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良靠在车窗上,任由城市的霓虹灯光扫过自己的脸,一向话多的人,此刻却异常安静,林梁也不敢对她说什么,敲了敲副驾驶上的保安,说道:“广播”
保镖轻轻按下广播的按钮,扩音器内正好传来一则报道,女性特有的磁性嗓音在车厢内响起:“日前,在我市临近郊区边上一处集中住宅区内发生枪战,据我台日前得到的消息,现场死亡人数高达5人,同时有警员受伤,目前这起恶意枪杀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中,我台也会持续关注这起恶意杀人事件的后续....”
“关了!”裴舒良冷冷的声音传来,保镖不敢耽搁,立即按下按钮,车内恢复了安静。她看着窗外说道:“送我去海港码头”
司机看了眼林梁,林梁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行驶,稳稳的停在码头边,裴舒良推开车门往出走,林梁本想跟上,车门‘嘣’的一声被关上,林梁无奈,只得拉下车窗,喊着她的名字。
裴舒良没有回头,冲他挥了挥手,看着车子渐渐驶远,裴舒良独自一人坐在海风中,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黑暗将四周乃至灵魂都吞没干净,只能听到海风略过耳侧传来的呼啸声,一道长铃划破黑暗,裴舒良微微睁开眼睛,神情木然的看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电话那头是无尽的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及轻柔的:“曙光一定会来,我等着你”
不知对方何时将电话挂断,耳侧回应她的只有长鸣的‘嘟’声,裴舒良仰起头来,任由海风拍打起的浪花落在脸上,顿时湿了一片,她抬手将那咸水擦拭干净,原本混沌的蓝色眼眸在此刻闪耀着光芒。
裴舒良拨出一个电话,不多时一辆轿车稳稳停在码头的平台之上,女人身姿曼妙,靠在车椅上,偏头看着裴舒良慢慢靠近,直到上了车。
“走吧,回去”
司机应了一声,这才挂挡出发。
“你知道老虎和霍老三联手的事情?”
单梅低头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来,慢条斯理的点着,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长长吐出一口烟后这才慢悠的‘嗯’了一声,继续说:“刚知道,生气了?”
裴舒良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扯出一抹笑,像只乖顺的猫,黏在主人的腿边蹭着,试图借此吸引主人的爱怜。
“是啊,这能不生气吗,还差点死了,这笔账得好好算一下才行,你说呢梅姐?”
单梅的嘴角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抬手抚摸着她的短发,似是在安慰亦是在劝慰:“嗯,确实需要算,一笔一笔的算”
9月22日如期而至,墨杭已经在市局住了大半个月,除了出外勤其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办公室内或者禁毒支队,江海市的天气亦是阴云密布,这样的天气也总是让人的心情更加烦闷一些,等到8点,天边果然下起了小雨。
细雨绵软无力,却又无孔不入,不消片刻遍浸湿了大片衣襟。
自得到消息时起,江海市各个交通路口全部设卡严查,在未确定具体交易地点的情况下,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摸查方式,大量的毒品要想进出势必需要运输工具,眼看交易时间已经到来,仍旧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只能在疑似地点现行布置。
能做的都已经做到极致,似乎剩下的事情只能听天命。
墨杭静静的坐在办公椅上,视线停留在昨天林梁派人送来的定制礼服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究竟他们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交易,交易人员,交易的数量,这些疑问几乎沾满了她的脑子,以至于到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去看一眼礼服。
时间如流水,潺潺流淌。
林梁的车准时的出现在市局的一侧,天空上依旧飘着鹅毛细雨,墨杭拎着礼盒往出走,径直上了他的车。
微雨的天气,路况并不好,不一会儿便堵的水泄不通,但好在车子是往别墅区的方向行进,大约过了十分钟,便摆脱了大部队。
阳春白雪--江海市有名的富豪区,为了便于富人们孤芳自赏,以海港集团董事长肖望海为首的几个商界大佬共同出资将一座山盘了下来,之后更是斥巨资请来专业的设计团队以名画为借鉴,将整座山打造成一座巨大的别墅,别墅分为两个部分,从远处望去赫然就是两座大型的宫殿,富丽堂皇。
车子驶过盘山公路,每隔一段距离便会设卡,墨杭坐在车内,细数着关卡的个数,从山脚到大门这段直线只有1000米距离的山路,足足开了1小时,中途停检3次,一共设卡10道,她实在理解不了富人的思维,某国总统的安保设施也不过如此了吧。
怪不得林雄峰在她临出门前刻意叮嘱她万事小心,确实该小心一些。
车子停稳,便有专门的人来核验请柬,林梁的请柬只有一张,上面却写着两个人的名字,还都是手写上去的,一个是他的名字,另一个则是墨杭的。
侍者核验请柬时,墨杭下意识瞥了一眼,发现那张请柬上竟然还被安上了芯片,这么做究竟是保护什么,还是为了预防什么?墨杭的心中不免起疑。
