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断头饭”很到位。
六荤两素还有汤，就是何笙与林子没什么胃口。
只有宁楚月吃得饱饱儿的，还要求出去放风上了趟茅厕。
张齐专门来送饭，守着他们吃完，又一路亲自“护送”宁楚月去茅厕。
“近几年市面上很流行一种生意契，两方互相约定条款，若能做到，主人家会将一定的利润作为回报，若不能，则以性命相抵，耀宗酒堂与部分掌事之间便是这样的关系，齐掌事也是其中之一吧”。
张齐对此并无特殊反应，淡淡道：“是又如何”。
宁楚月立在茅厕门口，浅笑：“很敬佩签生意契的人而已”。
“少废话”，张齐懒得看他：“我数十声，马上给我从里面滚出来”。
宁楚月掀开茅厕帘子，捂鼻道：“齐掌事，我肚子疼阿”。
张齐哼哼，油盐不进：“不上就滚回去”。
“上上上”，宁楚月无奈进去，背后已然响起张齐的数数声。
“一、二、三！”
宁楚月抖了抖，屁股蛋子发凉。
他嗖一下提裤子转身，张齐已经拉开帘子盯着他。
“不是还没到十么？”
“你太狡诈了，以防你动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张齐冷哼着甩下帘子。
宁楚月长叹，很快提裤子出来，扫兴地跟着张齐回到柴房。
何笙与林子两个吃饱喝足，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稻草堆上晃神。
宁楚月站在门边没动，外面来人了，是先前来柴房带他们去见王耀宗的男人，耀宗酒堂的二当家，王耀东。
酒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酒堂的名字是不固定的，由每人当家者命名。
“齐掌事，当家的找你”。
张齐同王耀东拱手行礼完，吩咐手下几句，便同王耀东离开。
外面安静后，林子凑上来：“东家，你到底交给何白荣什么任务？”
宁楚月躺回稻草堆：“你还是操心操心明日怎么挺过王家的驯罚规，听说受罚的人就算活着也要脱层皮”。
林子毫不在乎道：“我想明白了，才不怕呢，您舍得我，还忍心咱们阿笙吃那种苦？”
正在打哈欠的何笙：“？？？”
宁楚月牵唇：“你们不想去茅房吗？”
林子：“嗯？”
…
晚些时候，何笙与林子被轮番带出柴房如厕。
耀宗酒堂周边都是山，蛐蛐知了声格外吵闹。
何笙跟着两个守门人穿过白天经过的空地，环顾四周，四处都亮着灯，隔段距离都有人守着。
做生意做成王家这般，铺张的生意到处都是，整日却为一道秘方悬着心，他倒也不那么羡慕。
“快点啊”，守门人站停，指了指角落处的茅厕。
“嗯，多谢”。
何笙埋头走向茅厕，掀开帘子，露出臭气哄哄的吭，天气燥热，里面蚊子嗡嗡叫的肆无忌惮。
他摆动右手，企图赶走眼前叫嚣的蚊子。
蚊子乱飞撞到何笙脸颊上，他无奈地拍了一掌，也不知打到没有，反正嗡嗡声没停过。
他挽好衣摆，拉下裤子。
水滴刚落到地上，并不急促。
“何兄弟，你别喊”。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让水流来了个急刹车，颤了两下，软软地落回去。
何笙唰地提起裤子，惊惶乱看，直到在左侧木板中，发现了空掉的一小块，半张脸赫然怼进来，露出一双单眼皮。
眼睛眨了眨，发出镇定的光。
很熟悉，越看越熟悉。
是━━━宿…！
“别喊别喊”，宿大海见何笙张嘴要喊，连忙做噤声。
何笙先抿唇，等他说两句在决定喊不喊人。
“时间有限，我来有两件事，你且听着，若不愿意，再喊就是”。
何笙提眉，无声地瞪着眼前人，都是他让他们至于如今的处境，倒要看看他编造个什么理由来，送上门来找他们又有何目的。
“我受人收买，来芸芸坎盗取秘方，得到的却是个假秘方，如今买家给我下最后通牒，若再盗失败，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何笙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宿大海垂眸：“我做这行当，生死本无牵挂，唯有那日带你们回去见的老妇，和她扮演几日母子，见她着实可怜，大夫也说她已无几日活头，你能不能帮她了却身后事”。
何笙听得心情有些复杂，也立即出声，千想万想，没料到宿大海会说这个。
外面守门的催促道：“上完没有，怎么这么久？”
“肚子疼，请小哥再给点时间”，何笙捂肚子喊道。
“事真多”。
守门男人在外面抱怨一句，没了声响。
何笙松口气，抬头再次望向宿大海。
木板空了！
人呢？
左顾右盼时，身后帘子唰的一下拉开。
守门人正瞪着眼看他何笙：“你站着拉屎的？！”
何笙回头，脸色微白，内心尽量平静下来：“刚上完”。
“哼！”守门男人甩下帘子：“马上出来”。
“好”，何笙赶忙整理好裤子。
帘子落下，木板又抽开，这回宿大海没再说话，直接伸进来一只手指，挂着把钥匙，朝何笙抖了抖。
何笙问都没问，下意识取下攥进袖口，正要问，宿大海丢下一句：“曲山猎屋，床下暗格是谢礼”。
说完，木板合上，再无声息。
何笙走出茅厕，跟着守门人一路回柴房，不时回头看向茅厕，却没见任何动静。
“咋去了这么久？”
林子憋久了，与何笙擦肩出门去茅厕，有些埋怨。
何笙没吱声，等门被关上，外面脚步声远了，他才绕到宁楚月跟前，摊出手心的钥匙。
“宿大海刚悄悄给我的，当时我吓了一跳，差点被他们发现”。
宁楚月挑眉盯着钥匙：“他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何笙点头，快速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听完后，宁楚月点头，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低声道：“我知道了”。
何笙摆摆手心的钥匙：“它咋办？”
宁楚月将他的手推回掩上钥匙：“他给你的，就收好”。
给他？
何笙悻了一下，恰逢外面林子他们回来，便先收好钥匙，决定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