贼早已逃跑，孩子们全部获救。但在其他几个房间内，他们看到的都是潘诚他们破碎的肢体。”

“……”金戈感到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讽刺的是，这些用30个军人生命保护下来的孩子，除了被父母领走的，剩下十二个孩子竟然没有任何去处。他们有些是孤儿，大部分则是被父母遗弃。”

“潘妈妈收养了他们？可他不是刚刚失去儿子？”

“是啊，知道儿子的噩耗，她当场昏死过去。等举行完集体葬礼，她本已打算随之而去。还好，她在现场遇到了那群无处可归的孩子们。他们给潘妈妈擦眼泪，抱着她笨拙的安慰她，他们知道这是那个笑得很好看的、拯救他们的叔叔的母亲。”

“然后潘妈妈就收养了这十二个孩子？”

“嗯，她用所有积蓄开了这所福利院，每年会有各种类似的孩子被送过来，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退休后义务过来帮忙，任教的老师也都由爱心人士自发组织，毕竟没有义务制学校愿意收我们这样的孩子。”

金戈认真对沈星权说：“潘妈妈真的是一位非常伟大的母亲。”

沈星权点点头：“是啊，在我们心中一直把她当妈妈。”

良久，金戈小心翼翼问：“这么说来，你爸爸或妈妈是帝国人？”

“……”沈星权不知为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片刻后轻声说：“是。”

“那……”

“叮铃铃……”

这时，欢快的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金戈的开口。

沈星权从秋千上站起，看着瞬间热闹起来的平房：“走吧，去见见孩子们。”

注视对方渐渐走远的背影，想着他自始至终都不敢看自己的逃避样，金戈眯眼摸摸下巴。

“有猫腻。”

作为一个天生的逗比，金戈很快和孩子们混成一团，光荣地成为了孩子王，得意的他在孩子们崇拜的目光中饭都多吃了两碗。

结果就是当孩子们在午休时，他只能躺在沙发上揉着肚子哀嚎。

沈星权端给他一杯水和一颗消食片，见他吃完，一把拉起他拖到操场散步消食。

“不行，不能再走了，我想吐。”紧紧抱着肚子蹲下，金戈直求饶。

无奈地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沈星权鄙视地看着他。

“金三岁，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你不懂，我怎么能让小朋友失望，辜负他们的崇拜之心呢？”

“所以你就号称成熟的大人都能吃三碗饭？不过多亏你，平时挑食的那几个今天竟然把饭菜都吃光了。”

“你看，我就说我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沈星权好笑地刚想继续接话，不远处大门外的动静让他下意识看去。

之间大门外停着一辆大型货车，车身上还标着联邦最大的百货公司银河的标志。

车子停稳，从车上下来一位工作人员，他走到福利院门口张望着。

“是谁？”

沈星权奇怪地想上前查看，结果从他身边窜过一个身影，飞奔而去，灵活的身影丝毫看不出上一秒还在痛苦□□。

“这家伙……”

喃喃着跟着上前，来到门边，沈星权看到金戈正在货车后方边看工作人员投出的屏幕中的内容，边说着什么。

全部核对完金戈直接在屏幕上签字，然后指挥货车上的机器人卸货，并把东西都放到操场的指定地方。

全程沈星权都插不上话，只能等金戈上蹿下跳的和机器人一起放完东西，工作人员开车离开后，才找到正在角落愉快拆包裹的人。

他汗颜地看着从巨大的箱子中拆出的气垫样的东西：“你又搞什么鬼？”

“这都是我们帮孩子们买的礼物，各种各样都有，你别光站着，快来帮忙，我们要在孩子们睡醒前搞定。”

上前帮着拆箱子拿东西的沈星权看到箱子角落的说明码，用智脑扫描后看到竟然是个充气城堡的安装说明，开始觉得头痛。

“你买这个做什么？这么点操场怎么放这么大的东西？占地方又不实用。”

“我买的是迷你款，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完全没问题，还终生保修呢。”金戈也扫码查看安装说明。

“你哪儿来的钱？”

金戈得意地说：“轩哥友情赞助，我跟他说是替他到福利院慰问孤儿献爱心，替他积德，然后我把购物车的截图发他看，他就转钱给我啦。”

沈星权无奈扶额：“积德？我看你是缺德。”

金戈听了不满道：“怎么说话呢，给孩子们是事实吧。”

“你这不是花他的钱做慈善？孩子们谢的不是你？”

“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让潘妈妈做一面锦旗，上面写轩哥的名字，等开学给轩哥。”

“我错了，你这不是缺德，纯纯缺心眼。”

沈星权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儿？我这一个人搞不定啊。”

“去拉人，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个搞到明天都搞不完。”