因着细雨的缘故,原本室外的宴会被临时改到了室内,主厅上此刻已是人满为患,众人高谈阔论,无一不在推杯换盏,多数人的脸上满是喜悦,在他们心里能被邀请到此处来的人,无一不是临海省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裴舒良却躲在一个角落内,手里端着被茉莉花茶百无聊赖的坐着。偶有猎奇的女人投来媚眼,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刻意搭讪却也来者不拒,每每对方要投怀送抱时,又故意拉开距离,将欲擒故纵玩的明明白白。
女孩子们见她如此,也大抵觉得无趣,施施然走远。
裴舒良乐的清净,茶杯见底,她正打算招呼侍者添水,抬眸的功夫却瞥见两道身影自偏门处缓缓而来,林梁穿的一身黑色燕尾西装,将整个人衬的极为精神,发型稍作修整,更显得文质彬彬。
但她的视线却停留在身旁的那人上,一身黑色长裙撘一件浅色披肩,秀丽的波浪长发落在肩头,因着她皮肤洁白,脖子上戴着一款泛着金光的项链,整个人显得愈发丽质。
周围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墨杭略微低下头,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平时为了工作方便,长时间的裤装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周围人的目光也让她越发的不自在,此刻她巴不得赶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等待宴席的开场。
林梁亦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墨杭的手挽在他的胳膊上,他拉着人就想往一旁走却在此时有不少人举着酒杯正朝他的方向而来。
这里的人大多认识他,作为海港集团总经理的独子,即使他不喜和那些富家子弟整日混在一处,但名声在外,他不去在意什么,也总是会有人去在意他。
不等那群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靠近时,林梁率先松开了墨杭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先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墨杭看他一眼,欣然应允。
围观的群众见墨杭要走,自然是不愿,还不等他们阻拦,林梁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从往来的侍者面前取来酒杯,将人彻底拦下。
墨杭也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之所以答应林梁参加这种场合,只是因为查案,却不曾想没有发现目标,却引来了一群野蜜蜂,顿感头疼。
“喝点水吗?”
墨杭刚坐下,头顶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愕然抬眸,映入眼帘便是裴舒良那张惯常的笑脸。
墨杭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跳回在市局会议室屏幕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上。她笑了笑,也不拒绝,淡定的接过裴舒良递来的水杯,轻声道了句谢。
她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言语间却有一种距离,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今天是他们在警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裴舒良清楚的记着墨杭当时询问她时眼里的怒意。
那是面对裴舒良藐视生命,无视律法,游走在灰色边缘时的恨,而此刻这股恨意似乎被很巧妙的掩盖在一汪海水之下,表面波涛不惊,内里却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裴舒良嘴角扯过一抹笑,很是识趣的和她保持这一定距离坐下,不远不近,即使在这样一个喧闹的场合下,依旧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裴舒良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手心把玩着,丝毫不掩盖眼角眉梢的笑意。
“墨警官,今天来这里是想找什么人吗?”
墨杭握着杯子的手一段,诧异的望着她:“裴小姐说的是谁?”
裴舒良笑而不语,杯中的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凝聚成一个小型旋涡。她停了手,等到杯中的旋涡归于平静,墨杭也没有等到她接下来的话。
林梁好不容易将那群人打发走,已是被灌了不少酒,面色通红的往墨杭的方向走来。
裴舒良见他过来,连忙起身欲走,却被墨杭扯住一只胳膊,望向她的眼里多了一丝质问。
“墨警官,当着你的男性舞伴拉着我的手不太好吧,而且..”裴舒良顿了顿,脸上多了一丝释然:“而且,林梁挺好的”
墨杭还在品味她话里的意思,手上力道一松,裴舒良已经挣脱了她的桎梏,端着茶杯施施然往左侧的通道走去,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