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吃了一顿饭，裹着毯子热乎了一会儿，季冬春觉得自己又生龙活虎了。

她拿着手机捣鼓，下载了个三个现在年轻人里很火的软件，哆嗦音、小破站和redbook。

结果点进哆嗦音没刷两下就不小心误点屏幕下载了个奇妙暖暖，页面粉粉嫩嫩的，还挺好看，她没有立刻卸载，心说不就是个换装小游戏吗，结果再回神已经玩了一个小时。

还是体力用尽了，钻石也不够，衣服实在刷不出来，这才罢休，要不是手机里一分钱也没有，她差点就氪金充值了，还好她穷。

周询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坐在办公椅上看书，书籍很厚，封面是纯英文，他看得认真，速度不慢，翻书的时候手指轻轻捻起，眉目舒展，和她读书时候的愁眉苦脸完全不同。

季冬春没有打扰他，悄悄把手机举高，关掉音效，背对着他朝镜头比了个剪刀手，屏幕把两个人都框进去，她微微一笑，按下了快门。

手机耗电很快，她上午基本没碰过，刚刚不过是玩了一会儿下载了几个软件，这会儿看现在电量就只剩10％了。

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季冬春定了个二十五分钟的振动闹铃。

多少得睡会儿，不然下午第一节英语课很难熬，比把她扔丧尸堆里听它们嚎叫一晚上还难受。

她把毯子在沙发上展开铺好，自己躺上去，再把剩下的部分盖在身上裹紧，面朝着沙发里，眼前的光被挡住，然后尝试着入睡。

但时间实在太短了，她刚感觉到意识朦胧睡意上涌，手机就开始振动。

季冬春睁开眼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拿手机关掉，结果打开一看才知道不是闹铃响了，而是杨兰给她打电话。

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手指一滑，选择接听。

“喂？”

“你没上课吧？我还怕打电话打扰你。”杨兰那边传来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的声音。

“没，午休。有事吗？”

“昂没啥事，就是问问你下午几点放学，晚上你爸去接你，老家有亲戚过来旅游，正好一起吃个饭，我也去。”

季冬春把身体后靠，倚着沙发闭上眼，“不用来接我，我不去。”

“咋了？干啥不去？”杨兰语气问道，接着劝她，“去吧，来的人不少，好几年没见了，都想看看你，见见人怎么了，到时候可能还给你钱，傻不傻。”

“我不去。说完了吗，没事我挂了。”

话音刚落，手机那头就陡然传来男人暴躁的骂声，“叫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人家大老远来了想看看你你不去？那不让人说嘴吗，这么大了一点事不懂，我看你念书都念傻了，放学校门口等着，我去接你，我看你不去试试！”

声音太大了，季冬春一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调小音量，一边站起来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的周询露出抱歉的表情，然后指了指门外的方向，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

手机另一边杨兰也被吓了一跳，她皱着眉劝阻季平，温声叫他好好和女儿说话，不要嚷，季平却反而愈发暴躁了，把火气顺势引到杨兰身上，骂她蠢，说她不会教育，都是她惯的。

杨兰被说得没脾气，叹几口气，似乎是走远了一些，季平的声音渐渐变小，她对着手机安抚季冬春：“你爸就那种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今天打牌在外面输钱了，别管他，下午好好上课，放学了我和你爸去接你，我今天下午都没上班，刚请假回来，把家收拾收拾吧，万一人家来坐坐呢。”

季冬春把门关上，走远了些，来到楼梯间。

她语气很平静，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道：“把手机给他。”

杨兰语气一顿，明白她的意思，紧接着露出好像很无奈，又有点动气的似的样子，仿佛压制着内心的烦躁，缓低了声音道：“干啥啊，你爸就那样人了，你跟他计较啥，刚清净几天，别和他闹了。就吃一顿饭咋了，你就露个面，行不行？我这一天够累的了，你让我少操点心，别老让他嚷。上午回来他就跟我置气呢，刚才不是针对你，说是我早上也没给他留饭，是不是你都吃了？还是你带走了？哎呀行了，别生气昂，下午好好学习，放学了我俩去接你。”

说完，电话被挂断。

季冬春看着黑屏的手机，缓缓把额头靠在手背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

半晌，手机再次振动，这次是闹铃，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正好看见周询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饭盒。

