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笙吓得舌头一不小心给咬着了,疼得只顾捂嘴皱眉。
林子奇怪着伸手要去捧何笙的嘴:“咋啦?”
“啪嗒”清脆一声,宁楚月站起来,弯腰越过炉子,一巴掌拍掉林子举起的胳膊。
“???”
林子捂住被拍出三个手指印的手背,一脸无辜地看向宁楚月。
宁楚月干巴地咳嗽两声,缓缓坐下,抿了一口桂花醪糟。
“别动不动上手,叫你记着,出门后也要规矩点”。
“我和阿笙之间的关系这么铁,需要什么分寸”。林子莫名,甚至还伸手,跃跃欲试找向何笙的脑袋。
何笙缩缩脑袋,精准躲过林子攀过来的爪子。
“哈,都吃困了”,林子尴尬地顺手伸了个懒腰,也有些委屈,总觉得被孤立了。
看来和何笙蹭一晚的计划泡汤了,从前他没来时,空出来的那间屋子自己想怎么用怎么用,东家从不多管一句。
宁楚月啃掉一大块排骨,终于良心发现,大发慈悲道:“我房里有多的被子,你抱到前厅打地铺”。
林子摇头,谁真要打地铺,不过是想两个人一起睡,唠唠嗑。
“算了,我还是在床板上凑活一晚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宁楚月抽动嘴角。
三人不再扯晚上睡觉的事儿,老老实实吃饭,一大锅食物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宁老板自然甩手回了书房,林子负责收拾残局。
外面租的马车也提前送来,说是怕耽误他们赶路,提前修好了架子缺口。
马车配有一匹大黑马,看着还算壮实。
林子将马牵到后面,与照夜拴在一处。
何笙点着灯笼在空处清点路上准备的食材,清点完又去厨房清理,林子只洗了碗,灶台上还脏兮兮的。
他擦着锅盖上的油渍,心里泛起嘀咕。
今晚的宁楚月怎么怪怪的,不对,自从那晚…那个后,他和宁楚月之间,就一直不太对劲。
他边想边搓干净帕子,抱着一堆稻草去后面喂照夜。
一把草递到照夜嘴边,开始回忆这段日子自己的状况。
自己也不自觉想要关注他,想关注他心情好不好,如果这次突然不去,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不过,在他心里,几乎盲目的相信,只要宁楚月愿意,什么问题他都能解决好。
何笙想出了神,突然快速收回手,抓着稻草的右手差点被照夜咬到。
“把我的手咬伤了,看谁以后喂你”,他气呼呼地敲了照夜脑门儿一下。
照夜仰了仰头,那小眼神儿简直是乖巧极了,性子到底还是随他这个主人的,何笙暗戳戳的想。
照夜忽然踢动后蹄子,嘶鸣一声,似乎后面有什么恼人的东西,它在驱逐。
何笙扭头去看。
乖乖。
那匹大黑马正在对照夜干坏事!跟着追闻照夜的屁股,蹄子滴滴答答像是要抬起来。
“呿!呿!”
