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一个纨绔子弟所必备的属性之五：于家为国。
礼堂内，校长祁凌青当场宣布：“冯天华、伍元亮、夏勇，鉴于你们侮辱烈士、战斗英雄及其家属的行为以及因此产生的极为恶劣的影响，遵循联邦军校规章制度第二条条例，我作为联邦军校第十一任校长，在此宣布，即日起给与你们三人开除学籍的处分。”
两个跟班听了当场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吓得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剩下冯天华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我不服！凭什么开除我，就算我说的过分了点，但也是事实。莱特战役公认的结局就是惨败，当时明明有机会先撤离，等增援部队会合后再反攻。坚守阵地本就是将领的决策错误，连带着死了这么多士兵，这样的人怎么能被评为烈士？”
“还有他。”冯天华直指轮椅那边。
“身为联邦军人，被虫族打一次就怕了，一点都没有身为军人的血性，简直就是个懦夫。如果是我，不管缺胳膊还是少腿，我会再上战场，为死去的人报仇，而不是一个人在角落自怨自艾，侥幸活下来还被所有人当成英雄。”
全场寂静中，军方领导从主席台起身走到前方，他脸上已然收起了和蔼的表情，严肃地环顾全场。
“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
无人回答，但有些人却在他锋利的视线中低下头，显然内心抱着同样的想法。
他看向一旁的教官：“霍初，你怎么想？”
霍教官立正大声回答：“报告！保卫联邦、守护人民是联邦军人的使命！”
领导听了点点头。
“没错，这是所有联邦军人入伍时宣誓的第一句话，它也深刻在每个战斗在前线的联邦军人的骨血中，莱特战役中的所有军人都怀抱着这一信念壮烈牺牲。”
随即他视线回到前方。
“在座的同学们应该无法理解这种情感，你们大部分人都生长在和平的环境下，远离战争的纷扰，死亡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冰冷的数字而已。但对于阵亡的烈士来说，那些在他们誓死保护下全部存活的1897名百姓才是他们的最高荣耀。”
见底下开始骚动，他随意的摆摆手，让大家安静。
“至于我们的英雄——冼昊被有些人称为懦夫，而叫他懦夫的人甚至看鬼片都会被吓得发抖。据我所知，联邦军校每届毕业生大约500人，其中有大于三分之一的人在初次经过前线战斗后就会选择退役，剩下的200人需要分配到联邦9个军团下。其中3个军团直面虫族，分配到这3个军团的150人中，一年后的战死率是10%——这还是基于军校毕业生都会直接成为管理层，最终留下来的比例是20%。”
说到此处领导暂停一会儿，给第一次知道这些真实信息的学生震惊消化的时间。
“你们是军校专门培养的强大战力，你们理应有着完善的知识、过硬的军事水平和崇高的信念。但即使如此，在你们之中却有着极高的主动退役率。那是因为，真正的战场远比你们想象的残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冯天华摇头低喃，随后他像是突然保住了一块浮木。
“对的，一定是军校教育模式出了问题，一定是这样才会使死亡率和退役率这么高。”
他面向人群：“你们想，开学到现在一个月我们都学了些什么？站军姿、跑步、打拳，这些有什么用？花拳绣腿，还当我们是远古时代？学这些能杀虫族还是能对抗帝国？”
一旁祁凌青状似好奇地问：“哦？那你觉得学什么有用？”
冯天华立即回答：“武器装备、战舰驾驶、机甲战斗。”
“……”还没待校长开口，一声轻哼从旁传来。
“和他这种人渣废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打死。你们两个给我上去抓住他。”
金戈霸气地一挥手，沈星权和楚旭焱冲到冯天华身边，一左一右牢牢架住他的两只胳膊。
“你们两个干什么！姓金的我告诉你别乱来！”
冯天华使劲挣扎，可由于之前被打的伤还没治疗过，因此都是徒劳。
金戈贱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米加仑抢——一种小型光子武器，枪口对准冯天华。
他故意用缓慢的步伐慢慢走近。
“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记仇，而且有仇当场就报，绝不隔夜。你不是说你不怕死吗？那我们就来试试？”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枪口，冯天华虽惊慌但不信他真敢开枪。
