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
晌午,我从S大回来,还未褪去外衫,就被母亲拉住。她笑盈盈地说:“惜白,你父亲回来了。”
我瞧她一身光彩照人的行头,不忍拂她的意,顺从的被她牵到了书房里。
房门开启之时,我宛如上台的戏子,惊喜地喊了声父亲,然后与之亲昵地相拥。
他慈爱地拍了拍我的背:“我们家的高材生可算是回国了。来,让为父瞧瞧。”
他端详我时,我亦眉眼弯弯地瞧他,岁月真是无情,无情总被多情恼,在他多情的身上片叶不沾身,却在母亲专一的额头上烙下了细纹。
我快速敛去心底的怨意,模仿他老气横秋的口气感概道:“恩,我家惜白成大后生了。”
不成想俩人不约而同地重音,他哈哈大笑。
母亲柔情地挽上他的胳膊,假意呵责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家里早备好了饭,你父亲非得等你回来才开饭。”
“今日批改学生作业,回来晚了些,父亲,下次回来不必等我。”我回道。
说着三人走向餐厅。
小门小户,够不着那豪门就餐不语等的繁文缛节,向来随意些。
他不时询问我的现状,在哪任教,任期可还顺利等等琐事,就餐后就又返回书房,写了一封给校长的信,让关照我一些。
如下这世间,乱世当道,读书人没背景,依然处事艰难,有了这捷径,我倒是少费些心,自然心喜:“多谢父亲。”
他对着母亲感叹道:“时间可真快呀,惜白都二十二了,你说咱们怎么能不老呢?”
我溜须拍马:“父亲哪里老了,四十四,意气风发时。母亲四十一朵花,花颜正娇俏时。都是风华正茂时。”
“臭小子,还是这么贫。”他乐道。
母亲抿嘴笑了笑,却依旧不忘千篇一律的催婚:“别以为逗你父亲开心就万事大吉了,你出去瞅瞅,像你这般的年纪的,孩子都会跑了,再说得天花乱坠你也岁数小不了。”
母亲话里的深意,无非是让父亲出把力,瞅个政界的,让我娶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美娇娥,可她不知我钟爱花木兰。
我强词夺理道:“母亲,我正值青年,还早。”
气得母亲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你。。。”
父亲说:“我看啊,这见过国外的花花世界,把心都跑野了。”
我佯装生气:“我这刚回国就不招人稀罕了,被你俩夫唱妇随地往外打发,合着我大龄青年惹人嫌了。得,教书育人去了。”
母亲:“你瞧瞧,无法无天了,一个光棍还打趣起我们老俩口来了。”
他笑道:“罢了,今晚齐司令家办个了舞会,我一会儿带他见见世面去。”
我穿过走廊,背后的声音渐行渐远,迎着节节阶梯而上,1阶、2阶.......,总共42阶,回身俯瞰,从长长的走廊到那扇书房门,不由摇头嗤笑,曾经的沧海桑田,是非对错,为了圆这父慈子孝的平衡,往事到是烟消云散了个彻底。
晚上父亲如期来接我,他理直气壮地领着我进了一幢小洋房,问客厅里的佣人太太在何处?那佣人回在楼上的卧室。
他皱了眉头,大步跨上楼梯,推开房门,怒斥道:“你成天这般,成何体统!”
我止步于门前,透过那烟雾缭绕,瞧见精致的梨花榻上躺着一位着红旗袍的女人。
她身材曼妙,却披头散发,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扶着洋烟杆,双眼迷离,醉生梦死地吐出一口烟:“有事?”
父亲忍了忍,回头喊我:“惜白,进来。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