何笙赶忙凑过去把大黑马拽开,系到另一头,还在大黑马痴缠了片刻,见照夜不搭理,便扫兴地转开了。
收拾完这些,何笙回到前面,林子与宁楚月早已歇下,他也简单洗漱,一溜烟窝到床上去睡大觉。
*
槐月二十五,宜出行。
这天刚麻麻亮,满月商铺便忙碌起来。
林子和何笙吭哧吭哧抬着行李箱上马车,车子是才换过的,车内十分宽敞,足足能坐六个人。
三个大箱子,车内塞了一个要紧的,剩余两个捆在马车后面。
何笙见抬的差不多了,扯下汗巾擦手道:“我去看看灶上的馒头蒸好没”。
“好”,林子蹲着检查马车四处,查看各处固定情况。
何笙进了后厅,往宁楚月房间瞅了一眼,还亮着灯,不知在做什么。
他默默走到灶台上,揭开盖子用筷子戳了两下大白馒头,和软弹嫩。
见灶里柴火烧的正旺,打包好十余个馒头和白水蛋,腾腾热气透过白布弥漫出来,带着一股香甜。
何笙弯腰抽出一个瓷盘子,把格子上剩的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蛋夹出来,加了根干柴后,锅底倒入清水,下进去昨夜剩的一点米饭,将将够一碗。
盖锅闷煮片刻,一碗简单又浓稠的锅巴稀饭就做好了。
“东家”。
何笙敲响宁楚月房门。
木门“嘎吱”一声,带着陈旧的气息,被宁楚月拉开。
宁楚月一脸没休息好的模样,眼下泛青,头发乱糟糟的。
“怎么了?”他带着浓厚的鼻音问道。
何笙手指抠了抠盘底,慢声说:“送早食呢”。
宁楚月看着何笙端的东西,摇头道:“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何笙眼疾手快跨进去半步,侧身挡住要合上的门。
“路远着呢,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上热乎的,东家还是吃点吧”。
宁楚月一时没张口,略有迟钝地接过递来的盘子,等何笙出去前厅了,才缓缓关上门,用这顿早饭。
稀饭里放了饴糖,口感很巴适,一口稀饭,一口包子,不知不觉全给吃干净了。
宁楚月满足的向椅子后面抻了抻,有些出神。
昨夜想了很久,一开始研究郭玄给他的剩下半张地图,后来甚至一度想要放弃,干脆不去算了。
可是,面对何笙和林子,他不想张这个口。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想博一把。
歇好两口气,宁楚月起身端碗出去。
何笙像是在门上安了耳朵的,他刚一跨出门,就从前面跑进来了,接过盘子:“我来,东家去前面检查一下东西吧”。
宁楚月没多说,但也没走,跟着何笙绕到灶台边,看他倒水洗碗,一边问:“这趟出门,你开不开心?”
“自然开心”。
“为什么开心?”宁楚月刨根问底。
何笙默了一下,没回头:“可以增长见识”。
“你从云峰来,应当也长了不少见识,同这回和我一起出门,有无差别,心里觉得?”
这人怎么这么问?!
何笙觉得自己脸快要烧起来了,孤男寡男,他怎么能这么问,不知道羞臊。
他垂着脑袋,只说:“路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东家和林子”。
“不管你信不信,我冥冥之中觉得……”,宁楚月突然凑到他耳边,吹气道:“这趟回来,咱们之间,变得不一样”。
何笙耳朵痒得慌,什么也没听进去,忙忙后撤半步,心中不停默念阿康和自己会死在宁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宁楚月见他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甚是无趣,淡定离开灶台往前厅走。
林子蹲坐在门前石阶上,和一个男人正在说话,伸手还在给他递馒头。
男人看背影很瘦,和林子一般高。
“宁老板好”,男子回头瞧见宁楚月,眉眼间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宁楚月打量此人,面容秀气,不过四肢袖口都捆得紧紧的,看上去还算结实。
“你好”,宁楚月笑着朝他微做拱手,略做思索,便断定此人来意。
“少侠可是何庄主派来的镖师?”
男子点头,双手抱拳回礼:“小人何白荣,一路护送宁老板抵达妙缘茶庄”。
宁楚月走近,拍拍何白荣胳膊:“一路上就倚仗荣兄弟了”。
何白荣垂首:“宁老板客气”。
宁楚月淡笑,朝着林子道:“天色尚早,先带荣兄弟吃点东西,等我点好数目,咱们再出发”。
“好咧”,林子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白水,把噎人的馒头吞下去,站起身道:“荣兄弟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多谢”。
二人闲谈着,宁楚月若有所思地盯着林子放在地上的馒头和水杯。
何笙是小工,做饭给大家吃合乎情理,先紧着包子给他吃,姑且算讨好老板?
他那几分心底的飘飘然劲儿又上来了。
紧磨慢蹭,铺子和马车终于收拾完毕。
何笙前脚出来,看着何笙眼睛都大了一圈。
“怎么了?”
林子拿手在何笙眼前晃晃,见他盯着何白荣,不由打趣道:“没见过美男子呀,在咱们东家跟前儿天天晃,按理说早该对皮相免疫了呀”。
“………”。
何笙与何白荣对视良久,心底的意外简直难以言表,那天在何家庄茅厕出来,厨房里那个手臂受伤的人。
“咱们出发吧”。
”宁楚月给商铺大门落了锁,一时很是感慨,不知下次再来开锁,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嗯”。
何笙与何白荣错开视线,谁也没指认对方。