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烛朦问道。
唐嘉于是轻轻应道:“好。”喝醉了的人,能讲出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呢?
“从前有个人,一个很好看的人,嘻嘻,他查案子,然后……然后被女鬼虏了去。”
这故事的开头,已经让唐嘉的心凸地一跳。
“女鬼把他献给了一个更厉害的女鬼,嗯……后来……后来……”
烛朦像是卖了个关子,而唐嘉买了,问道:“后来呢?”
“后来呢,他逃了出去,但是他的家人以为他死了,不要他了。再后来呢……”烛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将话语都拉长了,像是从远处漂流来的,“他遇到了这辈子对他最好的人。”
他笑了,又“咕嘟”一杯下肚,缓缓道:“再后来呢,这个对他最好的人突然凭空消失了。再后来呢,唔……他也凭空消失了……”
这个故事没头没脑没尾,唐嘉死板地记住了,却一点都不明白烛朦为什么讲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他又想,喝醉的人有什么道理或者理由可言呢,便不去深想。
唐嘉只是道:“你喝醉了。”
“哈,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唔……吾玉,我好不好看?”烛朦突然问道。
“好看,你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唐嘉无奈应和。
“那你就是和我并列的人,嘿嘿。”
唐嘉无奈地笑。他突然想尝尝那酒的味道,想看看烛朦的醉态,他想,但他现在做不到。
“我想看你喝醉的样子。”烛朦突然道,竟是把唐嘉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想现在就借着那个法器来到唐嘉身边,在塌上耍酒疯,看看唐嘉抵不过他无理取闹的模样。
可是他穿过去了,没办法借任何媒介回来。那法器像是在提醒他,他们注定不能同处于一个空间。就算做到了,代价也不是他能承担的。
烛朦低声呢喃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吾玉,对不起……”他不知道唐嘉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一切因果的改变都是因为他而起。
“你喝醉了。”唐嘉不愿听烛朦这样低声下气对他道这个他不知道缘由的歉,于是淡淡道。
“对,我喝醉了,醉了……”烛朦反复嚼着唐嘉的话,嚼着这个词,听起来傻傻的。
等着这念经般的话语消失殆尽,烛朦猛地道:“我还欠他一个人情,现在还,现在要还,还来得及……”
“谁?”
“钟秀,匀清,帮我照顾他,帮他忙,我帮他,他帮过我……”
姓名和字吐得清楚,可是后面的话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唐嘉知道他是要在这“极乐”里找一个人。
他已经开始好奇这个人了,好奇这个人是不是知道烛朦的些什么事情,想去试探一番。
“我知道了。”唐嘉的话语刚落,烛朦那边已经单方面断了传音。
他摇了摇头,思索着该如何打听这个人又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钟秀,造化钟神秀,倒是个好名字。
翌日,唐嘉铺开了宣纸,熠儿帮他研磨,又好奇地看着唐嘉蘸墨落笔,婉若游龙,写了什么。
落笔顿笔收笔,一气呵成。“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便落在了白色宣纸上。
“这字真好看,而且要是匀清看见了,肯定喜欢。”熠儿无意夸道。
唐嘉顺势一问:“为何?”
熠儿掩嘴笑道:“自然是因为匀清姓钟名秀啊。”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挥袖,干了墨,卷起了宣纸,笑道:“那便是有缘,替我转赠给他如何?”
“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不过要去还是客人您自己去吧,我可挤不进他屋里。”熠儿平常一样唠唠嗑,没把唐嘉当外人,“如意娘不找他,那院子里的其他想攀枝头的鸟儿就可喜欢找他了。”
“胭脂黛粉香囊,花钿唇脂鹅黄,匀清一双手巧得很,鼻子也灵脑子也灵,最擅长做那些东西。”
这样的人,和烛朦会是什么关系?唐嘉内心疑问,还是有些顾虑,不想直接过去寻人。
似是看出来唐嘉的顾虑,熠儿又叹了一声:“客人是仙人之姿,想来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俗物,和匀清怕是有缘无份了。”
唐嘉张了张口,思索片刻,道:“我想看看香囊。”
熠儿迈步出门去,在前头带路,笑着:“客人有心上人了?怕是个厉害角色,连如意娘也忌惮几分。”
唐嘉将书法收进了储物戒里,跟着熠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配不上他,又让他有了软肋。”
“爱是软肋,也是盔甲。他心甘情愿为你所向披靡,重点是为你,而不是所向披靡,客人会懂的。”
唐嘉若有所思。他的腰间空荡荡的,霁雪早已经被他收进了储物戒里。
他好像有点懂了,就像他缺的不是武器,而是逆战的心。
门庭若市,这景象唐嘉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见。
阵阵熏香杂混着,有些刺鼻。行人来来往往,大部分都面含笑意,好像马上就能飞上枝头似的。
唐嘉闪身躲过匆匆忙忙的过客,熠儿已经消失在人流里。他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迈步进了屋里。
“呀,你便是客人吧。”男子研磨着什么东西,一身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的衣裳,脸上也五彩斑斓,看起来有些滑稽。
唐嘉还没回答,只见男子又伸长了脖子冲不远处叫喊道:“喂!别弄坏了!还有那边那个,是娘子要的,别动!”
太嘈杂,唐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只见钟秀起身,赶鸭子似的挥着手臂:“快走,快走,我打烊了,都滚蛋。”
“你铁定飞不出去,留他做什么?”一男子瞥了唐嘉一眼,不满道。
“云泥之别,匀清多少还是知点好歹吧。”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揶揄。
钟秀已经毫不犹豫夺了那人手上的脂膏,手一指门外,“滚!”
像是一场闹剧闭幕了,四周都安静下来,钟秀抬袖抹了抹脸,又在脸上画下一道亮丽的抹痕。他看向了唐嘉,问道:“说吧,什么事?”
“这么大张旗鼓,不要紧吗?”唐嘉有些担忧地反问道。
“嗐,这看我心情,不打紧。”钟秀摆了摆手,在堂内走着,边走边道,“大熠子说你想看看香囊,送给心上人,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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