“你要敢伤我，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慌忙去看站在一边的教官们。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没看到他拿出那么危险的东西吗？我可是冯建安的儿子！”
金戈也看向一旁的教官。
“都别动哦，我可是胆子很小的，被你们吓到的话可不敢保证这枪不会突然走火。”
冯天华停止挣扎，狠狠盯着金戈。
“姓金的，我不信你真敢开枪……啊！！！”
他左腿被射出的激光擦过，要不是被人架着早就站立不住。缓过最开始的阵痛后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金戈，入目的是金戈已经沉下的脸色。
“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闯祸我爷爷爸妈都会帮我兜着，你爸就一个少将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又是一枪擦过右腿。
“啊呀，不好意思，枪法不准，你担待担待，让我多练几枪就准了。”
看到双腿不断流下的血液，感受那阵阵清晰的刺痛，冯天华从心底涌出一股深深地恐惧感。
“你……你……别过来……你们……你们放开我……救我……你们快来救我啊……”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很容易就能看出现场很多不正常的地方。但经过连续受伤和精神刺激，冯天华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所以当他看到挡在前方的身影，一种被救赎的放松感使他的泪水不自觉流出。
挡在身前的那道身影是八班的教官徐毅，他在金戈再次开枪前插进两人之间。
“够了。”
金戈看着距离枪口只有一米的徐毅，挑眉冷笑。
“徐教官，我劝你识相点让开，否则误伤无辜可不要怪我。就像他之前说的，我可不好惹，得罪我你要想想后果。反正今天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你说呢？”
在冯天华惊慌地目光中，徐毅纹丝未动。
“你大可以试试。”
“我就不信你能快的过我这把枪。”
话音刚落，金戈扣下扳机。
在台下众人的惊呼声中，只用了3秒不到，台上情形已经改变。
金戈倒在地上，徐毅拿着上一刻还在对方手中的米加仑枪，单脚踩住金戈胸膛，枪口直指地上呼痛的人。
原是在金戈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动的时，徐毅矮身蹲下的同时高抬左脚狠狠踢飞金戈拿枪的左手，在左脚落下时紧接着一个横扫绊倒对方，旋身后迅速起身单脚踩住金戈阻止他起来，同时右手朝上接住落下的枪稳稳指向对方。
金戈快透不过气地抱着重重踩着胸口的军靴。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胸要别你踩扁了。”
赶忙回头朝后面叫道：“霍教官！快来救命啊！！！”
“咳。”
在众人的目光下，霍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迅速上前拉开徐毅，扶起金戈。
“这叫活该，让你瞎胡闹。”
胸部被解放后，金戈大口呼吸着空气，以缓和缺氧到疼痛的肺部。
对面冯天华也被放开，缓缓摊坐在地上默默擦眼泪，此刻他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种种异常的地方。
“嗯，咳咳，嗯嗯。”
金戈清清嗓子，对着台上台下分别鞠躬致意。
“感谢大家欣赏我们的表演。”
台下众人一脸“你特么逗我？”的神情。
金戈走到冯天华跟前，不顾对方下意识地颤抖蹲下看着对方。
“哟，还在哭鼻子呐，不是说不怕死吗？”
终归是16岁少年，冯天华实实在在被吓怕了，又觉得没脸见人，便低头哽咽着不敢看对方。
金戈拍拍对方头。
“还嫌弃花拳绣腿吗？如果没有这花拳绣腿，你今天说不准就交代在这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惜福，知道不？”
金戈站起让拿着治疗仪的医护人员上前给冯天华治疗腿上的伤，他转而走向台前。
“众所周知，在星际战争中，武器配备、战舰规模、机甲能力是默认最重要的三大要素，所以科研人员一直致力于提高三大要素的性能，他们的优劣能直接决定战争的结局。”
底下有学生认同的点头。