在所有福利院员工和兼职任课老师的齐心协力下，总算在孩子们睡醒前搭完所有游乐设施，并且把给孩子们的礼物都放在了孩子们的枕边。

当所有孩子睡醒时，立即被身旁的玩具吸引，高兴地各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

“谢谢祁明轩哥哥！”

操场上，福利院所有孩子站在充气城堡前排好队，在老师的带领下一齐向镜头说道。

“可以，完美，解散！”金戈一挥手示意孩子们去玩。

孩子们一哄而散，四下找新组装的玩具。

沈星权冷眼看着金戈满意的把刚拍的道谢视频发送给祁明轩。

“潘妈妈说锦旗要定制，没那么快，而且现在都在放新年假，估计要赶在开学前做出来比较困难。干脆就拍个视频交差，省钱省力可信度还更高。我是不是很天才？”

“呵。”沈星权不屑回答。

“哎哟，别这样嘛，想那么多做什么，小朋友们高兴才是最重要的，晚上还有惊喜等着他们。”

沈星权怀疑地打量他：“你又想做什么？”

金戈神秘地说：“秘密！”

晚上大家一起在食堂吃完团圆饭，然后大大小小一起搬桌子搬椅子，很快装扮成一个小礼堂。

食堂师傅把各种零食水果拿出来放到桌上后，小朋友三三两两开始逐个上台表演节目。

小朋友们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表演都错误百出，但金戈就是觉得比邻居家孩子那近乎完美的演出还要好看。

所有小朋友都表演完已是9点多，一名管理孩子的老师打开投屏，上面播放的是联邦新年晚会，按照惯例，小孩子们需要守岁到过0点才能去睡觉。

11点多，很多小朋友已经昏昏欲睡。

此时，金戈提出还有礼物，让所有员工帮忙把椅子搬到操场，自己则带着孩子们去洗脸清醒清醒。

于是大家各自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操场上椅子都已排好，小朋友们被金戈和管理员带着来到操场坐好，而大人们则坐在最后一排。

孩子们好奇地在椅子上四目张望，都想先找到礼物是什么。

金戈放飞一个摄像仪：“准备好了吗？”

小朋友们一齐回答：“准备好了！”

然后，所有孩子一起倒数。

“三！”

“二！”

“一！”

“嘣！”

倒数结束时，一颗巨大的烟花在不远处的空中炸开，绚烂的色彩映射整个星空。

“哇啊啊啊！！！”

“好漂亮啊！”

“烟花烟花，这是节目里的烟花！”

“嘣叭，咻咻咻！”

随着一个个烟花的绽放，孩子们兴奋异常，坐不住的纷纷站起手舞足蹈。

沈星权煞风景地问：“这又是轩哥的友情赞助？”

金戈笑着挑眉，拍拍沈星权肩膀：“看破不说破，才是好兄弟。”

————

烟花足足放了半个小时还没停，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0点。

前一秒金戈还有点担心自己的计划会不会被兴奋的孩子们遗忘，但下一秒他就放下了心。

当0点的钟声敲响，所有孩子乖乖转身站好，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金戈。

在金戈悄悄的比划一阵后，他们一起看向潘瑜。

“妈妈，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孩子们参差不齐的声音使得结尾出现了差音，却仍使得潘瑜瞬间涌出热泪。、

“妈妈，不哭。”

“妈妈，别哭了。”

“妈妈，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孩子们纷纷上前围住潘瑜，害怕是不是自己做错事惹潘瑜伤心，一些孩子甚至跟着哭起来。

潘瑜抱住身前的孩子们，哽咽着安慰他们。

“不是，孩子们，妈妈这是，高兴，妈妈这是，太高兴了。孩子们不哭，不哭啊，孩子们。”

潘瑜接过一旁老师递过来的纸巾，顾不上自己，先帮孩子们擦眼泪。

“妈妈也祝你们新年快乐，健健康康长大，开开心心生活。你们永远都是妈妈最珍爱的宝贝。”

远处烟花消逝，眼前亲情汇聚。

人类之间的牵绊绝不是靠血缘维系，而是爱。

金戈喜滋滋地从摄像仪拍摄的画面中截取一段发给祁明轩，一旁却传来沈星权的声音。

“谢谢。”

他惊讶地关闭智脑屏幕，回头看向对方。

沈星权正看着眼前，也不知道是看烟花还是看小朋友。不知为何，似乎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种落寞的情绪。

金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摄像仪，又低头打开智脑发布新命令。

待摄像仪飞过来对准他们，金戈抬起左手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拉向自己，待两人脸贴脸后，伸出右手朝摄像仪比了个Y。

在沈星权的懵比中，金戈大声叫道：“沈星权，新年快乐！”

看到摄像仪，沈星权这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刚想挣扎却不知想到什么，随后他抬起右手勾住金戈的脖子，伸出左手比了个Y。

相遇以来第一次，沈星权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金三岁，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