她叫住他，周询站在原地，等她过去把饭盒递给她，俩人一起往电梯走去。

“哈哈，早上还以为你会帮我走后门呢，结果现在被罚了。”气氛似乎有点过于安静，季冬春主动挑起话题。

周询沉默了两秒，“我当时是想告诉你就算被扣分也不是很严重的事，你们班的陈老师不会因为学生这种事过分责怪，她只在意学习成绩……她罚了你什么？”

季冬春啧了一声，笑笑，“也没什么。”

周询瞟她一眼，眼睛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没有再问。

季冬春突然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我中午在班级外面等你，让大家起哄，你不喜欢这样？”

周询正在思考事情，听见她这样说，想起自己情绪不高的时候好像是会表现得比平常冷淡一点，也许让她误会了，便简要解释道：“我没有不高兴，更没有因为你说的那种原因而生气，跟你没有关系，中午一起吃饭是约定好的，我没有理由因此对你发脾气，不用多想。”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让人觉得界限分明公事公办呢，季冬春笑笑道：“那就好，可你没有因为我不高兴，我却因为你不高兴了。”

她侧头笑眯眯地望向他，嗓音放软，轻柔的仿佛在诱哄，低低道：“你哄我两句呗？我很容易原谅你的。”

周询被这番话弄懵了，她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他又做了什么惹到她？

季冬春也不给他解释，她解释不了，她就是诓他呢，故意的，想诱他多和自己说两句话，习惯这种只存在于情侣之间的亲密互动，于是只催促道：“你快哄我啊，电梯快到了。”

她愈发逼迫他，周询却就是紧紧闭着嘴不开口。

季冬春只好改主意，无奈道：“那你答应我，放学了跟我去约会行吗，那样我就不生气了。唉，请你稍微带入一下自己是别人男朋友的身份角色，不要总是拒绝我好吗？”

周询抿抿唇，却还是拒绝，“抱歉，今天晚上我有事，可以明天吗？”

他并不是借口拖延，是真的有事，中午情绪不高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他妈给他发了消息，说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已经被正式认下，今晚要带回家见一面，以后和他们一起生活，让他晚上早点回去。

周询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异母兄弟，但一直不知道对方的消息，没想到现在这么突然，他直觉不对。

季冬春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她心里清楚周询根本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她一味地逼迫他揠苗助长，只会让关系变得尴尬和僵硬，于是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好吧…那晚上可以通电话吗？”

周询之前从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他从小和方觉夏一起长大，情窦初开顺理成章就喜欢上她。

他习惯了彼此朋友般的相处，他曾以为的路，就是这样一直走下去，他们家世相当，父母相熟，又有感情基础，以后大概会顺利结婚，他没想过中间会出现一个贺也，也没想过自己会和季冬春在一起，这些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之前他提分手，无法是要对自己冲动的结果负责，方觉夏踏错了一步，他也踏错了一步，她迷失了，他却不能。

季冬春对他来说，是一个小插曲，而这个插曲本该在他刚清醒的时候就被解决掉，可她让一切再次出现意外，她的话让他无法丝毫不顾及她的想法，他做不到斩钉截铁地推开她。

周询能察觉到季冬春对自己有着情感上的需求，可他对此也只能尽力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他无法真正投入地和她交往。

他不打算对她执行冷暴力，做错事的人是他，她没有理由承受他的伤害。

季冬春叫他给她一个机会，他给了，他有信心自己不会真的因为这种假性的亲密就陷入迷茫，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少年人，面对异性该有的情绪和心理他也不可避免，这并不代表任何事，他明白自己的选择。但如果因此让她忘记了年底的约定，他无能为力。

“可以，我打给你吧。”

和周询告别，回到教室，季冬春数了一下，到目前为止自己已经顺了他一个饭盒，一把伞，一件校服，一条毛毯，而她却没有任何东西在他那，有个成语不是叫睹物思人来着，她也得送点什么给他，好让他能偶尔看到想起她。

季冬春又翻了下自己的兜，每天二十五块的生活费，这两天饭费省下来，攒了三十八块，三十八能买什么呢，周询根本不会看上眼，这可真让人为难。

手机已经彻底没电了，随手扔进书包里，她开始认真上课。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下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