金戈继续道：“在未来四年的军校生活中，将会有各个领域最顶尖的师资力量帮助我们学习到这些知识，直至能够学以致用。”
学生们眼前一亮，透露着对这样生活的向往。
“那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这些平时在战争前线的教官们要教给我们什么呢？”
金戈回头看向霍初：“霍教官，你说呢？”。
霍初看着懵懂的学生们，坚定回答。
“活下去。我们想要教会你们的，是在没有战舰、没有机甲、没有武器，在你只剩自身的绝境中，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此时教官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开口。
“我参与过无数次战争，有好几次命悬一线。当所有武器装备耗尽后，我们只能在东多西藏中等待救援。我们不怕死亡，但我们只想死在和虫族的厮杀中，而不是死于无能为力。”
霍初接着道：“保卫联邦、守护人民或许对于你们来说还太早，只有真正经历过战火才能理解这句誓言的分量。而在此之前，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先学会保护自己。今后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入伍后，都要坚持自身的锻炼——不管是身体上还是意志上的，如果能使你们在未来的某一次逆境中活下来，这才是军训的真正意义。”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其中很多人对于军校的理解已经产生了变化。它不再是仅仅象征荣誉，而是某种隐隐背负在肩上的重量。
在一片掌声中，金戈推推楚旭焱，默默做出鼓励的眼神。
楚旭焱犹豫半晌后，坚定地走到轮椅父女跟前。
“普利斯战役，我父亲和他的战友都在那次战役中去世，无一人生还。事后我母亲拿到我父亲的遗物，其中有一封写给战友的信，其中写到‘想到你活下来了，我有一点点嫉妒，但更多的是感激。感谢命运的眷顾，感谢努力活下去的你。不要为我悲伤，我的死必然是为了实现我们最崇高的理想、为守护我们身后的万家灯火。也不要感到痛苦，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心中必然伴随着我的信念，那正是我存在的证明。我坚信，我们的意志不断会有人继承，薪火世传，永世不灭，就拜托你帮我们守候，替我们见证吧，我的兄弟。’”
随着话音落下，轮椅之人眼中流出两行清泪，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
“爸爸！”
女子蹲下赶紧双手握紧那只左手，见父亲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反应，她激动地热泪盈眶。
轮椅之人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许久没有发生的他一时无法顺利吐出任何音节。
可所有人都能从他的唇语读出那反复想要诉说的三个字：对不起。
沈星权大步走至台下，站在所有人面前，气势如虹地发令。
“全体都有，起立！”
“刷！”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所有人听到口令后下意识地照做，统一原地站起。
“立正！”
“啪！”
随着再次令下，所有人一齐并拢双脚，挺胸抬头收腹。
沈星权动作标准地立正、原地向后转，正对台上朗声说道。
“向战斗在前线的英雄们致敬。敬礼！”
所有学生和教师整齐划一地抬起右手，双目坚定注视前方。
台上军方领导和教官们端正表情，立正，向台下师生回举手礼。
不知是否因为泪水的洗刷，轮椅之人浑浊的双眼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清明。
在女儿的帮助下，他抬起不住颤动地右手，努力向师生回举手礼。
“礼毕！”
一声令下，所有人放下手，却无一人坐下。
沈星权接着开口。
“虽然我们年轻，但是也有信念，即使还很渺小，请给我们成长的时间，将来必不负所望。以我之能，保卫联邦、尽我之力，守护人民！”
不再需要口令，身后全体联邦军校一年级新生共同发出他们人生中的第一个誓言。
“以我之能，保卫联邦、尽我之力，守护人民！”
“以我之能，保卫联邦、尽我之力，守护人民！”
“以我之能，保卫联邦、尽我之力，守护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